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宁愿破产也要给表妹治病后，我被迫退学挣钱。

转来的每笔钱都变成了表妹的医药费，年纪轻轻就被八份兼职压到老了二十几岁。

妈妈对我说：“你姨妈对我们家有恩，我们家必须照顾好圆圆。”

爸爸也说：“你是姐姐，应该让着妹妹，以妹妹为主。”

我以为只要自己一直退让，懂事，父母就会心疼我。

可直到我在工地搬砖出现意外，压在废墟下，命悬一线，给妈妈打去第九十九通电话时，却只得到训斥。

“你上班时间不好好上班，打什么电话？”

电话那端响起爸爸欣喜的声音。

“祝小公主圆圆生日快乐！”

我点开表妹的直播间，她浑身名牌，旁边站着的，同样打扮不凡的父母，此刻正在为她唱生日歌。

看着表妹脖子上价值百万的项链，我绝望地拨通最后一通电话。

“妈妈，您真的爱我吗？”

“有钱人家才谈爱，倩倩，咱家现在没有这个条件，你是不是受委屈了？晚上妈妈给你做你喜欢的白菜汤。”

可是妈妈，白菜汤一点也不好喝。

你也再也见不到我了。

1

电话挂断，我的最后一丝力气殆尽，手机掉落在地上。

尽管如此，妈妈还是先我一步挂断电话。

尽管如此，我还是听见了最后一秒表妹罗圆圆兴奋的声音。

“谢谢大姨送我的项链！”

那条项链，我上周在手机里见过，价格令人咂舌。

当时妈妈路过一把夺走我的手机，指责道。

“袁倩，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想着赶紧赚钱给圆圆治病，尽想着这些不可能的！”

原来不是不可能，只是因为我不是罗圆圆。

鼻腔里浓重的血腥和身体所不能承受之疼痛消失。

我以为自己被救了，后知后觉是自己死了。

我的灵魂从石板里飘出来时，正看见承包商对着塌方唉声叹气。

“你看看，这不就出事了吗！我都说了，这女孩才二十来岁，瘦胳膊瘦腿的，迟早有天出事，你非要留下她！”

“哎呦，我也没想到会出人命！当时她说得怪可怜的，说她妹妹得了重病要死了，急需钱。”

看着工头一脸的倒霉，我心底涌起做错事的愧疚。

我原本也不想来工地。

毕竟我每个月赚来的钱都被父母拿去交罗圆圆的医药费了，他们只给我留一百。

钱太少了，我只能每天啃馒头，靠水充饥。

有次我实在太饿，倒在路边，浑浑噩噩给他们打电话预支生活费。

妈妈却说：“倩倩，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一个月一百都不够，想当初我跟你爸爸一个月五十能过得十分滋润。”

爸爸也为难道。

“倩倩，不是爸爸不给你钱，而是家里欠的债刚还完，一分钱都没有。”

当晚，罗圆圆却发朋友圈晒爸妈和她的聊天记录。

她只是发了一个哭哭的表情包，便先后得到爸妈各自五千二的转账。

没过几天，我再次因为低血糖晕倒在工位上。

我以为爸妈听见医生说我体虚会心疼我，开始弥补我。

他们却指责我不好好锻炼，并让我去工地上班，说这样既能锻炼身体，还包吃住，又能赚钱，再好不过。

现在我终于解脱了，可为什么心却像撕开了一条裂缝，无比疼痛。

我的尸体被挖了出来，血肉模糊，除了个别地方，没有一块完好的皮，有些部位骨头都露了出来。

因为联络不上我的家人，我的尸体暂时放在地上。

不到片刻，便吸引来了一大片苍蝇。

一想到我死后也得不到一个善终，我的眼睛便无比酸涩。

我不想再看，灵魂飘回家中，刚到门口便听见罗圆圆娇滴滴的声音。

“大姨，这些年你为了给我治病，瞒着倩倩装破产，她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我穿过门，刚好看见衣着华贵的妈妈温柔抚摸罗圆圆的发顶。

“你妈妈她临终前既然将你托付给了我，我就会把你当作亲生女儿对待。”

“倩倩那孩子从小就霸道，要是看见我和她爸爸对你好肯定会吃醋，现在她的性子已经磨练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告诉她家里没破产了。”

可是妈妈，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2

爸爸理了理身上的高定西装，连连点头。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和你姨妈也是为了她好。”

听到这儿，我不由得流出血泪。

“可是为什么，偏偏吃苦的是我？不是罗圆圆！”

没人听见我的嘶吼，妈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这都十点了，倩倩怎么还没回来，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赶紧回来。”

我看着妈妈带着罗圆圆走进屋里，习以为常换下身上昂贵的衣服，恢复平时的质朴无华的工服。

也看着爸爸摘下手腕上名贵的手表，给我打去电话。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接家里的电话，爸爸的第一反应竟是生气。

“这孩子肯定是还在生气今天给圆圆过生日没接她电话的事，太不懂事了！”

妈妈将寡淡无味的白菜汤重重放下，不悦道。

“我早跟你说过，不能让她去工地，里面乌烟瘴气的，她肯定会学坏的，你看这才多久连家都不回了！”

