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公分房睡已经8年了。昨晚他摔了一跤，腰疼得半夜一直在呼救。我听见了，但就是

我和老公分房睡已经8年了。昨晚他摔了一跤，腰疼得半夜一直在呼救。我听见了，但就是懒得理他。隔天早上我睡到自然醒，明知故问：昨晚上大半夜的，你在那里瞎叫什么？ 端着咖啡从厨房晃出来，他正扶着腰往沙发上挪，膏药味儿混着云南白药喷雾，刺鼻得像医院急诊室门口。晨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照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像刀刻的。分房睡第八年，我们连彼此的影子都快不认识了。刚开始分房还有点遮掩的借口他打呼噜跟拖拉机似的，我睡不好，头疼得像针扎。后来，卧室之间的那堵墙好像越砌越高，隔开了他衬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也挡住了我深夜刷短视频时放得震天响的伤感情歌。 昨晚他摔在浴室那声咚，其实震得我心口一紧。床头灯没开，我摸黑坐起来，手指头在被子上攥得发麻。脑子里却冷不丁冒出上个月偷瞄他手机的画面那个穿碎花裙的女人，笑得像春天的桃花。对话框最后一句早点休息，粉粉的气泡里透着股温柔，刺得我眼眶发酸。我们这三年加起来的聊天记录，怕是还没那几句话来得亲昵。 我盯着天花板，听着挂钟滴答滴答，像在数他呻吟的间隙。凌晨三点四十七分，浴室里传来他摸手机的声音，塑料壳磕在瓷砖上，咔哒一声，又静了。估计是翻了通讯录，发现能半夜喊来帮忙的，除了我这个合法妻子，还真没别人。我裹紧被子，闭上眼，假装睡得死沉。 天亮时，我故意把拖鞋踩得啪嗒响，端着马克杯，倚在门框上看他。他嘴唇白得像纸，眼神像被雨浇透的流浪狗，湿漉漉地盯着我。这眼神我熟得很，十年前孩子半夜发高烧，他出差赶不回来，我抱着娃在急诊室走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他电话那头的语气也是这种慌乱。 要不要叫救护车？我晃着杯子，语气平得像在问中午吃啥。他摇头，动作慢得像老电影的慢镜头，后脑勺几撮白头发翘着，像秋天枯草。我突然瞥见他头顶秃得厉害，头发稀得能看见头皮。去年他生日聚会，朋友还开玩笑说他发际线只是战略后撤，这才一年，咋就秃成这样了？ 救护车闪着蓝灯把人拉走后，我蹲在浴室擦地。瓷砖缝里渗了点血渍，84消毒液呛得我眼泪直打转。擦着擦着，我莫名笑出声当年装修，他死活要铺这种光面瓷砖，拍着胸脯说防滑系数高，绝对安全。结果呢？昨晚他摔那一下，估计连骨头缝都震疼了。 墙上的婚纱照突然哐当掉下来，玻璃碴子崩得满地都是。二十六年前的我们还在相框里咧嘴笑，他搂着我腰的手指头紧张得发白，像个刚出校门的大男孩。那会儿我们刚结婚，租的小破屋子连空调都没有，夏天热得满身汗，他还非要搂着我睡，说这样才有家的感觉。现在想想，那股黏糊糊的亲密，早就被时间磨得一点不剩。 医院电话打来，说他腰椎小关节有点错位，得住院观察几天。我嗯嗯两声挂了电话，站在厨房泡第二杯咖啡。窗外小区里的梧桐树叶子黄了大半，风一吹，哗哗往下掉。八年前分房睡的时候，我还想着是为了彼此好，省得吵架伤感情。可这八年，吵架少了，连话都懒得说了。偶尔吃顿饭，筷子敲碗的声音都比对话多。 我不是没想过离婚。朋友老王两年前离了婚，搬去海边开民宿，天天在朋友圈晒夕阳和啤酒，日子过得像诗。我也偷偷查过律师，算过财产分割的账房子车子一人一半，存款够我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可每次拿起电话想找他摊牌，手指头总是不听使唤，像被什么摁住了。也许是孩子刚上大学，怕他受刺激；也许是二十多年习惯了，懒得折腾；又或许，我骨子里还存着点念想，觉得这日子还能抢救一下。 他住院第三天，我提着保温桶去医院。鸡汤炖了仨小时，枸杞红枣沉在汤底，冒着热气。他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看见我进来，眼角好像湿了一下。我没吱声，把汤碗摆在床头柜上，坐下剥了个橘子。病房里消毒水味儿浓得呛人，窗外有只麻雀扑棱着翅膀，撞在玻璃上又飞走。 你昨晚摔那下，吓着我了。我掰了块橘子塞嘴里，酸得牙疼。他愣了一下，咧嘴笑，露出一颗门牙的缺角那是他三十岁那年吃螃蟹磕的，补牙时我还笑他嘴馋。这笑让我心口一软，八年没好好说过话的人，咋还有这本事让我鼻子酸？ 老了，不中用了。他低声说，眼神飘向窗外。我没接话，怕一开口就暴露自己那点破情绪。病房里安静得只剩监护仪的滴滴声，像在提醒我们，这日子还得继续过。 出院那天，他拄着拐杖，慢吞吞跟我往家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我俩并排走着，中间隔了半米宽，谁也没说话。回到家，我烧了壶水，泡了杯他爱喝的普洱。他接过去，抿了一口，说：这茶味儿，还跟当年一样。我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心里却像被什么烫了一下。 分房睡的第八年，我们还是没学会怎么好好说话。可那天晚上，我听见他在次卧哼着老歌，嗓子哑得像砂纸磨墙。曲子是我俩结婚那年最流行的《最浪漫的事》。我靠在门框上，听着他跑调的哼哼，鼻子一酸，赶紧回屋关上门。 这日子啊，就像那摔碎的婚纱照，玻璃碴子满地，拼不回原样，可相框里的两个人还在。也许，我们还能试试看，把这堵墙拆掉一点，哪怕只是留个缝，让点光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