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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路窄】中野三纵九旅兵败李杜纪实(下)

(二)、初战不利 一九四八年一月五日,担负战略进攻任务的三纵九旅由太湖弥陀东进,准备攻打太湖县城,并伺机向东发展。三纵九
(二)、初战不利  一九四八年一月五日,担负战略进攻任务的三纵九旅由太湖弥陀东进,准备攻打太湖县城,并伺机向东发展。三纵九旅旅长童国贵和政委高治国以二十五团为前卫,旅部和直属队居中,二十六团为后卫。  太湖李杜店是通往山区的要道,就是现在的太湖县天华镇李杜村,距县城二十华里,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为兵家必争之地。  一月五日深夜,九旅由太湖县西北的弥陀镇的弥陀寺东进,前锋二十五团第二营第四连行至李杜店街口。第四连侦察不细,判断错误,报告二十五团团长说:“李杜店没有敌军布防。” 结果第四连刚刚进入李杜店街口,突遇国民党整编二十五师一0八旅一个营、国民党太湖县自卫大队二中队前锋部队的堵击,九旅前卫二十五团当即与敌交火。 由于地形不熟,战斗一开始,九旅仅占据东北面的天鹅池、大包岭,北面的廖家龙头,西南面的小山坡。 李杜店的敌军营长很有战术头脑,事先已经充分利用李杜店四周的山头高地,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配备了轻重机枪、小钢炮、迫击炮,构成严密火力网,对所有这些情况事先九旅全然不知。而九旅经过千里转战,装备很差,重武器被丢在黄泛区,不但缺少重武器,就是弹药也很少,平均每个战士只有十多发子弹。 整二十五师一0八旅一个营及县自卫大队二中队占据骆驼山和笔架尖等制高点,居高临下,枪炮齐下,控制了战场主动权。 前卫二十五团想要通过,必须夺回这三个高地。二十五团团长派出尖兵第四连几次冲击,想占领骆驼山和笔架山高地,由于地势不利,对方炮火密集,毫无进展。   九旅不得不派出二十五团各个部队,反复进攻,从一月五日半夜二十四时打到一月六日拂晓,十几次冲锋,一点进展也没有,伤亡倒不小,又给守军争取了增援时间。 守军一面阻击九旅进攻,一面紧急向太湖县一0八旅呼救,旅长杨廷宴连夜调集分散在太湖附近两个团兵力向太湖县集中,准备于一月六日凌晨出击增援。  李杜店的战斗打响后,三纵九旅旅长童国贵命令二十六团也加入进攻,二十六团团长赵玉亭率第三营抢占南侧小角洼大高地,副团长尹书信带一营、二营从北面廖家龙头迂回守军背后,两个团全部展开,切断守军退路,包围住敌人这个营,务求迅速解决战斗。  九旅各路部队按计划发起一次次猛烈冲锋,把守军火力从四面八方压制住,环绕猛攻,守军形势开始变得不利,但是久经战场考验的二十五师士气十分旺盛,不慌不忙,固守待援。 (三)、遭遇反包围 一月六日上午十点左右,敌军一0八旅援军两个团,配属二十五师炮兵营相继赶到了战场,一0八旅旅长杨廷宴仔细观察了整个战场后,下令分三路向正进攻的九旅部队进行反包围。一路由长河东龙山宫向塔镇方向包抄;一路沿长河花凉亭向段家垄方向包抄;一路从羊坞山向李杜店西南笔架山包抄,与那里守军会合。九旅遭此突然打击,非常意外,腹背受敌,不得不前后两线转入防御,形势严峻。敌一0八旅等各路包抄部队到位合拢后,于上午十一点发起全线猛攻。   此时,敌援军兵力已超过九旅一倍,紧要关头,二十六团团长赵玉亭当机立断,组织兵力阻击敌援兵,二营四连扼守公路左侧,五连扼守公路右侧。