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杨谈拍摄《盲井》时的幕后故事,特别提到了王宝强。「元凤鸣的戏份并不是很多,但是

海琦娱乐磕代表 2025-05-01 12:26:32

李杨谈拍摄《盲井》时的幕后故事,特别提到了王宝强。

「元凤鸣的戏份并不是很多,但是他却是整个影片的戏剧冲突核心,扮演这个角色的演员能否选好十分关键。

有一个男孩子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他进来的时候斜着贴着墙边走,老往人后面躲,怯怯的,回答我的问题时有些紧张,时不时露出农村少年憨憨的笑容。我问他叫什么。他用带着强烈乡村口音的普通话回答说:“我叫王宝强。”

来试戏的这些男孩儿中王宝强的条件并不是最好的,但是王宝强的感觉和气质吸引了我,他比其他人都特殊。他试戏的时候非常紧张,眼睛一直看着地面,不敢正面看我。我跟他说话,他都低着头回答,时不时偷偷瞟我一眼。我给他几段台词让他念一念,他结结巴巴地念得不好,念错了就憨憨一笑,带着纯朴的羞涩。

他的不安全感和恐惧,他走路的样子,比较符合我想要的元风鸣的气质和味道。特别是他脸上的几粒小雀斑透着一丝可爱,这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因为要让观众同情元风鸣和关心他的命运,他的扮演者的形象就不能让观众讨厌。在电影里,元风鸣是第一次从农村出来打工的孩子,他对城市有一种从心里发出来的恐惧和不安全感,在这一点上,王宝强是比较符合元风鸣这个人物的。

如果王宝强在镜头前能够放松,他应该是最接近角色的人选,于是我就想办法让他放松。他的普通话说得不好,我就让他说河南话。我说:“宝强,恁甭说普通话啦,跟俺说恁的家乡话。”我用河南话跟他聊天。他吃惊地看着我并用家乡话说:“耶,导演,恁咋也会说河南话?”“咋不会呐。俺就是河南人。”我回答道。他不太相信:“真的?”“俺骗你弄啥呢?”我一口地道的河南话,让他感到亲切,他渐渐变得不那么紧张了。

我跟他聊他的经历,他的爸爸和妈妈,他的家庭生活。他告诉我,因为家里很穷,他很小就辍学离开家,跟着师傅学习武术。师傅带着他们走南闯北,之后他们到北京来混剧组,跑龙套,做群众演员和武打戏的替身演员,演一些路人甲路人乙。有戏拍他就去拍戏,没有戏拍他就去建筑工地当小工,生活非常艰苦,找不到工作时,他就要饿肚子。他的生活经历和元风鸣很相像,他不怵镜头,有一定的悟性,他的气质和感觉就是我要找的农村少年,我当天就决定让王宝强饰演元凤鸣这个角色。

因为王宝强说普通话还不是十分利落,我决定影片的主要人物都用河南方言说对白。其实王宝强是河北邢台人,他家紧挨着河南,他的家乡话基本上接近河南话,而我们的另外一个主角李易祥也是河南人。他们用方言,能使影片充满浓郁的乡土气息,更地道,也更有味道,同时也可以消除王宝强说台词时的紧张感。

经过磨合,几个主演的表演渐入佳境,但是遇到一些情感比较复杂的戏,王宝强的表演就不到位了。他毕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没有受过表演专业的训练,我的启发,有时候他体会不到,也表现不出来,我只能采用特殊的方法。

有一个场景,是他被二叔宋金明打了一个耳光,十分委屈,回到宿舍时,他二叔做了几个菜,请他喝酒。道具师给他们准备的酒其实是水,他委屈喝酒的感觉怎么演都不对,我让道具师小刘去买了白酒,灌进道具酒瓶里,没有告诉他们是真酒。

等一切准备好了之后,我突然冲进屋里对王宝强大发脾气,骂得他狗血淋头。我说:“你他妈还想不想当演员?什么都不会演。这么多人陪着你,你演一遍不行,再演一遍还不行,你是干什么吃的?我从几百上千人中挑的你,你他妈太让我失望了。你要是再演不好,就给我滚蛋,滚回工地筛沙子去。”

全剧组的人当时都愣了,他们从来没见过我发这么大的火。王宝强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眼泪在眼眶里直转圈。我大声喊道:“都准备好了,再来一遍。预备。”各个部门传来情况报告。“摄影,好。”“录音,好。”执行导演喊:“开始。”王宝强在被骂的情绪下和李易祥、王双宝开始表演吃饭喝酒的那一场戏,他们都没有想到,酒瓶里装的是真的白酒。王宝强一口干下去的那种感觉,和着酒把委屈咽下去的情绪一下子就对了。我仍然没有露出笑容,大喊道:“Cut。再来一条。”连续拍了几条之后,这场戏终于过了。他们的表演非常真实,我很满意。

其实,我是故意发这么大的火。王宝强没有学过表演,启发他表演根本没有用,我故意发火骂他,让他真的受委屈,把他的情绪激发和调动出来,把他真实的情感全部都表现出来。结果他表演得非常准确到位。我直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他们,当时我是假发火,怕将来再使这招就不灵了。

我没有像很多导演一样张口闭口地骂人。后来我发现,我这样的客气待人,反而使剧组的有些人认为我特傻,软弱好欺负。我布置任务,他们也不当一回事。

慢慢地,我悟到这样一个不是道理的道理:要在中国的剧组里生存,当导演的必须把自己变得像流氓一样,像大爷、像皇帝一样才行,谁干活不好,张嘴就骂。有一次,一个工作人员因为失职导致工作延误,我开口就骂,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其他人统统都老实了。打那以后,我布置的任务,他们就会马上去执行,而且执行得不错。我心里纳闷,这些人岂不是下贱吗?难道是做奴隶做习惯了吗?非得打着骂着才干活。当我尊重这些人,将这些人当人看待,他们想着欺负我,连司机都敢跟我叫板,我骂了他们,反而获得了尊重,他们开始觉得我像个导演样子了,很牛B!

我给剧组全体人员发了工资,我没有食言,像当初承诺的那样,没有欠任何人一分钱。我多给了王宝强一些钱,不仅仅是因为他努力工作,更重要的是当时他家庭的经济非常困难,我不忍心看到他再回建筑工地。虽然我知道帮不了他太多,但至少可以让他拿钱回家好好过个年。

柏林电影节组委会只给被邀请影片的导演免费提供机票和三晚的房间,其他人是一概不管的。我当时还欠着钱,根本无法承担那么多人的费用,他们来参加电影节都是自费,王宝强因为没有钱,就没来。

一个人的成功是由各种各样的因素堆砌而成的,不是光有梦想有毅力,能吃苦耐劳就可以获得成功的,还需要一点点运气和抓住运气的能力。

说实话,我当时连自己能不能成功,这部电影能不能卖出去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想到能变成一个自己开电影公司的大明星,这样的成果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王宝强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不去工地干苦力,靠做群众演员赚钱养活自己。可是群众演员是一个不稳定的工作,当时又有多少导演敢聘用没有学过一天表演长得又不帅气的农民工当主要演员呢?

在蔚县,那个制片主任就曾经策反过王宝强,许诺给他角色,让他跟着他们一起离开我的剧组。王宝强没有走。如果他当时跟另外几个演员一样离开的话,他的命运恐怕就是另外一种样子了。我认为,一个人做事情贵在信守诺言和坚持不懈。不管这件事情成功与否,都要坚持做完。事情做完了可能成功也可能不成功,但是半途而废只能走向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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