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里的月光 母亲总说，药片是苦的，但泥土是甜的。 她佝偻着背，在巴掌大的菜园里挪动，像只固执的蜗牛。塑料瓶改造的洒水壶在她手里晃晃悠悠，水珠溅在菜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那些蔫了的菜苗，经她一摸一扶，竟都挺直了腰杆。我总劝她别折腾，她却把锄头往地上一杵："地里长着的，都是给你们留的念想。" 去年冬天，她瞒着我在结冰的菜园里摔了一跤。我半夜接到电话赶回去，看见她蜷在藤椅里，膝盖上裹着厚厚的棉布，膝头摆着个铁盆，里面盛着刚拔的萝卜缨子。"给你腌泡菜呢，"她笑着指了指窗台，"玻璃瓶都烫过三遍了。"窗台上，二十几个透明瓶子整整齐齐地站成排，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月光透过纱帘，在母亲脸上投下斑驳的影。我忽然发现，她脸上的皱纹和菜地里的垄沟一样深，白发比菜畦里的蒲公英绒毛还要多。那些她藏在菜叶子里的爱，原来比药片更能治愈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