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交车上，一个老太太坐我旁边，一会儿，老太太捅了捅我，然后神神秘秘的样子，把手

在公交车上，一个老太太坐我旁边，一会儿，老太太捅了捅我，然后神神秘秘的样子，把手半捂着嘴，说，“坐我那边那个女的，身上一股什么味？”我顺着老太太下巴微扬的方向看去，隔着两排座位，穿碎花裙的年轻姑娘正低头刷手机，发梢随着车辆颠簸轻轻晃动。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飘过来，混合着中药的苦涩与潮湿霉味，确实有些刺鼻。 老太太皱着鼻子往我这边挪了挪，紫色头巾下的皱纹拧成一团：“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讲究。我闻着像是臭鱼烂虾泡了药水，哎哟，熏得我头疼。”她声音虽小，前排的乘客还是下意识转头瞥了眼碎花裙姑娘。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余光看见姑娘耳尖泛红，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发白。 公交车晃晃悠悠转过街角，姑娘突然起身，却因急刹车踉跄了一下。她扶住扶手时，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密密麻麻的纱布，药水正顺着绷带边缘渗出，在裙摆晕开深色痕迹。老太太“哎哟”一声拍腿：“我说怎么一股子怪味，原来是生了病！这身上有伤还出来晃悠，传染给别人可怎么办？”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有人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有人皱着眉掩住口鼻。姑娘僵在原地，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眼眶迅速漫上泪光。就在这时，后排忽然传来清脆的童声：“妈妈的药香最好闻了！”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挤过人群，扑到姑娘身边，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医生叔叔说，这个药能打败坏蛋细胞！” 小姑娘的话让空气里的紧张消散了些。姑娘颤抖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哽咽：“对不起，吓到大家了。我刚做完化疗，药味散不掉……”她从包里掏出个小香囊，“这是艾草做的，能遮遮味。”老太太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嘟囔着：“早说啊，我还以为……” “奶奶，我妈妈可勇敢了！”小女孩突然举起作业本，“她每天扎针都不哭，还教我画彩虹！”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太阳下，两个牵着手的小人笑得灿烂。车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前排的阿姨递来纸巾，邻座的大叔默默关上了车窗——不知何时起，外面飘起了细雨。 老太太坐不住了，她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叠得整整齐齐塞给姑娘：“孩子，把裙子遮一遮，别着凉。”又从布兜里掏出个苹果，在衣角擦了擦递给小女孩：“吃点甜的，心情好！”姑娘望着老太太布满老年斑的手，眼泪“啪嗒”掉在围巾上。 雨越下越大，公交车到站时，姑娘抱着女儿准备下车。老太太突然起身：“等等！我家就在前面，伞借你们！”说着不由分说把伞塞进姑娘手里，自己顶着头巾冲进雨幕。姑娘望着老太太的背影，对着空荡荡的车厢鞠了一躬：“谢谢大家……” 那之后的每个雨天，我都会想起这趟公交车。有时在中药房闻到相似的气味，就会想起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路过花店看见艾草香囊，仿佛还能听见老太太咋咋呼呼却温暖的叮嘱。原来很多时候，我们闻到的“异味”背后，藏着的是生活的艰辛与坚韧，而比气味更重要的，是愿意放下偏见、彼此理解的善意。 后来，我又在同一辆公交车上见过那位老太太。她正给新上车的孕妇让座，嘴里念叨着：“慢着点，小心肚子。”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身上，紫色头巾泛着柔和的光。我忽然明白，有些气味会消散，有些误解会澄清，而人性中闪耀的温暖，永远不会被风雨淋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