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在终南山采车前草时,撞见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倒在荆棘丛里。
他攥着我给他包扎的青布帕子,眼睛亮得像山涧的星子,说等长成能扛刀的汉子,定要八抬大轿娶我。
我摸着他额角的疤笑,只当孩子话没往心里去。
十年后,当年的小崽子成了大燕朝最狠的帝王——御座下堆过忠臣头颅,金銮殿染过叛军血,人人唤他“暴戾之君”。
我和大师兄的婚期定在桂月十六,红绸刚挂满医馆门楣,他带三千玄甲军踏碎喜炮屑——剑刃刺穿大师兄胸口时,血溅在我刚戴的翡翠步摇上,他拽着我手腕往龙辇里拖,指甲掐进肉里。
他把我按在龙椅上,指节捏着我下巴迫我看他,喉结滚动重复当年的话:“朕说过要娶你。这天下,只有朕配做你夫君!”
第二日早朝,他掷下圣旨封我为中宫皇后,赐住雕满百合的昭阳宫——后宫三千空着,伺候的宫女都挑我眼熟的医馆丫头。
礼部尚书说“医女出身不配母仪天下”,他当场让人把老尚书绑在午门,五马分尸的血溅得御道旁牡丹成了深紫色。
可我怕他的剑,怕他身上的血腥味,怕他看我时眼里烧得吓人的光——他送我天山雪莲熬的羹,我倒在地上;他给我戴东海珍珠簪子,我扯下来摔碎;他坐我床边讲当年养伤的日子,我捂紧耳朵背过身。
他终于恼了,摔碎我桌上的医书,命人把我锁在冷僻的长秋宫——半月后,后宫多了位林贵妃,听说眉眼和我有八分像,笑起来像我当年给少年喂药的模样。
那女人仗着他的纵容,连皇后规矩都不放在眼里——那日我刚煎好益母草膏,她带一群穿红裙的宫女踢开长秋宫的门。
她捏着帕子捂嘴笑,指尖戳着我肩膀:“哪来的乡野丫头,仗着和本宫有几分相似,就敢赖在宫里勾皇上?”
她突然变了脸,挥挥手让宫女按住我:“今日就教你明白,敢和本宫抢恩宠的,都得碎成渣!”
她们扯烂我身上的粗布衫,用银剪子铰断我舌头——血顺着下巴流进衣领,她又唤来几个脸生的太监,说“好好伺候皇后娘娘”。
我疼得睁不开眼时,听见宫门外的銮铃声——他来得太晚,我已经摸不到自己的脉了。
她踩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他脚边,妆容精致的脸凑过去,声音甜得发腻。
“皇上,这贱婢躲在冷宫里想勾您过去,臣妾替您除了这个祸害呢。”
1
他们都说,我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
他也说过,从当年我用草药替他裹住伤口的那天起,他的魂就落在我身上了。
他曾反复强调,我这颗心只能完完整整属于他。
为了这个可笑的“唯一”,他亲手绞杀了我那青梅竹马的师兄,把我锁在深宫静幽殿,一关就是三年。
可这几日,他身边多了个眉眼与我有七分像的女子。
竟宠得如珠如宝,刚入宫便破格封了贵妃。
许是为了气我,皇上特意让画师画了他与那女子的各种恩爱场景——
每一幅都要差人送到静幽殿,逼我日日瞧着。
我正坐在院落石桌旁翻着今日的画轴,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
“皇上这些日子总往静幽殿跑,今日本宫倒要看看,这儿藏着什么勾人的东西!”
“可是……皇上说过静幽殿是禁地,连宫女都不许踏足啊……”
“对呀薛姐姐,上次三皇子只是好奇扒着门缝看了一眼,就被皇上打断双腿、挖了眼睛,第二天就没了踪影……咱们贸然闯进去,要是惹皇上生气,会被抄家灭族的!”
“怕什么?皇上爱我入骨,难道还会为了个见不得人的东西怪罪我?”
