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那会儿,我碰上个特别暖心的姑娘。
那天在社团门口,瞧见她站着往里张望,我寻思着是团长女朋友呢,就热情地把她拉了进去。后来才知道,她就是错过了报名时间,一门心思想进社团。
一来二去,我俩成了好朋友。大学里本地学生不多,偶然发现她家跟我家离得近,之后每周就一块儿回家。
她老给我带小零食,还跟我分享哪个男生帅,我鼓励她去告白,她就尴尬地笑笑。她教我化妆,教我收拾自己,我俩还把小电影藏在四级听力文件夹里互相分享。我失恋那会儿,她还撮合她男性朋友跟我告白,虽说没在一起多久,但好歹把我从阴影里拉出来了。
我在宿舍打游戏宅着,她就跑去告发我们班长,硬把我拉去上课,放学还喊我自习。她们系晚上没自习,她就等我们下了自习,给我带好吃的。
我俩一起憧憬未来,原本性格内向的我,因为她又结识了一位好朋友。她们俩就像小太阳,让我变得阳光起来,也有了大学女生该有的活力。
不过她有个小毛病,一见到喜欢的男孩子,就心跳加速、脸红得不行,我们老嘲笑她跟个少女似的。后来在我们的撺掇下,她跟那个男生告白了,结果那男生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现在想想,就是个渣男。可她还傻乎乎地买好吃的送给人家。
有一次,那男孩迎面走过来,她一下子就紧张得不行,抓着我的手说没法呼吸,然后就晕过去了。送到医务室,她醒来还跟我讲没关系,就是贫血没睡好。
放暑假我过生日,拉着她去夜店喝酒,她状态特别差,十点钟就走了,我有点生气。后来她又拿好吃的哄我开心。
她家条件挺好的,但暑假还是去快餐店做兼职,一小时才八块钱。在兼职的时候还被客人调戏,偷偷哭。我们让她别干了,她却说能学到东西。
圣诞节的时候,她会给我们买巧克力,还写小纸条。我们不开心了,她就拉我们去玩,真是个特别温暖的姑娘。
大二快结束的时候,她说大三不上了。我问她去哪儿,她说出国,下个礼拜就走。因为这个,我俩闹了别扭,我赌气不理她,可她还是会在QQ上给我发消息。有一天,她在QQ上跟我说了我的缺点,让我以后改正。
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之后两个月都没联系。有一天,我接了个未知号码的电话,是她打来的,问我需不需要代购什么,说化妆品搞活动很便宜。我说没钱,她说她送我,结果信号不好就断了。
之后再也没联系过。直到元旦那天,我在街上看到她喜欢的明星海报,就拍下来发给她,还跟她说,你说我的问题我有在努力改,你和X是我最好的朋友。可她一直没回复。后来我问X,她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直到三天后,我记得那天特别冷,六点多天就黑了。我刚回到家,就接到她妈妈的电话,说她走了,让我抽空去她家,她带了很多好吃的还有化妆品给我们。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她走了?她是回来过吗?
紧接着X也给我打电话,嚎啕大哭,说她去世了。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心里就像被几百只烤肉签子扎着一样,疼得喘不过气,但我就是没哭,因为我没法接受这个事实。直到我见了她妈妈,她妈妈把给我们带的礼物拿给我,打开她的iPad时,我才意识到她真的回不来了。
她妈妈跟我们说了好多,说她对不起女儿。说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上小学的时候就晕倒过一次,医生说随时都可能走,可她硬是撑到了大学。后来她爸爸犯了错,离婚了,她就不愿意再见她亲爸。她妈妈后来重新组建了家庭,她多了个异父异母的妹妹,她对妹妹特别好,可妹妹不领情,还骂她、动手打她。
她总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所以想多做些没做过的事儿,看看没看过的风景。
她买好机票回来没告诉我们,是想给我们个惊喜,可没想到这却间接害了她。下飞机的时候,等飞机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站起来取行李,结果又晕倒了,这次却再也没醒过来。
她妈妈说,以前每次晕倒,周围有她熟悉的人喊她名字,她就能醒过来,很奇怪,但那次没有,同行的人、空乘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突然想起大学那次,她拽着我,我们一起喊她,真的特别奇妙,因为朋友都在需要她,她怎么能走呢?
再次见到她,是在葬礼上。玻璃棺里,她就像睡着了一样,穿着大红裙子。我恍恍惚惚地看着她被抬到小门里,然后烟囱中冒着青烟。她,是真的走了吗?
她妈妈拿着个袋子,里面是她离去时的衣物,说一起烧了。她妈妈拿起个帽子说:“这个帽子已经被戴得脱线了,她那么爱漂亮,却还在戴。”
那顶卡其色的帽子是大一上学期,我在地摊上买的,二十五块两个。她说好看,我就顺手从头上摘下来送给她,还跟她讲,以后赚大钱了送她贵的。那时候她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说我怎么可能赚到钱,然后我就追着她在水房门口打闹。
那个时候,真好。
后来生活还是照常运转,我毕业后某天,在机场坐着候机,突然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最后变成嚎啕大哭。对不起,你在的时候我没好好珍惜。对不起,你明明是为我好,我还跟你吵架。对不起……可是……你还没有好好谈场恋爱。
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年了,她永远停留在了20岁这个最美好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