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魏世杰,49岁,带着妻子和孩子回到家乡山东青岛,结束了他的核武器研发生涯。本应安享晚年的他,却发现等待他的不是宁静的家庭生活,而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妻子和女儿接连企图自杀,家庭重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魏世杰出生在1941年的青岛,大学念完后,国家秘密调他去青海的221厂。那是中国搞核武器的第一个基地。这厂子在哪,干什么,对外都是保密的,连家人也不能说。魏世杰去了那儿,被分到最危险的爆破组,具体任务就是研究炸药,这直接关系到原子弹、氢弹还有导弹核武器的关键部分。
那地方在高原,刚去的人受不了,头晕、憋气,浑身不得劲,魏世杰再不舒服也咬着牙撑了下来。身边没啥人说话,除了漫天刮的黄沙,就是冰冷的实验材料。搞炸药测试,那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有一次正做着实验,突然“轰”一声震天响,整个厂区的屋顶墙砖都被炸成了粉,赶到现场看到那惨烈劲儿,最大的砖头碎块也就手指头那么大。
那次经历让魏世杰真正明白了啥叫“粉身碎骨”,也让他更加死心眼地要弄好自己手里的每一个数据,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那都是要命的大事,得拖整个项目的后腿。
工作是拼了命,可老天爷对魏世杰好像有点不公。他原来有个未婚妻,也是在核部门工作的,结果碰上核泄漏事故,人没了。
魏世杰连痛苦都顾不上。整个人都埋进工作里,后来他在工作中,一位叫陈位英的女士被他的认真劲儿吸引,俩人慢慢走近,结了婚,又陆续生下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成了个家。这日子看着终于顺当了点。
但老天爷又开了玩笑。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长到六岁左右,智力就不长了,一直像个小孩儿。
更糟心的是几年后,女儿也出了问题。她在外头工作、谈感情都不顺,受了很大打击,后来精神就不对了,医生说是精神分裂症。
好不容易等到1990年,退休了,魏世杰想着全家一起回青岛老家,换个环境,照顾家人也方便。
可回老家没多久,妻子陈位英看着自己生的一对儿女都病成这样,儿子心智不成熟,女儿精神不稳定,心里那根弦彻底绷断了。
巨大的压力和长年累月的操劳下,她自己也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后来也出现类似精神分裂的症状,三个人都倒下了。
家里的顶梁柱一下变成了魏世杰一个,他得同时照顾这三个亲人的身体和心理。
老婆和女儿情绪特别容易波动,一点点动静、一句不太对的话都能让她们崩溃,魏世杰得像伺候最精密的仪器一样,小心翼翼地陪着。
儿子虽然是个大男人样了,但连自己吃喝拉撒这些基本事都料理不好,而且他有些生活习惯,当妈的陈位英和姐姐实在没法长期和他在一个屋檐下住。
为了家庭表面的平静,没办法,魏世杰只能在离自己家大概两站路的另一个小区,另外租了个小地方安顿儿子。
每天伺候完家里的老婆和女儿,魏世杰一刻不敢停歇,赶紧又得往儿子那边赶,帮儿子做饭、洗涮、整理屋子。
别人退休是享清福,魏世杰退休比上班还忙,跟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但他从来不跟人抱怨苦,还总说能照顾他们,自己心里头安生,能帮他们做点事就是福气。
除了照顾家里三个病人,魏世杰脑子也没闲着。他把一辈子研究科学的心得,特别是对武器知识的了解,写成了书,给普通人做科普。
退休后这些年,他前前后后写出来一百多万字。其中最出名的一本叫《现代兵器》,这书讲得清楚明白,读者爱看,出版社印了好几回都卖得挺快,后来还评上了全国优秀畅销书奖。
这些书写的是知识,可能也是魏世杰从沉重家务里透口气的一种法子,想着法的让脑子动起来。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魏世杰总是想用自己那份乐观撑着这个家,告诉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但这股劲头儿似乎没能传到老婆女儿心里。
有一回他稍微离开家一会儿,妻子陈位英就出事了,她用刀割伤了自己的手腕,觉得活着太拖累丈夫。女儿在偶尔清醒的时候,也悄悄写过遗书。还好都被魏世杰及时发现救了回来。对这些惊心动魄的瞬间,魏世杰没有唉声叹气,反而觉得只要家人今天都还在,就是老天爷给的好日子。
在魏世杰的家里,沙发前的茶几上摆得最满的永远是各种各样的药瓶子、药盒子。每种药吃几片、几点钟吃,给谁吃,魏世杰心里一清二楚,比谁都门儿清。
魏世杰当然也不是铁打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肯定也偷偷哭过很多回,觉得太难了。但哭完了,第二天他还是那个带着笑容回家的魏世杰,该干啥干啥,好像那些苦从来没发生过。
为国家,他隐姓埋名半辈子;回到小家,他又成了三个病人唯一的依靠。魏世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