听着院外越吵越凶的声音,我指尖掐进掌心,只觉心头发慌。
皇上有多疯,我比谁都清楚。
他把我当成私有的物件,囚禁在这静幽殿,连风都不许多吹。
从前有个小皇子,不过偷偷溜进殿里看了我一眼——
就被他打断四肢、挖空双眼,转天便没了踪迹。
也是因为这股疯醋意,他连静幽殿的太监都全遣走了,只留我一个人守着满院青苔。
后来他渐渐察觉,我待身边婢女的态度,都比待他要柔和得多。
他恼得不行,干脆把殿里的婢女全打发走了。
哪怕每日三餐要亲自端着膳食来静幽殿,他也不愿让第二个人,多与我对视半分。
可若院外那几个身影真闯进来,只怕要惹出祸事。
我慌忙站起身,想出去提醒那些人赶紧退走。
可刚拉开门栓,一张和我有八分相似的面孔,直直撞进眼里。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扬起手就给了我狠狠一巴掌。
哪里来的狐媚货色,仗着和本宫有几分像,就藏在这静幽殿里,想勾皇上的魂?
2
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我脸颊火烧火燎地疼。
紧接着就是刺耳的骂声劈头盖脸砸下来:
大胆贱婢!这是皇宫禁地,你也配随便闯进来?
真当自己和我们薛姐姐有几分像,就能无法无天了?
直到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方才冲进来打我的,正是皇上最近宠得要命的薛贵妃。
当年皇上杀了我师兄,我便一直对他冷若冰霜。
就算他封我为皇后,我对他还是没有好脸色,连他的触碰都不肯多给半分。
或许是为了赌一口气,又或许是想填补心里的空缺,他开始到处找和我相像的女子。
而这薛贵妃,就是他找了这么久,最像我的那个。
早听说皇上待她极是恩宠,既封了贵妃之位,还破例准她把宫外的世家姊妹接进宫里作伴。
此时的薛贵妃满面怒容,瞧我的眼神像要燃起火来:
“你这贱婢,明知皇上对本宫爱重,竟特意躲在这地方,想凭着这张和本宫相像的脸勾引皇上,取代本宫的位置?”
薛贵妃神色张狂又刻薄,可念着她不清楚内情,我本不想和她计较方才那巴掌。
只好耐着性子劝道:
“静幽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趁皇上还没到,你们赶紧走,不然谁都救不了你们。”
可薛贵妃半点不领情,反倒一把拽住我的头发厉声骂道:
“皇上待本宫恩宠无双,这后宫哪处是本宫踏不得的?倒是你这贱婢,假惺惺赶本宫走,不就是怕本宫拆穿你的诡计,坏了你勾引皇上的好事?”
“今日本宫就要让你这贱人明白,勾引皇上的下场!”
话音未落,薛贵妃扯着我的头发狠命一甩。
我脚下踉跄摔在地上,额头撞在石块上,立时破了个血口子。
我抹了抹额角的血,望着气焰嚣张的薛贵妃,冷声道:
“你这般胡作非为,就不怕皇上知晓吗?”
薛贵妃嘴角扯出抹嫌恶的笑,冷嘲道
本宫乃皇上踏遍山河才寻到的心头肉,本宫脸擦破点皮,皇上都能急得整宿整宿合不上眼,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样?难不成会为了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来罚本宫?
薛贵妃身边的几个世家姐妹也跟着嗤笑附和
可不是嘛,满朝上下谁不知道皇上对薛姐姐一见倾心,你算哪根葱,也配和薛姐姐相提并论?
薛姐姐,皇上是九五之尊,身边肯定有不少像这贱婢一样的狐媚子想勾他,今儿咱们正好杀鸡儆猴,断了那些妖艳货色的痴心妄想!
对!得让那些想攀高枝的狐媚子明白,这后宫说了算的人是谁!
这些人,个个嘴像淬了毒,眼神狠得像要撕了我
我压着声音开口:你们最好去问皇上,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薛贵妃抬着下巴,盛气凌人地说
你一个混进静幽殿的贱蹄子,也配让本宫查你的身份?
本宫是皇上的心头肉,堂堂贵妃娘娘,你算什么玩意儿,也配和本宫比身份?
话落,她眼神一厉,冷声吩咐
把这贱蹄子的衣裳扒了,本宫倒要看看,除了这张脸,她还有什么本钱跟本宫抢皇上!
听见这话,她那几个世家出身的姐妹立刻扑过来,狠命扯我的衣裳。
我一边拼力护住身上的衣服,一边尖声喊:
“别碰我!我是当朝皇后!”
3
这话一出,几人登时住了手。
薛贵妃站在边上,眯起眼睛盯着我:
“你刚才说,你是皇后?”
我板着脸说:“对,你不过是皇上找的跟我长得像的替身罢了,要是让他知道你们这么欺负我,他肯定饶不了你们。”
我把实情说出来,以为薛贵妃会就此停手。
哪成想,她们几乎同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狐媚玩意儿,想当皇后想魔怔了吧?”
