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透的岁月

诗/朱海阔

老院子的玉米长势甚好

再有几日，恐高过屋檐

风把门槛压成扁扁的夕阳

一步之遥

记忆如杂草般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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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啊，总在黄昏叹息

也总在黄昏哽咽

它就像一头趴在墙角

晒着太阳的老黄牛

把所有的往事嚼了又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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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围着火盆烤饺子

大外孙出生的那个雪夜

最小的闺女出嫁的清晨

匣子里按时响起的评书

这座老屋子，把几十年的笑声

揉进光阴的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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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

新与旧，来不及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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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过门槛，恍惚发现

老屋又矮了半寸

却依旧笨拙的向天空里

探了又探

我知道，他正在托举我的乳名

努力让一个深山里的孩子

能被城市的霓虹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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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抱着他的情感

绝和他抱着我的情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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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我会越来越高

直到高成天空里的

一朵云霭

我知道，他会越来越矮

直到矮成大地上的

一道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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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

我们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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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八仙桌的腿短了一截

摇晃着姥爷用烟盒垫起的光阴

烟火熏黑的棒子秆棚顶

托起尘世里的苦难

和儿时的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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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酣睡的陈年蛛网

兜不住姥爷大鼓的余韵

在某个星夜

许要重新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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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啊，总在雨夜落泪

顺着瓦片滚落的身影

是天国里的三叔二婶

又带着不舍

重新回来望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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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有微凉拂过，我抬起头

老屋上歪斜的烟囱

正勉强竖起耳朵

等待二十年前的一句

“回家吃饭，吃了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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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

当念想，重新有了念想

便可收藏起所有迷路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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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星辰，落在眼角

在小径的不远处

这座老屋的女主人

已缓缓踏上

归来的长路

作者简介：朱海阔，青年作家，中国当代文化艺术人才库文学人才，著有个人诗集《守望》。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北京广播电视台“广播之声”河北省推荐官，承德市双滦区作家协会副主席，曾获得第六届中国十佳青年诵读艺术家荣誉称号。现已获得各级各类荣誉三百余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