妈妈，原来你也知道工地乌烟瘴气，我待在里面不安全。

可为什么我给你打电话诉说有人骚扰我，想要回家住时，你却对我说。

“袁倩，你现在什么谎都能撒得出来了对吗？我和你爸爸累死累活拉扯你长大，不是让你长成撒谎精的！”

又一次打不通电话后，妈妈再也坐不住。

“我现在就去工地上把她揪回来！”

想到工地上我残破不堪，围满苍蝇的尸体，我恶劣地勾起唇角。

迫不及待想看到妈妈看见我尸体时，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然而，妈妈刚起身，罗圆圆便立刻挽住她的胳膊安慰。

“大姨，不要生气了，表姐肯定是因为我生日没叫她不高兴了，大不了我去跟她道歉就好啦。”

妈妈脚步止住，脸色更沉。

“你为什么要道歉，她就是被我和她爸爸惯得！”

爸爸也一脸失望。

“圆圆，这件事跟你无关，倩倩这孩子从小就任性，她呀，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算了，有本事她一辈子都别回家，我和她妈就当白养了一个女儿！”

爸爸，如您所愿，我确实再也回不了家了。

看着因罗圆圆一句话就打消去工地找我的父母，我扬起讽刺的苦笑。

心再度被狠狠割了一道，鲜血顺着眼角流下。

当晚，爸爸开车，带着罗圆圆和妈妈回家，我的灵魂也跟了过去。

看着眼前的焕然一新的巨大别墅，我的心再次钝痛。

脑中闪过刚破产那天的画面。

家里冲进来一群自称债主的人，将家里所有东西统统砸烂，只有罗圆圆的房间完好无损。

其中，砸得最厉害的是我的卧室，没有一样东西完整留了下来。

我跪在地上求对方高抬贵手，不要砸爸爸妈妈和我的全家福，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相框被人一脚踩碎。

如今我的卧室变成了罗圆圆的卧室，全家福也变成了她和爸妈的全家福。

小时候我种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也连根拔起，种上了罗圆圆喜欢的栀子花。

罗圆圆不过说自己害怕，从没陪过我睡觉的妈妈便立刻给她讲睡前故事，抱着她入睡。

温馨的一幕刺痛我的眼睛，我想要走，灵魂却禁锢在原地。

罗圆圆幸福埋在妈妈怀中，羞怯道。

“大姨，我可以叫你一声妈妈吗？”

我以为妈妈会高兴同意，然而她笑了笑，下床给罗圆圆盖好被子，离开了卧室。

门刚关上，爸爸脸色惨白，快步而来。

“老婆，我刚刚接到工地的电话，说倩倩出事了。”

3

妈妈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和爸爸急匆匆一起下楼。

“倩倩出什么事了？”

爸爸牙齿打颤。

“工地没说，让我们亲自过去一趟，老婆，你说倩倩是不是遇到意外了？”

音落，罗圆圆赤着脚从房间跑出来。

“大姨，大姨夫，你们要去找表姐吗，我也要去。”

爸妈的重心瞬间转移到罗圆圆身上，一个给她找鞋，一个给她找穿外套。

再出门，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车上，罗圆圆一脸关切。

“大姨，表姐是从工地偷溜出去了吗？”

妈妈瞬间紧张。

“圆圆，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罗圆圆欲言又止，一副说错话的样子。

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意识到不对劲，想去捂住她的嘴，手却径直穿透她的脸。

“大姨，大姨夫，我早就想告诉你们了，其实表姐在工地上谈了个男朋友，那个男的一穷二白，长得也丑，但表姐就是要跟他回老家结婚，还不让我告诉你们……”

我疯狂抓挠罗圆圆喋喋不休的嘴巴。

“闭嘴！你给我闭嘴！我根本没有谈男朋友，罗圆圆，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然而我已经死了，什么也阻止不了。

“表姐还说，如果我敢告诉你们，她就不会放过我。大姨，一会儿见到表姐，你们一定要帮我解释。”

妈妈瞬间气得火冒三丈。

“她做出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有什么资格怪你！早知道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当初就该把她打掉！”

崩溃过后，我的心里一片死灰，苦笑道。

“妈妈，我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明明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为什么你宁愿相信别人的孩子！”

爸爸也重重打了一下方向盘。

“亏我和她妈不辞辛苦去接她回家，结果她连爸妈都不要了，家门不幸啊，我袁家竟然出了这种孽障！”

话音刚落，工地再度打来电话询问爸妈是否到了，刚问完便遭到爸爸的怒斥。

“从今以后，我没有这个女儿，她是死是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爸爸把车停在路边，给助理打去电话。

“小姐跟着一个野男人私奔了，在网上发悬赏，抓到逆女的人奖励百万！”

闻言，我捂着刺痛的心脏，泪流满面。

“爸，我没有跟野男人私奔，我是死了啊！！”