“仗着跟薛贵妃有几分相似,就敢在这儿翻了天,说薛贵妃能进宫,还是沾了你的光?”
“外头谁不知道皇上对薛姐姐疼得紧,你一个偷偷摸进来的贱坯子,也敢自称皇后,是活够了吧?”
薛贵妃则是勾着唇角,面露阴狠笑意:
“原本以为你这贱坯子仗着跟本宫有几分像,敢偷偷进静幽殿勾皇上,总该有点脑子。哪知道,你竟是这么没脑子的蠢货!”
“本宫进宫这么久,从来没听过有皇后这号人,你有几个脑袋,敢编出这么大的瞎话?”
你要是当真皇后,哪能这般连个知晓的人都没有?又哪会孤零零守着这没人来的静幽殿?
说着,薛贵妃又嗤笑一声,冲身边几个世家姐妹吩咐:
接着扒,连块布都别剩!
闻言,那几人半点没犹豫,再次粗蛮地扯我的衣裳。
她们哪里晓得,后宫没人敢提我这个皇后,是因我从不对皇上假以辞色,压根不承认自己是皇后,皇上气极了才把我关在这儿,连“皇后”俩字都不许人说。
这静幽殿也成了皇宫里没人敢进的禁地。
至于没人认识我,是皇上把我当成了他独有的,不许旁人多看我一眼。
可这些竟成了她们不信我身份的由头。
看着她们跟疯了似的扯我衣裳,我急得不行,又喊:
我真的是皇后!你们要不信,去问皇上啊!
可我这话一出口,她们更过分了——一边狠命拽我的衣服,一边劈头盖脸扇我耳光:
贱骨头!都这地步了还敢骗我们?今日非抽醒你不可!
没一会儿,我的脸就又红又肿,疼得发烫。
整个人头发乱蓬蓬散着,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不少肌肤来。
4
见这情形,薛贵妃眸底泛起冷光,语调阴恻恻地开口:
“这贱婢的头发晃得本宫心烦,给我剃个干净!”
话音刚落,一名世家小姐攥着剪刀凑过来,对着我的头发胡乱铰起来。
没一会儿,我只觉头顶陡然一轻。
原先用来掩住肩头的长发,已然散落在地。
头皮上满是被硬扯出来的血印子。
薛贵妃见状,当即扬声笑起来:
“哈哈——就你这光头丑模样,看你还怎么勾皇上的魂!”
她身边那几个世家小姐跟着笑出声,拍着手附和。
我咬着牙瞪着她们,身子发抖着喊:
“你们迟早要后悔!”
被皇上关在宫里这么些年,我连半分自由都没有。
只能天天对着静幽殿里的空屋子发怔。
心里本就压着一团火。
如今又受薛贵妃这样的折辱。
那团火一下子烧成了滔天的恨。
薛贵妃踱到我跟前,抬脚狠狠碾在我脸上:
“还敢跟本宫炸毛?既然你这狗嘴吐不出好听的,往后就别开口了。”
“把这贱婢的舌头割了!”
话刚说完,一个太监攥着匕首就朝我走过来。
见这架势,其中一个胆小的世家小姐战战兢兢地出声:
薛姐姐,这儿终归是皇上常踏足的深宫禁地,咱们要是把事闹得太大,会不会不太合适?
薛贵妃毫不犹豫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本宫深得皇上恩宠,往后必定是后宫的主子,在自己地盘教训个不知廉耻的贱蹄子,谁敢多嘴?
再者说,皇上把我宠到骨子里,就算本宫要了这贱人的命,他都舍不得对我皱半下眉头。
其他几个世家姐妹也纷纷附和:
就是,咱们薛姐姐可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有什么事她做不得?
到时候皇上只会心疼咱们薛姐姐教训狐媚子累着了。
没错,说不定还会觉得薛姐姐教训贱人有功,要立她为皇后呢!
被她们这么一说,那胆小的世家姐妹也没了顾虑,安心等着看好戏。
我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太监手里的匕首离我越来越近。
我怕得要死,慌乱大喊:
我真是皇后!你们这么丧心病狂,皇上绝对不会饶了你们!
