这是我老公堂哥的女儿，她妈妈走了。她还有个弟弟，在上幼儿园。她爸爸要工作挣钱，只能委托我帮忙把她和弟弟带着，接送他们读书。她爸爸从小是孤儿，条件很差。她妈妈是外省的，娘家人当初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所以在生完她弟弟之后不久，妈妈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一次见到小棠和浩浩时，正是初秋的傍晚。堂哥拎着两个褪色的蛇皮袋，身后跟着两个怯生生的孩子。九岁的小棠紧紧攥着弟弟的手，把他护在身后，像是护着一只受惊的小兽。她身上的粉色外套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可头发却梳得整整齐齐，用红色头绳扎成两个小辫子。浩浩躲在姐姐身后，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泪珠。 “弟妹，真是对不住，”堂哥声音沙哑，布满老茧的手不停地搓着衣角，“我在工地干活走不开，孩子实在没人管……”他没说完，小棠突然开口：“叔叔阿姨，我们很乖的，不会添麻烦。”她仰起小脸，眼神里满是讨好，看得我鼻子发酸。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了。每天清晨五点半，闹钟还没响，小棠就轻手轻脚地起床，帮弟弟穿衣服、叠被子。她个子还够不到厨房的台面，却坚持要帮我淘米煮粥。“阿姨，我会煮稀饭，还会煎鸡蛋，”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往锅里倒油，“爸爸忙的时候，都是我照顾浩浩。” 送孩子们上学的路上，浩浩总是闹着要抱，小棠就蹲下来哄他：“浩浩最勇敢了，自己走的小朋友才能得到小红花。”可等浩浩一蹦一跳跑远，她就偷偷揉自己发酸的小腿。我伸手要抱她，她却慌忙躲开：“不用不用，我都九岁了！” 晚上辅导作业时，小棠的懂事更让人心疼。她会主动帮弟弟检查幼儿园的涂色作业，遇到自己不会的数学题，就趴在桌边反复演算。有次我半夜起来喝水，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小棠正咬着铅笔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阿姨，这道应用题我想了好久，”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想耽误你休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棠渐渐把这里当成了家。她会在我下班时递上拖鞋，会帮我择菜洗碗，甚至学会了用洗衣机。可我发现，她从来不吃鱼肉——有次我特意夹了块鱼肉放进她碗里，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小声说：“我……我不喜欢吃鱼。”后来堂哥打电话时，无意中提到孩子妈妈离开那天，浩浩哭闹着要吃鱼，她妈妈一气之下摔门而去。 小棠的生日在寒冬腊月。我提前订了个小蛋糕，接上浩浩后，特意绕路去买了她最爱吃的草莓。推开门，却看见小棠正蹲在阳台，对着窗外发呆。听见动静，她慌忙抹了把脸：“阿姨，我在看雪。”我把蛋糕放在桌上，点上蜡烛，小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又很快黯淡下去：“我……我从来没过过生日。” 烛光摇曳中，小棠许愿时嘴唇动了动。等她吹灭蜡烛，我问她许了什么愿，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希望妈妈能回来，看看我和浩浩……”一旁的浩浩突然大哭起来：“我要妈妈！”小棠立刻抱住弟弟，轻声哄着：“不哭不哭，妈妈只是去很远的地方了，等我们听话，她就会回来。” 那天晚上，我给堂哥打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机器轰鸣的声音，堂哥沉默许久才说：“我对不起孩子……”原来，小棠妈妈离开后，堂哥曾去她老家找过，却被娘家人轰了出来。这些年，他拼命打工挣钱，想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却忽略了他们最需要的陪伴。 春节前夕，堂哥突然回来了。他穿着崭新的棉袄，怀里抱着两个大礼盒。小棠和浩浩冲过去抱住他，哭得稀里哗啦。那天晚上，我们围坐在饭桌前，小棠妈妈的照片被堂哥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堂哥举起酒杯：“以后，我再也不出去打工了，在家附近找点活干，好好陪着孩子。” 窗外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小棠靠在我肩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轻声说：“阿姨，我现在的愿望，是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再华丽的礼物，都比不上父母的陪伴；再美味的佳肴，都不如一个完整的家。而我们能做的，就是用爱和温暖，为他们筑起一道抵御风雨的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