但敌援军却绕过公路,乘二十六团阻援之机,一部分从后侧廖家墩小河而上抢占了笔架尖,一部分从大凸岭插到了九旅后面,以猛烈炮火向各侧制高点射击。 由于二十六团三营在敌人炮火下擅自放弃笔架尖,赵玉亭见情况危险,亲率一营、二营争夺制高点笔架山,希望夺回控制权,但对方炮火猛烈,组织严密,多次进攻都没有奏效,战斗过程中一发炮弹落在赵玉亭团长身边,赵当场牺牲。经过激烈战斗,敌一0八旅的援军已经乘隙迅速插到二十六团后方,并以优势炮火向二十六团各阵地射击,二十六团腹背受敌,又丧失了团领导指挥,无法再坚持下去,率先撤出了战斗。 此时,战局对九旅十分不利,一方面长河被敌军炮火封锁,白天过不去,欲退不能;另一方面敌军炮火、兵力、地形均占绝对优势,成连成排向九旅阵地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而九旅包括旅直属部队仅四千余人,既无工事依托,又是连续作战,消耗较大。敌一0八旅是日械部队,三八枪有枪身长的优势,士兵善于拼刺格斗,近战也占便宜。此外敌二十五师士兵使用的手榴弹比我方手榴弹威力大很多,投掷准确,给九旅造成很大杀伤,一营、二营阵地先后失守了。   (四)、最后一搏   最后坚守的只剩三营阵地了,而二十五团指挥部和九旅指挥部都在三营阵地上,三营阵地已是最后一道防线了,能否守住,关系二十五团的命运,而且关系到旅团首长的命运。  为了保卫首长,守住阵地,三纵九旅二十五团的团干部全都上了第一线督战,一0八旅部队集中了火力猛轰猛打,数十门八二迫击炮、六0门小炮一齐发射,炮弹像雨点一般砸向了三营阵地,几十挺轻重机枪密集开火,刮风一般扫向对方,三营阵地岌岌可危。  三纵九旅二十五团副团长罗永年一直在第一线督战,早上被一发炮弹炸伤三处,警卫员炸成重伤,这时带伤在最前沿阵地指挥,不料又被一颗子弹击中肝脏,负了重伤,被抬下阵地。 罗永年负重伤后,带四名战士,一名重伤员、一匹战马到岳西山区养伤,二月八日转到凉亭乡金龟村叶逢春家,当时大别山医疗条件困难,无法治疗肝脏枪伤,罗不愿拖累大家,在担架上开枪自杀。临下阵地前,他对二十五团副政委段超杰说:“我不行了,你们要守住阵地呀!”  三纵九旅二十五团副政委段超杰情急之下亲自带头,端着机枪站在阵地上向冲上来的敌人猛烈扫射,不幸被打中要害,当场阵亡。旅炮兵连连长冯科,副连长赵玉龙在与对方炮兵互射中先后中弹身亡。 看情况危急,三纵九旅旅长童国贵亲自到阵地喊话,鼓励部队反冲锋,拼死一搏。 在这危急关头,九旅共产党员、军政干部和全体战士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在天鹅池、廖家龙头、段家垄等阵地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击退了敌军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战至黄昏,九旅趁着夜色方才撤出阵地,旋即转移至太湖西北山区薛义河、陶家河一带休整。此次战斗,九旅伤亡官兵五百零六人,失踪七十三人,估计敌伤亡一千余人。 三纵九旅二十五团是中原野战军头等主力团之一,其前身是八路军三八五旅独立团,有很强的战斗力,二十六团也是在抗日战争时期成长起来的太行山老部队,但由于挺进大别山过黄泛区时,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丢弃了大量重武器,加之这次战斗对敌情的侦察上没有做好,以致被敌人援军粘住,在人数和装备都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拼了一仗,虽然杀伤了很多敌人,但自身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激战一昼夜共伤亡五百七十九人,仅团级干部就牺牲三人,损失了很多太行骨干。 