可我的威胁压根没起作用。
那太监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走到我跟前,直接把匕首朝我伸过来。
我想逃,却被薛贵妃的几个世家姐妹牢牢按住,连动都动不了。
我刚要缩起身子躲避,那柄泛着冷光的匕首已经硬生生捅进了我唇齿间。
下一秒刀身猛地一扯。
模糊中,我看见猩红的血涌出来,还有被切下的舌头,正从我的嘴角往下坠。
疼得几乎要昏过去,我软成一滩泥,蜷在血泊里,只剩一口气吊着。
薛贵妃双手环胸,像看戏似的盯着我,声音里带着股子居高临下的得意:
“你这低贱的狐媚货,就算脸和本宫有几分像,皇上也绝不会多看你一眼——他爱的是本宫这个人,不是一张皮。”
“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有本宫的福气,也不是什么下作东西都能入皇上的眼,本宫在他心里,谁都代替不了。”
“既然你这么缺男人,本宫就做回善事,赏你几个太监消遣。”
她抬下巴扫过身后的太监,声音冷得像冰:
“这贱货归你们了,谁玩得最狠,本宫赏他黄金千两!”
那几个太监听见这话,眼睛一下子亮得吓人,搓着手就围过来,像饿极的豺狼盯着肥肉。
我软瘫在地上,连手指都动不了。
想喊,可舌头没了,嘴里全是血泡,连呜咽都发不出来。
只能任由他们的手在我身上乱扯。
皇上虽说偏执地把我关在这儿,可从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
就算我躲着他,他也没勉强过我半分。
他曾说过,要等我真心实意把自己托付给他。
还说我这一辈子,必定是属于他的。
可如今,我正被这群太监肆意欺辱,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无助与绝望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任由眼泪拼命往下掉。
皇上,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薛贵妃那几个世家出身的姐妹一边看笑话,一边凑上去奉承她:
“薛姐姐果然是天生管后宫的料子,收拾起贱人来,办法多着呢。”
“就是啊,你看这贱货刚才还嘴硬,现在都被整得哭成这样。哈哈,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勾皇上的魂!”
话刚说完,她突然瞥见皇上让人画的那幅画像。
她赶紧拿起画像,递到薛贵妃跟前:“姐姐您瞧,这是您和皇上的画像呢!”
“难怪这地方是禁地,原来是皇上偷偷在这儿藏了您和他的画像,才不让旁人进来!”
“看来皇上比我们想的还要疼薛姐姐呢!”
“能让皇上这么放在心上,这皇后的位子,肯定是咱们薛姐姐的!”
薛贵妃笑着看向画像,脸上的得意劲儿就像打了胜仗的将军,高高昂着头。
可就在这时候,正玩得兴起的太监们,突然脸色变得奇怪起来。
下一秒,个穿灰衣的太监突然直起身子,手指抖得厉害,指着我结结巴巴开口
启、启禀贵妃娘娘……她、她断气了!
薛贵妃听了,眉峰立刻拧成结,眼底的嫌恶快溢出来
真真是触霉头!快让人拖去乱葬岗埋了,别脏了皇上的眼睛!
话还没说完,皇上的脚步声突然从院门口传来,紧接着沉声喝问:你们在这儿闹什么?!
5
皇上来得太突然,在场的人都惊得脸色煞白
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砸向皇上
他周身裹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威严,剑眉压着冷意,眼神像淬了冰的刀
众人吓得腿肚子发软,赶忙噗通跪下来:参见皇上!
方才还盛气凌人的薛贵妃,立刻换了副柔柔弱弱的模样
她福了福身,嘴角扯出温婉的笑,快步凑过去挽住皇上的胳膊,声音软得能掐出水
皇上,您不是在御书房批折子吗?怎么有空来这偏院?
皇上根本没接她的话,反而寒着声问
你忘了朕说过静幽殿任何人都不许进?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皇上的声音像浸了冰,半点温度都没有
可他那黑宝石似的眼睛里,却翻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锐光
薛贵妃和他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不迭赔着小心说
皇上,臣妾是瞧见个贱婢鬼鬼祟祟往静幽殿钻,才跟着进来捉人的
皇上听了,眉尖轻轻皱了下,视线扫向静幽殿的殿门
你们没踏入殿门半步吧?
薛贵妃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
臣妾几个只在院子里收拾了这不知轻重的贱婢。
薛贵妃那几个世家出身的姐妹见氛围不对,赶紧帮着圆话:
皇上您明鉴,薛姐姐一向清楚这地方在您心里的分量,哪敢造次?
