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6年，高迎祥兵败被俘，被押解回京，崇祯端坐龙书案前，凝眉厉目：“汝即为反贼高迎祥？安敢造反？” 大殿内寂静得能听见金銮殿檐角铜铃摇晃的声响，高迎祥被铁链拖得膝盖生疼，却愣是梗着脖子，用带血的嘴角扯出一抹笑。他抬头望着龙椅上这个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的帝王，忽然觉得这张紧绷的脸实在滑稽——崇祯身上明黄的龙袍绣着威风八面的五爪金龙，可眼里的慌乱却像极了被惊到的兔子。 “造反？”高迎祥突然放声大笑，惊得阶下武士哗啦啦举刀向前。他咳着血沫子，声音却比殿外呼啸的北风还响亮，“陛下可还记得崇祯元年？陕西大旱，树皮都被啃光了，朝廷的赈灾粮还没出京城就进了贪官的粮仓！我们这些活不下去的泥腿子，不反难道等着全家饿死吗？” 崇祯猛地拍案而起，龙书案上的朱砂笔都被震得跳起来。他看着阶下这个蓬头垢面的“反贼”，心里又惊又怒。惊的是高迎祥眼底的坦荡，怒的是这话竟让他一时语塞。这几年各地奏报里，灾民易子而食的惨状他不是没看过，可当这些血淋淋的现实从反贼嘴里吼出来，竟比奏折上的文字更扎心。 “住口！乱臣贼子休得狡辩！”崇祯抓起案上的奏折狠狠砸过去，“你聚众十万，烧杀抢掠，荼毒百姓，此等恶行天理难容！”话音刚落，高迎祥突然挣扎着向前爬了两步，铁链在金砖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陛下说我荼毒百姓？”他扯开破破烂烂的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箭伤，“这是去年在汉中，为了抢官府粮仓挨的！那些粮食要是能发到百姓手里，我们何苦提着脑袋拼命？”高迎祥的声音渐渐哽咽，“陛下可知，我娘就是饿死在我怀里的？我揭竿而起那天，怀里还揣着她冻硬的窝头......” 殿内突然陷入死寂。几个老臣偷偷抹了抹眼角，崇祯却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当然知道大明如今千疮百孔，可身为天子，又怎能在反贼面前承认过失？ “拖下去！凌迟处死！”崇祯猛地转身，不愿再看高迎祥的眼睛。武士们架起高迎祥往外走时，还能听见他沙哑的喊声在宫殿里回荡：“崇祯！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太平？等着吧，这天下......迟早要变天！” 当夜，崇祯在乾清宫来回踱步到天明。他摸着案头“剿匪方略”的奏折，突然想起高迎祥说的“变天”二字，后背竟渗出一层冷汗。窗外，京城的百姓正围着告示议论纷纷，说那个叫“闯王”的反贼明日要被千刀万剐。没人注意到，告示旁边的墙角，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正把草根往嘴里塞，眼神里满是和当年高迎祥一样的狠劲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