战斗之惨烈令三纵司令员陈锡联感叹不已,事后他回忆说:“这次战斗本来要消灭敌人,但没有打好,双方都打得很惨,我们考虑不能再打下去了,就转移了。后来敌人进行疯狂反扑,我们不能打消耗战,所以就改变作战方针,以旅为单位,在皖西山区穿插迂回,与敌人周旋,打小歼灭战。 坚持到二月份,中央军委发出中原各军作战部署,指示刘邓大军主力撤出大别山,配合陈粟大军在中原进行更大规模的作战,中原局随即发出《开展大别山游击战争的指示》,指出解放军主力转出大别山后,皖西军区与人民武装应独立自主地坚持大别山战略阵地,广泛开展群众性的游击战争,强调坚持下来就是胜利。随后,我们三纵和六纵分别取道英(山)、罗(田)、黄(安)、新(县)等县,转移出大别山地区,挺进大别山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李杜店遭遇战只是刘邓大军转战大别山的一个小小缩影,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战斗之激烈,处境之艰难,从中可见一斑。 七旅二十团也是损失过半。 一九四八年一月十六日,国民党整编二十五师再次大举进犯岳西,国民党新任岳西县长班竹在安庆组建了逃亡地主还乡团,全面反攻倒算。皖西军区部队与二十五师展开岳西争夺战,保护三纵后方。县城衙前三度占领,二度失守,争夺十分激烈。一月三十日,国民党二十五师一一九团占领衙前,修筑坚固工事防守,县城第二次易手。二月二日至四日,三纵司令部调集第八旅、第九旅,由一军分区二十团配合,围攻衙前,激战三昼夜,因敌强我弱,攻城未克,战斗中三纵伤亡一百一十七人,毙伤俘敌一百五十人。衙前战役后,陈锡联决定三纵主力跳出外线,撤出岳西,留下二十团保护腹地。 活动在岳西的军分区二十团,习惯上称为“老二十团”,归三纵七旅建制,由于不习惯山地作战,并且兵力分散,各营分遣潜怀岳太宿望六县,加上武器缺乏弹药,所以当二十五师大举进犯后,二十团先后在岳西境内的西坪(冶溪境内)、大冲(头陀境内)、陈户(五河境内)、闵山(田头境内)、腾云庙(莲云境内)以及太湖县境内的马嘶铺(北中镇境内)六次战斗中遭受损失,甚至成连的被整二十五师消灭。一九四八年二月十七日, 二十团在太湖范家山宿营时遭整二十五师跟踪并包围,损失惨重,损失一个营,造成二十团干部多、战士少的状况。皖西军区只好大量补充新兵,重新组建团的营连建制,称为“新二十团”。 一九四八年三月九日,国民党整二十五师调到安庆集中,参加中原决战。桂系整四十八师调到皖西接替防务。一直到一九四八年九月,国军主力转移中原战场,大别山形势才有好转。驻守岳西的国民党四十八师刚一撤离。皖西军独立旅就从舒城直奔岳西,十月一日第三次攻下县城——衙前。 在坚持岳西腹地斗争过程中,仅一九四七年十二月至一九四八年七月半年多时间里,刘邓大军就在岳西牺牲一百二十五名干部,其中区级、营连级干部五十九人,团县级干部四人,他们都是外籍人。 (五)、武登荣回忆李杜店战斗 (1)、敌我态势 一九四七年八月,我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几十万敌军围追堵截,我军一路拼杀、一路清装,最后是一身单衣一杆枪到达大别山。随后蒋介石调集按时上大军对我军展开围剿。为了能在大别山站稳脚跟,刘邓首长决定由三纵经营皖西地区,並由三纵组建中共皖西区委员会、皖西行政公署及皖西军区。还组建了三个地委、三个专署、三个军分区。