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的那年冬天,队里分了棉籽油。妈妈让我给姥姥送过去,姥姥生病半身不遂了,医生说不能吃猪油。我们家穷,没钱给姥姥买什么营养品,只能把我们家分的棉籽油送过去。那是我们全家要吃一年的油,装在一个特大的玻璃瓶里。我没见过别人家有这样的瓶子,父亲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没有盖子了,用玉米芯塞住瓶口。能装三四斤吧。
星期天的一大早,穿着厚重的棉衣棉裤,包着小姨送我的围脖,围脖在脖子上绕一圈,把嘴巴鼻子都捂住。油瓶装在布袋子里,挎在肩上。出门了。
姥姥家离我们这里有八九里的路程。妈妈带我们去看姥姥的时候,经常走,都记住了。每到一个拐弯的地方都有一个明显的标志,走一条叫做御路的土路,看到路口有个加工厂就可以拐弯了,远远就可以看到加工厂的大烟囱。每次到这儿的时候,我们都已经累的走不动了,妈妈就会说快到了啊。走到一个村口的时候,妈妈说,再过一个村子就到了啊。下一个村口有一条小河沟,一个小桥连着两个村子。右拐大概一里多的路就到了。
刚出门,只觉得这个天怎么跟平时不一样了
啊,灰蒙蒙的。走到村口才知道是起了大雾了,雾浓的五步远看不到对面的人。平时那些作标记的树啊,路口啊,电线杆啊,啥都没有了,到处是白茫茫一片。本来挺熟悉的路一下子变的很陌生了。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路口,凭感觉是从这儿拐的。走了一会儿了才发现,这是个田间小路,路边地里掰了玉米,秸秆还长在地里,隐隐约约像一个个披头散发的人站在一起,不时的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我吓的转头往回走。迷迷瞪瞪的来到一条路上,想仔细看看路边的树,大雾下的树都是清一色的灰蒙蒙,模模糊糊,也不知道现在在什么位置了,该往右边走还是该往左边走了。往左走走看着不像,往右走走看着也不像,想找个人问问吧,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肩上勒的生疼,又怕摔跤把油瓶打碎了。那种感觉太难受了,惊恐和绝望中的我,抱着瓶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年我虚岁九岁,白茫茫的雾中哭了半天,雾小点了,隐隐约约看到加工厂的烟囱了,才起来继续赶路了。早饭没赶上,到姥姥家的时候,姥爷要做中午饭了,我的眼睛不敢眨,眼睛一眨眼睫毛就粘住了一样。头发像洗过一样站在院里,姥爷楞了半天,红着眼睛接过油瓶,到了一大碗的开水,让我用手捂住碗,暖暖冻的通红的小手。
靖一
真情实感
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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