第二天，有关袁氏集团千金不知羞耻，跟着野男人私奔的消息在网络上疯狂传播。

网友们的怒骂铺天盖地朝我袭来。

【这袁家大小姐也太不知足了吧，家里这么有钱还跟别人私奔，她父母该有多着急啊？】

【看这照片也不像是千金，又丑又老，我妈都比她好看，那男的真是饿了。】

【我之前见过袁家千金，不长这样，好看多了，打扮也贵气，估计照片上的是假千金吧？】

【怪不得那么不要脸私奔呢，改不了骨子里的劣根性。】

死前，我被人欺负，凌辱，指指点点。

死后，我依旧千夫所指，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污点。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明明已经绝望的心脏再一次巨痛。

炎炎夏日，我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恶臭。

承包商打不通爸爸的电话后，决定报警，让警察处理。

我的尸体被转移到了警局，法医检查我身上的伤口时，发现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旧伤，加上警察一直联系不上我的家属，法医为此叹息。

“还这么年轻，真是可惜了，哎。”

4

那些伤，每一道我都记忆尤深。

第一道是在小臂上。

是小时候罗圆圆来家里做客时，将滚烫的水倾倒在我的手臂上留下的。

我痛得哇哇大哭，皮肤上也留下一道永不消失的烫伤疤痕。

妈妈却指责我小题大做，害罗圆圆被姨妈指责。

第二道在手腕上。

高中毕业我顶着巨大的压力，一边兼职一边努力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本以为父母会为此自豪，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

妈妈却亲手撕毁了我的录取通知书。

“倩倩，你知道的，家里这个条件只能供得起一个大学生，这个人只能是圆圆。”

罗圆圆哭着对我说对不起，眼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我跪在地上疯狂敲着主卧的门，我求爸爸让我继续读书，我说我可以贷款，可以借钱，只要能继续读书。

可直到我嗓子沙哑，爸爸也没有开门。

那晚，我蜷缩在阳台里，感知不到蚊虫疯狂叮咬皮肤的疼痛，以及夏日的闷热。

一门之隔的客厅，却是截然不同的画面，爸妈中间坐着罗圆圆，三人兴高采烈讨论着罗圆圆的新大学。

恍若一家三口。

我悄悄拿出了蓄谋已久的水果刀，划破自己的手腕。

很痛，却远远不及心底入骨的伤痛。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太多旧伤遍布在我瘦弱干瘪的身体上，每一道都和罗圆圆有关。

如今再看见这些旧伤，我心里一片平静。

我想，我终于死了。

就是不知道爸妈得知我死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一天一夜过去了，还是没有我的消息。

爸妈开始不断给我发消息。

【袁倩，再不回来你就死在外边，那男的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爸爸妈妈都不要了！】

【我和你妈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不就是破产后条件差了点吗？你至于那么败拜金，随随便便就跟一个男的走了吗！】

【快回来吧，倩倩，爸爸妈妈有钱了，你又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他们不知道，咒骂的女儿就飘荡在半空中静静看着他们。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时，罗圆圆提了个建议。

“大姨，表姐一直都讨厌我分走了你们的爱，要不你们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式将我记入袁家的族谱，取代表姐，表姐看见了，一生气，可能就回来了。”

之前罗圆圆便暗戳戳提过想要爸妈正式收养她。

但我宁愿被关在阁楼也不同意，爸妈也就没有再坚持。

如今，我挡在爸妈面前卑微恳求。

“爸妈，我已经死了啊，我不会再回来了，你不要让罗圆圆取代我好不好！！我才是你们的女儿啊！”

然而爸妈稍作犹豫，同意了罗圆圆的提议。

第二天，他们邀请了所有的亲朋好友，以及家族最德高望重的族长做罗圆圆的入族谱的见证人。

哪怕是我的周岁也没有过这么大的阵仗。

仪式全程直播，爸妈对着镜头下了最后一遍威胁。

“袁倩，我和你妈妈再给你一天时间，如果你还不回来，袁家从今以后没有你这个女儿，只有圆圆！”

我的耳中一片轰鸣，网友刻薄的弹幕如利剑刺入我的耳中。

【这才是千金该有的样子，那照片上的女人一定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只有我一个人希望假千金死在外面吗？这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回来干什么？】

【不愧是一家人，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仪式逐渐走向末尾，我却始终没有出现。

罗圆圆眼中带着胜利的曙光，爸妈的脸色却越发沉重。

上完香后，族长翻开厚重的族谱，划去我名字，写上罗圆圆名字前，最后问了一遍爸妈的意见。

妈妈眼眶微红，咬牙道。

“既然她那么狠，也别怪我这个当妈的狠。”

爸爸默不作声，狠狠叹了口气。

当亲眼看着自己的名字被划掉，罗圆圆三个字一笔一画写在袁家长女后面时，我的心撕裂成两瓣，再也撑不住跪倒在地。

早已干涸的眼眶涌出血泪，我仰头讽刺大笑。

罗圆圆心满意足微笑，网友拍手叫好，族长也缓缓合上族谱。

“从今以后，罗圆圆就是袁家长女，袁家再无袁倩！”

音落，一直寻找我下落的助理火急火燎闯进来，无措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

“董事长！两天前，小姐在工地上遇到塌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