每旅各抽调一个团归军区指挥,在皖西坚持斗争。这样一来,三纵的战斗力更弱了。面对强大敌军进攻,我三纵化整为零拖着大批敌军到大山里兜圈子。很快皖西被敌军控制,我三纵没有立足之地。 一九四八年一月初,刘邓首长电告三纵九旅旅长童国贵、政委高治国:“你部可根据情况寻找战机,在查明情况后以捕捉姿态打敌弱点,求得歼敌一个班、一个排、一个连也好,相机驱逐太湖之敌。” (2)、二十五团仓猝应战 为了打开皖西局面,我九旅决定一九四八年一月六日攻取太湖县城。二十五团于一月五日下午出发,经李杜店直奔太湖。旅部、旅属炮兵连、二十六团,于六日拂晓出发随后跟进。 李杜店是湖北英山县通往安徽太湖必经之路,距太湖县城十公里。地里位置十分重要。二十五团前卫连五日晚到达李杜店,侦察不细,判断错误,便报告说:“李杜店没有敌军布防。” 当二十五团进入李杜店时突然遭到四面八方的攻击。二十五团仓猝迎战。该团尖兵第四连组织几次冲锋,都未能攻下两个制高点骆驼山和笔架山。各营连反复组织进攻,从半夜一直打到六日拂晓,仍然没有任何进展。在战斗中二十五团抓获敌人一个班长,方知李杜店的守军是黄伯韬整编二十五师一0八旅的一个营和一个自卫队的中队。 按说我军一个团打敌人一个营,应该不成问题,但是没有想到敌人战斗力那么强。于是旅长童国贵便命令二十六团投入战斗。二十六团团长赵玉亭率第三营抢占李杜店南侧小角洼高地,副团长尹书信带第一营、第二营从北面廖家龙头迂回到守军背后,两个团全部展开,向李杜店守敌发起攻击。守敌依仗有利地形、坚固的防御工事、充足的武器弹药,顽强抵抗,同时向太湖城主力求救。住在太湖城里的整二十五师一0八旅旅长杨廷宴立即率领太湖城里两个团和师属炮兵营增援。因为距离只有二十里,到了上午十点我军两个团仍然没有拿下李杜店,敌人援兵赶到了,旅长杨廷宴下令兵分三路对我九旅实施反包围。 我军眼看胜利在望,突然腹背受敌,不得不转入前后防御,形势急转直下。一0八旅各部队包抄到位,于上午十一点便向三纵九旅发起猛攻,我军由进攻转为防御,敌军由防御转入进攻。这个仗打成这个样子?主要原因是对敌人情况不了解。我们的对手敌整编二十五师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师长黄伯韬打仗很有一套。 整二十五师一0八旅旅长杨廷宴也很会用兵。李杜店的敌军营长也很有战术头脑,充分利用李杜店四周的山头高地,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配备了轻重机枪,小钢炮,构成严密火力网,所有这些情况事先我们全然不知。而我军装备很差,弹药很少,平均每个战士只有十多发子弹。 九旅本来很有战斗力,在张家店战役打的很好,但是现在打仗有很大的困难,一是调出二十七团到皖西军区三分区作为骨干,三个团减少到两个团,实力大减;二是从旅、团到营、连,抽调很多干部到各县、区建立政权和地方武装,骨干流失很大;三是三纵绝大部分人来自北方,不会吃大米,不会走田埂小路,病员增多,体力普遍下降,有钱也买不到布匹和油盐。 (3)、二十六团被迫撤出战斗 二十六团赵团长见情况危险,亲率第一营、第二营争夺笔架山制高点,希望夺下制高点改变不利态势,但由于对方炮火猛烈,组织严密,多次进攻没有奏效,战斗过程中一发炮弹在附近爆炸,团长赵玉亭当场牺性。 此时一0八旅的援军已经迅速插到九旅二十六团背后,以密集炮火向二十六团各阵地攻击,二十六团腹背受敌,加上团长牺牲,部队攻击力明显下降,战斗到下午三点,战士身上的子弹、手榴弹差不多都打光了。如果继续打下去,只会把全团老本拼光,在这种情况下,二十六团只得含恨撤出战斗。那时我在二十六团一连三排机枪班,战斗前我们机枪班,两挺机关枪只有八十多发子弹,战斗到中午,子弹全打光了,就搬起石头打,最后奉命撤出阵地。