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那会儿，她考上了北大，他却只够上本市一所二本。
新年那天，他裹着大衣，提着袋刚买的水果等公交。上车前，他习惯性往车里瞅了一眼，这一瞅，整个人就僵住了。
他看到她坐在车上，旁边坐着个陌生男子。那男子紧紧握着她的手，还放在嘴边小心地呵着热气。她脸上那幸福的笑，他太熟悉了，可这笑，已经不是因为他了。
他麻木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车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公交车从眼前开走，她又一次从自己面前消失了。
其实这半年他俩都没联系过，他心里早就清楚咋回事了，就是不愿意承认。他还买了水果，打算去她家看看。
他记得她最爱吃樱桃，可他们那小城市樱桃又贵又难买，他常常跑好多地方，用攒了很久的饭钱，就为了给她买一斤樱桃。
她呢，手特别巧，给他织衣服、绣锦。认识她以后，他都没再买过衣服，现在他戴的手套，还是两年前她织的呢。
只是现在，这曾经厚实的手套再也挡不住寒风，他冰凉的手指都提不动那袋樱桃了。突然“哐当”一声，樱桃撒了一地。
也不知道啥时候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地落在他那蹒跚的孤影上。天，慢慢暗了下来。
多年后，他成了家，妻子是个追他追得很紧的学妹。学妹笑起来右脸有个小酒窝，那明媚的笑容跟她特别像。他贪恋这笑容，就答应了学妹的追求。
后来，他们跟很多人一样，结婚、生子，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一直到头发都白了。
偶尔，他会从柜子里拿出那张和她唯一的一张合照，擦去镜框上的灰，静静地回想年少时的青涩。
只是有些事，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母亲在小山村里待了一辈子，女儿好不容易考到大城市，自然不愿意她嫁给一个同样出身的穷小子。
她是母亲独自拉扯大的，不愿意违背母亲，只能先谎称和他分了手，再慢慢说服母亲。那天和她同车的男子是她堂哥，堂哥捧着她的手，是因为她手里进了刺。而她那发自内心的笑，其实是因为想起了他。
两年后，她终于说服了母亲，立刻向学校请了三天假，想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可当她在路边长凳上找到他时，却看到他一颗颗地喂学妹吃樱桃，脸上那宠溺的笑，已经不属于她了。
她强忍着泪水，躲进厕所哭了很久，直到再也哭不出声来。
多年后，听到他结婚的消息，她把自己锁在屋里，又一次哭到嗓子发哑。
后来，她拗不过母亲，嫁给了一个对她很照顾的同事。夫妻俩因为工作相同，日子过得也挺好。
那个傻傻地跑遍各个地方，省下饭钱给她买樱桃的少年，已经成了一个梦，人醒了，梦也就散了。
那张小小的照片上，青涩的少年和明媚的少女手拉着手，开心地笑着。暮年的他们，用手指轻轻拂过照片，淡淡地笑道：“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