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买卖? 二十年前，我在芳草湖总场党办上班，编写芳草湖农场简史。住在我发小的公司。他是芳草湖农场数的着的民营企业家。他有一个几层楼的大饭店，一座供应芳草湖总场和一零六团用煤气的液化气站。那时候芳草湖农场还没有通天然气。他还有一个天蓬大约八百平方米，带几十间门面房的三利农贸市场。他让我帮他评估核定从外到里不同区位摊位费的价码。这个要从实际出发，通过一定时间长度的观察，还要和小商小贩们交流，征求意见。更要咨询消费者的心声。 我在三利农贸市场调研考察时，有一件事印象深刻，甚至耿耿于怀。事情是一个卖鸡蛋的和买鸡蛋的吵了起来。买鸡蛋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皮肤晒得又黑又亮。特别像一个常年种地的人，我印象中，男人摆摊卖鸡蛋的很少，更何况他这个样子。他称鸡蛋用的是盘秤。机械的，要手拨砝码。他一会儿放三个取出两个，又是放一个大的，取出两个小的。进进出出十几回都不罢手。买鸡蛋的差不多四十岁。看衣着和气度，不是干部也是白领人士。他有些不耐烦地说，有多少算多少吧，别挑来挑去了。卖鸡蛋的脸更黑了：那哪行。这是做买卖，要实打实。你要一斤（半公斤），我就给你称一斤。不能少给你，也不能哄你多买多掏钱。买鸡蛋的没有好声气的说，你这么倔脾气死心眼，我不买了。买鸡蛋的一把拽住他，不买不行。做买卖要讲规矩，你要买，我答应卖给你，必须成交。我增增减减忙活了半天，你不买了，拿我当猴耍吗？买鸡蛋的苦笑着说，我要。我要。你继续找平吧。 卖鸡蛋的费了老大的劲，终于不增减了。秤尺码虽然不是很平稳，总算差不离。我当时心想，要是电子秤，你恐怕一天都搞不定。不成想，两人争吵还没有完。买鸡蛋的付钱时，卖鸡蛋的说不行，还短我四分钱。买鸡蛋的哭笑不得，我身上哪有分分钱。现在卖东西都不收分分钱了。商场是四舍五入。低于五分钱就不要了。五分钱以上就按一毛钱收。个体摊贩基本上不足一毛钱都不要。卖鸡蛋的说，买卖是做出来的，丁是丁卯是卯。不能胡里麻糖。再给四分钱，少一分都不行。 买鸡蛋的恼火地翻出一毛钱说，刚才你的秤高一点，不止四分钱，四舍五入，这回够了吧。买鸡蛋的脸变成了酱色，别小瞧人。我说了丁是丁卯是卯。我就收四分钱。六分钱我找给你。做买卖不能坏了祖宗实诚的老规矩。幸亏，买鸡蛋的找到了六分钱。才放买鸡蛋的人走。他要是去换分分钱，不许买鸡蛋的把鸡蛋拿走，还磨叽。庆幸，他不至于一根筋：不收一毛钱找六分钱，就要你陶出四分钱来。 其他人或许饶有兴趣地看热闹，我心里却疙疙瘩瘩的。 过了几天，我又去三利农贸市场采访，问熟人，那个卖鸡蛋咋没有见。熟人说，你说的是黑蛋吧。他老跟买鸡蛋的吵架较劲。他说话特噎人。做事更顽固。老板娘（我发小老婆）嫌他影响市场名声，不让他在这摆摊做买卖。 零九年，三利农贸市场被开发商征购，建金碧辉煌的综合商贸大厦。我亲自参与了三利农贸市场天蓬的切割拆除。三利农贸不复存在了，买鸡蛋的人和事，我记忆深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