这次战斗,我们一连伤亡很大,连长、副连长都负了伤。 (4)二十五团孤军奋战 二十六团撤出战斗后,二十五团陷入孤军奋战,一0八旅主力直扑二十五团二营四连的前哨阵地,连长赵振杰、指导员李贵亭亲自指挥督战,击退敌人多次进攻,战斗到了下午三点,由于伤亡太大,第十连阵地被敌军突破。与此同时,左邻二十五团第一营主阵地也被敌军突破占领。 二十五团第一营、第二营阵地失守之后,最后只剩下第三营阵地了,团指挥所和旅指挥所都在三营阵地后面。三营阵地是最后一道防线了,能否守住,关系二十五团的命运,也关系到旅首长安危。战局如此险恶,旅长童国贵惊出一身冷汗。 为了保住最后一道防线,必须守住三营阵地,二十五团机关人员全部投入战斗。一0八旅旅长杨廷宴也察觉到这里是我方重要指挥所。于是便下令集中数十门八二迫击炮、六0炮一齐向二十五团三营阵地轰击,炮弹像雨点一般砸向三营前沿阵地,几十挺轻、重机枪密集开火,压制三营火力,多路敌人同时冲向三营,此时三营阵地岌岌可危。 二十五团副团长罗永年一直在第一线指挥战斗,早上就被一发炮弹炸伤三处,他带伤坚守岗位指挥战斗,不料下午又被一颗子弹击中肝脏,失去指挥能力,被送往医院,他对刚从政治处主任提为副政委的段超杰说:“我不行了,你一定要守住阵地呀!”段副政委说:“你放心去吧,我一定尽心!” 段超杰副政委是二十五团最后一位团首长。在危难关键时刻,他勇敢担当,指挥部队继续战斗。眼看大批敌军凶猛地冲了上来,他夺过战士手中的机枪,站在阵地上向冲上来的敌人猛烈扫射,身中数枪当场牺牲,年仅二十八岁。 旅部炮兵连连长冯科和副连长赵玉龙在与敌军炮兵互射中都先后中弹身亡。 在这种情况之下,旅长童国贵依然镇静自若,鼓励部队勇敢战斗,想挡住敌军的攻击势头,把旅部仅有的几箱弹药全发给二十五团。然而局势难以挽回。二十五团白天无法撤出战斗,只好继续战斗到天黑,才交替掩护,撤出战斗脱离战场,一0八旅也害怕与我军夜战,只得停止进攻。 那位身负重伤的二十五团副团长罗永年由四名战士抬着送往医院,他知道医院缺医少药,到了医院也活不了,走到金龟村时便掏出手枪饮弹自尽,壮烈牺牲。 二十六团二连连长赵宝龙和旅炮兵连副连长赵玉龙是同胞兄弟,弟兄二人一同入伍並肩战斗,又一同牺牲在李杜店。 这场战斗我九旅弹药消耗殆尽,旅炮兵连火炮全被打坏。团级干部阵亡三人,营级干部四人,连级干部二十七人,全旅阵亡和失踪近六百人。此后,敌军更加猖狂,我军处境更加困难。 (5)、伤兵受难记 一九四八年一月六日安徽太湖李杜店战斗,是我一生最难忘的一次战斗,我们两个团竞然吃不掉敌军一个营,还遭到重大人员伤亡,我也差一点成了烈士。 那一天中午,我们一连三排坚守在一个小山头上,这是最后一道防线。我们机枪班子弹全打光了。起班长牺牲后,排长命我代理七班长,继续封锁通往山下那条小路。我们打退敌人多次进攻,我身边四位战士先后牺牲,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把四位烈士身上子弹、手榴弹搜集在一起,继续阻击敌人。 排长得知后,多次派人增援我,但由于敌人火力封锁太严都未能成功,最后我也受了重伤,无法撤回主阵地,排长要大家解下绑腿接起来扔给我,我抓住绑带,大伙把我往上拉,敌人发现后集中火力射击,绑带绳几次被打断,背包被打成了马蜂窝,最后总算把我拖回到主阵地。卫生员刚用剪刀剪断我的背包带,还未来得及检查伤口,连长负伤了,他奉命抢救连长去了,我因流血过多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山风把我吹醒,睁眼一看全排阵地上只剩下我一个活人。