就是啊,她是瞧见有人鬼鬼祟祟从外头钻进来,怕冲撞了您,才急着进来拿人的。
薛姐姐这都是太在意您了,一时没顾上分寸,您可千万别怪她。
皇上原本冷得像块冰的脸,这才稍稍松了松。
只是说话的语气仍带着寒气:“往后这地方,你不必再来了。”
薛贵妃瞪着眼睛不解:“好端端的,为什么呀?”
话音未落,她突然想起方才瞥见的那幅画像。
忙对着皇上柔声道:“皇上的心意臣妾都懂,这宫殿空着多可惜呀,不如臣妾搬过来住,也好时常陪着您,行不行?”
说这话时,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满眼期待地望着皇上,活像只等着主人夸的小猫咪。
可皇上刚回暖的脸,瞬间又沉了下去,比之前更冷。
薛贵妃愣了愣,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委屈巴巴道:“皇上……臣妾是不是哪句话说差了?”
皇上慢悠悠抬眼,目光落在前方静幽殿的窗沿上。
嘴角蓦地扯出抹极淡的挑衅笑,像淬了点冰碴儿的月光,藏在眉峰的阴影里。
接着他刻意把薛贵妃往怀里带了带,声线裹着点似是而非的柔:“没什么,只是瞧着爱妃该住更体面的去处。”
这地方冷清清的像座冷宫,爱妃要住,也该住坤宁宫才是。
6
皇上臂弯里圈着薛贵妃,视线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黏在静幽殿的朱门上。
像是盼着殿里的人能隔着门板,把这副场景看个真切。
薛贵妃听到这话,眼尾瞬间浮起亮闪闪的笑,声音都带着颤:“当真?”
“皇上果真肯让臣妾搬去坤宁宫?”
坤宁宫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后的专属寝殿,六宫之中最尊荣的所在。
皇上这话一出口,分明是要把皇后的位置给薛贵妃。
薛贵妃盼着当六宫之主不是一日两日了,此刻心跳都快了半拍。
皇上颔了颔首,话里带了点深意:“自然是真的,谁让爱妃最得朕的心呢。”
不等薛贵妃再说话,皇上又慢悠悠补了句:
“对了,这静幽殿是朕的私域,若不是看在爱妃的份上,你带的这些太监、还有你那些世家姐妹,今日一个都别想活着出这门。”
皇上说这话时语气轻得像片落在花瓣上的雪。
可在场的人听了,个个后背发寒。
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是出了名的暴君?眼都不眨就能要人性命,连亲舅舅都被他抄了家。
薛贵妃看着那些太监和世家姐妹惨白的脸,笑着往皇上怀里又蹭了蹭,双臂圈住他的腰:
臣妾前世定是烧了高香积了大德,这辈子才能承皇上这般疼惜。
皇上嘴角勾着点淡笑,贴在薛贵妃耳边轻声问:
你可知朕最中意你哪一点?
薛贵妃眼尾泛着柔波望他:什么?
皇上指尖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朕就爱你用这张娇娇软软的脸,跟朕说“喜欢”时的模样。
说话的功夫,皇上眼角的余光还在往静幽殿里扫。
面对皇上突如其来的亲昵,薛贵妃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尖。
哎对了!
她忽然拍了下掌心,眼瞳里掠过一抹亮得惊人的光。
踩着绣鞋快步走到我跟前,拽着我的尸身拖到皇上面前,眉梢都扬着得意:
皇上您看,就是这个贱胚子偷偷摸进这禁地,臣妾已经替您料理了她!
7
我直挺挺躺在地上,连指尖都没半点动静。
头发被剪得精光,头皮上全是渗血的划痕,脸肿得像发面馒头,还沾着干了又凝的血渍。
断舌的地方还在淌着血,整张脸糟得连亲娘都认不出来。
皇上压根没认出我来。
看我的眼神像踩了脏东西似的嫌恶。
目光在我身上扫了半秒就收回来,转头对着薛贵妃的眼神软得能化水:
处置得好。
只是以后这种脏活别劳烦爱妃动手,要是碰着你半根头发,朕可要心疼死。
尤其是爱妃这副容色……
皇上指尖轻轻蹭过薛贵妃的脸颊。
眼底浸着的痴念,像在摩挲心头最珍贵的瓷器。
话落,他连余光都没分给我,扭头吩咐道:
“来人,将这尸首抬去埋了,别污了静幽殿的地。”
立刻有两名御前亲卫跨进院,利落地把我的尸首抬出了静幽殿的门。
可皇上的目光,又扫向了静幽殿的窗棂。
许是没瞧见那抹他盼着的身影。
他眉峰渐渐拧成了结。
紧接着,他脸色一冷,冲院外的太监沉声喝令:
“传膳。”
不多时,一道道精巧的菜肴就摆上了静幽殿的庭院桌。
菜品样式繁复,香飘满院。
每一道都是照着我的喜好做的。
薛贵妃见了,眼尾都浸着喜意与感动:
“皇上,您对臣妾竟这般贴心,还特意备了臣妾爱吃的?”
