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是爱走那一条路的。那条路上有一株鱼腥草，长在墙缝里，开着白色的小花，颇是好看。 那墙是红砖砌的，砖缝里便钻出些野草来。鱼腥草夹在其中，茎叶纤细，却极是顽强。春来抽芽，夏至开花。我每每经过，总不免驻足片刻，看它在风中摇曳，竟觉得比那些园中精心栽培的花木更有一番风致。 花是极寻常的花，五瓣，白色，中间一个黄蕊。然而生在墙缝里，便显出几分特别来。根扎在砖隙中，土少得可怜，雨水也未必沾得多少，却能长得这般精神，我想，大约也是一种"适者生存"罢。 昨日又过其下，却见那墙缝空空如也。鱼腥草连根拔去，只余下一道细长的裂痕，黑黢黢的，像一条干涸的小溪。我四顾无人，唯有几只麻雀在电线上叽喳，显是不知情的。 其实，花开花落，本是寻常。园中花木，日日有剪有伐，谁也不曾在意。偏是这墙缝里的一株野草，倒叫我生出许多感慨来。大约因为它是自己挣扎着活下来的，不曾仰人鼻息，故而显得可贵些。 现在它没有了。墙还是那堵墙，缝还是那道缝，只少了从缝里挣出来的一丛绿，几点白。过路的人照样匆匆走过，谁也不会知道这里曾经长过什么。 明天太阳出来，依旧晒着这堵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