马上意识到,今天我要“革命到底了。”摸了摸身上一粒子弹也没有了,只剩下两颗手榴弹,心想:“正好,一颗送给敌人,一颗留给自己。”眼看敌人冲了上来,我刚举起手榴弹,突然,我身后闪出一个人,二话没有说夺过我的手榴弹投向敌人,背起我就跑,后边的敌人一边射击,一边追赶,“跑不了啦,抓活的!” 这位同志冒着枪林弹雨,左转右拐最后甩掉敌人,把我送到战地救护所。此时我才看清楚他是连部小炮班的老班长。战斗中他们班的炮弹打光了,奉连长命令抢救伤员,多亏他及时赶到把我抢救下来,否则那一天我就彻底光荣了。 这次战斗我和老班长都荣立二等功。就是这位老班长,半年前在鲁西南战役结束那天,他见我头上、手上受了伤,双脚打着赤脚,他主动脱下自己脚上的鞋给我穿。而他自己却去死人堆里找鞋穿。因为他资格老人缘好,全连人都称他老班长,至今不知他的尊姓大名。 我负伤后棉被丢在了阵地,此时已是小寒季节,在战地救护所爬在地上,感到特别冷。不一会儿有一位战士带着两位当地老乡,用担架送我去医院,在过一条河时,由于脚下打滑不慎摔倒,把我摔入河里,身上的棉衣全湿了。 负了伤的人本来就怕冷,再加上没有棉被已经冷的够呛了。一身湿棉衣躺在六面透风的担架上,冻得全身发抖。只盼着快点到医院。心想到了医院马上手术,换上一身干净棉衣,身下铺上厚厚稻草,饱饱吃上一顿热饭,屋里再生一堆火,好好睡上一觉,在医生护士精心照料下,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伤愈出院重返前方了。可是实际情况完全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到了医院天已经黑了。医院设在一个小农村,因为打仗,全村老乡都跑光了,我被抬进一户人家的堂屋,地上连一根草也没有,一身湿漉漉的棉衣放在冰凉的土地上,地上已经摆放几个伤员。我是左髋关节被打穿,子弹从外倒射入穿过股骨头及坐骨,从肛门左边出来从右边出去,战地救护所连个止血带也没有,三个伤口不停流血,白棉裤前边被血染成了红棉裤。 我们从早上投入战斗,一天了没有吃上一口饭,没有喝上一口水,伤痛、寒冷、饥饿一齐降临,多么希望吃口热饭,或喝口热水,那怕来个护士看上一眼。问上一句话也好。可是整个一个通宵不见一个人影。有的伤员受不了,又喊又叫还是无人理釆,伤员们七嘴八舌:“医院的人都转移走了,不管我们了,就等着死吧!” “医院怎么会是这样?”“早知这样还不如战死在阵地!”真感到害怕。屋里连个灯也没有,漆黑一片,外边两扇破门被风吹得霹霹啪啪响个不停。一种恐惧笼照在心头。每一分钟都觉得很长。 好不容易等到天明,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又产生了新的希望。快点开饭,吃饱饭好治疗,然而医院不仅没有饭,连开水也没有。伤员太多医务人员少照顾不过来。突然门外有人喊:“伤员同志注意了,敌人离我们很近,需要马上转移,赶紧到门外集合!”伤员一听那些能爬起来的都挣扎着到门外去了。 最后屋里还剩下的人连我四个人。有个伤员大声问:“我们不能走怎么办?” 门外有人回答: “老乡们都跑了,没有人抬担架只能自已走。” 有个重伤员恳求道:“那就给我一枪吧,千万别把我丢给敌人!”我说:“别喊了没有用的,我这有一颗手榴弹,咱们几个靠在一起,到时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大家都同意。 过了一会儿外边进来两个人,见我们正在摆弄手榴弹忙问:“你们要干什么?” 我说:“还能干什么?准备去见马克思呗!” “别这样,快收起来,我们是医生来检查伤口。” 