皇上往静幽殿里扫了一眼,刻意抬高声音对薛贵妃说:
“今日爱妃教训那刁奴累着了,朕瞧着都心疼。”
说着,皇上还亲手夹了一筷子菜送到薛贵妃唇畔。
皇上素来宠着薛贵妃,可这样亲手喂饭的亲昵,倒是头一回。
薛贵妃吓得连耳尖都红了,张嘴咬菜时,眼角还带着点娇怯。
她的世家姐妹看到这一幕,个个凑过来酸溜溜又艳羡地开口:
我早说嘛,薛姐姐方才教训那狐媚子费了力气,皇上哪能不疼?
真羡慕薛姐姐,竟能让皇上把心都揉成棉花似的疼着。
是啊,方才那没脸没皮的小蹄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居然敢肖想皇上,活像跳梁小丑。
要我说,这满宫上下,谁能动摇薛姐姐在皇上心头的位置?
在众人眼睛都快黏到薛贵妃身上的注视下,薛贵妃被皇上亲自用银勺一口一口喂着,直到吃净了碗里的百合粥。
她嘴角的笑都快溢到耳后根。
可皇上神情却渐渐飘远。
眼尾总往静幽殿的雕花窗棱那扫。
他做这么多,只想让我看到,只想让我吃醋。
启禀陛下,人已经按吩咐安葬妥当。
两个侍卫回来垂手禀报。
皇上见静幽殿的窗户始终闭得紧紧的,连个影子都没晃,直接起身,忽然提高声音:
爱妃,朕这就带你去坤宁宫瞧瞧。
若是合你心意,今日便搬进去住。
闻言,薛贵妃眼睛亮得像浸了蜜的玛瑙,忙不迭挽住皇上的胳膊就往殿外走:
坤宁宫离乾清宫最近,臣妾做梦都想住那儿呢。
皇上被薛贵妃催着往院外走。
走两步就回头望一眼,可静幽殿里连半点儿声响都没有。
这种被完全当成空气的滋味,本就憋着气的皇上越想越窝火。
他忽然脸一沉,猛地停住了脚步。
猛力挣开薛贵妃的手,脚步急促地往静幽殿里迈。
跨进静幽殿的门槛,他连路都没多走,径直往我的寝殿撞去。
“你当真半分都不在意……”皇上的话音刚落就顿住,寝殿里哪有半个人影?
他眉心拧成结,不肯信邪似的把静幽殿翻了个遍。
连偏殿的衣柜、后廊的隔间都查了。
却连我的衣角都没摸着。
皇上铁青着脸从静幽殿出来,眼神像淬了冰似的盯着薛贵妃:“殿里的人呢?”
他声音里裹着快要压不住的火,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
薛贵妃瞪圆了眼睛,满是不解:“什么人?除了方才那个跟我有几分像的下贱东西,臣妾没见静幽殿里有旁人啊!”
8
听见这话,皇上的眼神瞬间冷得像冰碴子。
“跟你有几分像?你说的是方才被埋的那个?”
薛贵妃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可不是嘛,所以臣妾才好好收拾了她一顿。”
“那贱货明知道皇上疼我,偏生仗着有几分像我,偷偷藏在这儿,想勾皇上的魂儿,还想顶替我!”
“更过分的是她居然敢自称皇后,皇上您说,这种人不该死吗?”
说到这儿,薛贵妃还特意嗤笑了一声。
可皇上这会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
他猛地转过脸,对着方才埋人的侍卫喝问:
那被埋的人,葬在什么地方?
侍卫抬手指向院外。
静幽殿东侧那处荒废的园林里。
皇上听罢,像失了魂似的往静幽殿院外冲。
皇上?皇上您要去哪呀!
