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395年，68岁朱元璋去看望70岁老友汤和，朱元璋一进门，只见汤和已中风，无法说话，直流口水，看望汤和之前，朱元璋刚诛杀了宋国公冯胜，明朝开国六公爵一个不剩，汤和用一种乞求的眼光看着朱元璋，好像在问陛下，您真的一个不留吗？
竹榻边那只蜷成鸡爪子的手最戳人心窝子，指甲缝里的药垢积得比城墙砖还厚。
老朱盯着这双手直愣神，当年濠州城头血战，这爪子可是攥着大刀片子生生劈开过元军的铁甲，现在倒好，连擦个口水都哆嗦得像筛糠。
汤和喉咙里呼噜呼噜响，想说啥又憋得满脸通红，最后只能拿眼珠子死命往房梁上瞟，那上头挂着把生锈的腰刀，刀穗子都烂成麻线了。
外头日头毒得能晒化青石板，屋里药味混着霉味直往人鼻孔里钻。
朱元璋伸手去掖被角，摸到汤和瘦得硌手的肩膀头，突然想起当年俩人分吃一个糠饼子的光景。
那时候汤和抢着啃带泥的饼底儿，把干净的那半塞给他，还说“重八哥将来是要做大事的”。
如今大事倒是做成了，可怎么连口热乎气都留不住了呀？
墙角蟋蟀吱吱叫得人心烦，老朱站起来拍拍袍子，金线绣的团龙蹭在粗布被面上沙沙响。
转身要走时，听见背后竹榻嘎吱一声，回头正对上汤和混浊的老眼。
两人就这么僵着，一个龙袍上金线晃眼，一个口水把前襟洇出地图似的湿痕，倒像是隔着三十年的光阴在对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