薛贵妃满是疑惑地喊着,脚下快步跟上。
随行的世家姐妹与太监侍卫们,也纷纷跟着跑过去。
向来稳如泰山的皇上,此刻竟像被激怒的公牛,撞开人群拼命往前奔。
他径直冲进侍卫说的那片荒废园林,一眼瞥见一处新翻的土堆。
立刻蹲下身,疯了似的用双手刨土。
双眼红得像要滴血,脸上满是急不可耐的慌乱。
刨土的速度快得惊人。
跟上来的薛贵妃见此情景,立刻沉下脸抱怨。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啊,急吼吼跑来挖这贱人的坟算什么?
您真就这么在意那个狐媚子?
您之前还说最疼臣妾的!
皇上根本没听见薛贵妃的质问。
他像着了魔,只顾拼命刨土,哪怕手指磨破渗出血,也不肯停一下。
薛贵妃哪受得了这种忽视。
她几步凑过去,接着说。
皇上,您醒醒,臣妾才是您最爱的人啊!
您这么挂着这狐媚子,有没有想过臣妾心里有多疼?
这贱人到底哪点比臣妾强?
薛贵妃的世家姐妹们也替她抱不平:
皇上,这小贱胚子也就脸和薛姐姐有几分相似,骨子里却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下作东西,您可别因为她寒了薛姐姐的心意!
就是,这妖媚货特意凑到静幽殿来,分明是想勾您的魂儿,您可别着了她的道!
她凭着和薛贵妃那点脸熟,就作威作福,还胆大包天说薛姐姐是她的替身,摆明了要挑唆您和薛姐姐的关系,这种满嘴喷粪的下贱东西,死了都是便宜她!
她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数落到我的不是。
可皇上整颗心都扎在挖坟的动作里,压根没工夫搭理她们。
直到他双手被泥土磨得鲜血直流,我才算被从土堆里扒出来。
皇上弯下腰把我抱起来,慌慌张张擦去我脸上的血污和泥垢。
等看清我模样的瞬间,他突然对着那两个侍卫歇斯底里地吼:
快!快去传太医!
其中一个侍卫壮着胆子上前,小声劝:
皇上,人……人已经没气儿了……
这话刚出口,皇上劈手夺过那侍卫腰间的长剑,狠命捅进他的胸口。
脸扭曲得吓人:
谁跟你说她死了?
没有朕的准许,她连死都不配!
9
静幽殿里。
太医院的人全被召来了。
每个太医都皱着眉头,脸上面色焦虑得不行。
皇上却立在静幽殿外,半步都不肯挪地守着。
他身后跟着薛贵妃,还有她那些出身世家的姐妹们。
资历最老的那位老太医从静幽殿里出来,对着皇上摇头叹气:
“皇上,人已经没了,老臣……”
老太医的话没说完,皇上抬脚就把他踹翻在地。
“凝儿是医圣门下唯一的亲传女弟子,哪能这么轻易就没了?”
“朕说过要护她一辈子,她不能死!”
“她要是死了,你们全得给她陪葬!”
皇上的威压逼得老太医慌慌张张爬起来,战战兢兢地折回静幽殿,接着给我诊治。
见这情形,薛贵妃的世家姐妹们都皱起眉头,小声嘀咕着不解的话:
“薛姐姐,皇上又是挖坟又是召来所有太医紧急救治,看着倒像是很在意那贱丫头?”
“就是啊,那贱丫头到底是什么人?”
“瞧皇上这模样,该不会为了那女人,对咱们动手吧?”
面对姐妹们的担忧,薛贵妃满脸傲然,十分确定地说:
“不会的,皇上把本宫疼到骨子里,哪舍得那么对本宫?”
“眼下瞧着,那贱丫头也就是皇上养在静幽殿里的狐媚货色罢了。”
“皇上也就是一时气头上,等会本宫哄哄他就没事了。”
听了这话,众世家小姐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完完全全落回了肚里:
“可不是嘛,你瞧皇上,就算再动怒,也只罚了太医、处置了侍卫,半点儿重话都没舍得对咱们薛姐姐说。”
“就是,这么明摆着的偏疼,足以看出薛姐姐在皇上心里是独一份的。”
“那下贱的狐媚子算什么,连薛姐姐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确定了皇上的心意,薛贵妃心里更有底了。
她理了理妆容,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上前,细声细气地对皇上说:
“皇上,之前那狐媚子总在臣妾跟前提及她是皇后,还说臣妾不过是她的替身,故意挑拨咱们俩的关系,臣妾才让人教训了她两句。”
“哪成想她那么不禁折腾,没一会儿就没气了。”
“臣妾实在是太怕失去皇上了,才想着杀鸡儆猴的。”
“皇上,您肯定不会怪臣妾的,对不对?”
10
听了这话,皇上转过脸,眼神冷冰冰的盯着薛贵妃,一句话也不说。
见皇上不吭声,薛贵妃柔柔软软地晃着皇上的胳膊,接着说道:
“皇上,臣妾知道您心里疼着臣妾,才会在静幽殿藏着臣妾的画像,可并不是长得像臣妾的人,都能替代臣妾呀!”
“您既有了臣妾,何必再留着那种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臣妾什么都愿意顺着您的。”
薛贵妃心下暗忖,自己方才那番话,端的是大方又得体。
想来必定能叫皇上动心动情。
哪成想皇上面上半点波动也无,只淡着神色抬起手,慢悠悠抚上薛贵妃的面颊:
“有桩事,朕倒忘了说与你听。”
“凝儿是朕这一辈子放在心尖上的人,更是朕的皇后。”
皇上的话音很轻很轻。
可落在薛贵妃耳中,却像闷雷炸在心头,直叫她脚步踉跄着往后退。
她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直愣愣盯着皇上。
一旁的世家姐妹们,早吓得浑身发抖,一个个“噗通”跪在地上求饶:
“皇上,我们哪知道她是皇后啊!要是早知晓,借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啊!”
“就是啊皇上,这所有的事儿,全是薛贵妃让我们干的!”
“扒衣裳、剪头发、割舌头,还让太监把皇后折磨死——这些全是薛贵妃的主意,跟我们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您要罚就罚薛贵妃,我们真是冤枉的!”
先前还跟薛贵妃以姐妹相称、凑在一块儿的这群女子。
这会子全把箭头对准了薛贵妃。
见这群世家姐妹临头反咬,薛贵妃气得眼睛都红了:
“你们这群下作的东西!方才动手打人时,一个个喊得比谁都响,如今出了事,就想把屎盆子全扣在本宫头上?”
“就你们这副下贱模样,天生就是当狗的料!”
那群世家姐妹哪里肯让步:“那你算什么?也配在这里说三道四?”
“对呀,你真当自己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说白了,你就是皇后的替身!”
“要不是长着和皇后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皇上能多看你一眼?你这替身倒会忘本,占了皇后的便宜不说,居然还把人活活虐待死——你难道不该偿命?”
她们吵得面红耳赤,字字如刀把对方往泥里踩,压根没瞧见皇上的眼睛早已红得像要滴血。
静幽殿里的抢救,熬了整整一宿。
皇上像尊不会动的石像,在殿外守了一夜,连姿势都没换过。
直到第二日清晨,静幽殿的门才慢慢推开。
刚出来的太医们见状,瞬间脸色煞白——殿外的皇上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死神,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
眼睛红得吓人,脸上面容憔悴得不成样子。
脚边横七竖八躺着薛贵妃等人的尸首,每一个都死得凄惨,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死前受了极大的折磨。
太医们吓得立刻跪下来,浑身发抖:
“皇上,人……人已经没了。”
“微臣们真的尽力了……”
这一刻,他们简直怕得要命。
可皇上连眼尾都没扫他们一下,抬脚就走,寒着脸擦过那排跪在地上的人,往静幽殿里去。
“一个不留!”话音刚落,随驾的带刀侍卫立刻上前,雪亮的刀光闪过,地上很快躺满了太医的尸首。
皇上脚步沉得像灌了铅,走到我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我苍白得没一丝活气的脸。
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小心翼翼的模样,倒像是在摸他藏了一辈子的宝贝。
接着,他抬脚踹翻了床边燃着的铜烛台。
目光柔得能化开水,慢声说:
“凝儿,朕说过要护你一辈子的。”
“你去哪,朕都跟着。”
话落,他抓过腰间的刀,往自己脖子上一划。
烛火“呼”地窜起来,没一会儿就烧透了静幽殿的幔帐。
殿外的侍卫瞧见火光,一个个都慌了神。
有的呆站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有的喊着“走水了”,拎着水桶就往里面冲。
还有的咬着牙往殿里闯,要救皇上出来。
乱哄哄的人影里,静幽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尖厉的通报:
“皇上,驾崩了!”
这声喊像炸雷,整个皇宫的人都“噗通”跪在地上。
偌大的皇宫里,哭声撞着宫墙往远处飘。
可我,却从漫无边际的火光里,勾着嘴角走了出来——那笑里全是自由的味道。
师父教我的假死术。
总算没白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