经过检查,确认我们四个是重伤员,外边进来四副担架抬起我们上路了,总算没有把我们丢下! 伤员很多,一些伤员坐不上担架艰难地走着。队伍走的很慢,医务人员拖着疲备的身子忙前忙后。队伍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山。我两只手死死抓住担架,生怕摔下去。担架上既无铺的也无盖的,六面透风,我身上的湿棉衣经冷风一吹结了冰,冻得全身麻木失去知觉。 中午在一个山头上稍作休息,突然有人喊:“这不是武登荣吗?怎么连棉被也不盖?” 我睁眼一看是王安,只见他两腮盖着两块大纱布。背着背包累的满头大汉。战斗中,一颗子弹打进他的左腮,从右腮出来,算是轻伤不能坐担架。当他得知我背包丢了,又跌进河里,冻的连话也说不出,赶快打开背包把他的棉被盖在我身上,并且说好到了宿营地棉被还给他。 这样,行军我也不冷,他也不累,两全其美。十五分钟休息完了,继续前进,抬担架的人说:“是你的棉被我们抬,别人的棉被我们不抬!”抓起棉被扔到一边去了。王安赶紧捆起来自己背。没有想到抬担架的人会这么厉害,后来一问才知道他们是旅部炮兵连的,战斗中他们的大炮全报销了,正副连长都牺牲了,他们改成担架队抬伤员,个个憋了一肚子气。过去在华北炮兵行军时六头大马拉一门炮,炮兵们有的骑在马背上,有的坐在炮车上,好不威风。如今抬伤兵真是够难为他们了。 当天晚上医院在一个小山村住下,总算吃了一顿饭,是两天来吃的第一顿饭。伤员太多借不到碗筷,只好用手抓着吃,伤员个个满手血污,冰天雪地,没有人给洗手,只能“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医院每天带着大批伤员向大山深处转移。三九、四九天,滴水成冰。个别伤员盖着棉被还冻死了。我每天穿着湿棉衣,白天行军夜里宿营都是爬在六面透风的担架上,度过十四个日日夜夜,竞然没有冻死。 潘胜利是我们一连的老兵,我们是一个锅里吃饭,一个战壕里作战的战友。他是山西人,他的名字有点传奇。生下来父母怕他不成人,起名叫潘长锁。长大后种地收成不好,老是吃不饱,改名叫潘久饱。到了部队连长一听便说:“咱们都是干革命,盼什么久饱?应该盼望革命早日胜利,” 于是又改名叫潘胜利。战斗中他的胸部被弹片炸伤,伤势很重。那时医院非常困难,连纱布、绷带也缺少,只好把棉被撕成布条,洗净当绷带,反复使用。重伤员因得不到有效治疗,每天都有伤员告别人世,我们二连连长趙玉龙就是在行军途中死去的。 经过连续十四天行军,于一月二十日到达大别山腹地河图铺村,医院住进一个破祠堂,为了便于管理,重伤员都放在一起,我和潘胜利正好挨在一起,他也没有棉被。已进入大寒季节,滴水成冰。护士长拿来一条带血的棉被,说:“只有一条棉被怎么办?”我说给潘胜利,潘胜利说给我盖,最后护士长要我们俩合盖。这时我身上的湿棉衣已干了,两个人合盖一条棉被,感到特别暖和。 医院没有部队保护,没有后方供应,吃饭靠医院自已解决,带着大批伤员每天打游击,面临着冻死、饿死或落入敌人之手的危险。纵队首长委托医院给每一个伤员发一枚钢洋,万一遇到不测,也好解燃眉之急。 到了第四天下午,潘胜利对我说:“我可能不行了,再不能与你一起战斗了,愿你早日康复出院,回到连队向战友们问好!” 我说:“你会好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出院,重返前线並肩战斗,一直战斗到革命胜利!”他摇了摇头闭上双眼,两颗泪珠从眼角滚了下来,我心里很难过。我问他还有啥话要说,他指了指上衣口袋:“到时请把这枚钢洋交给党组织。” 第四天夜里,被窝里越睡越冷,我喊他他不应,推他他也不动。天明护士一检查他死了。协理员和护士长来整理他的遗物,除了那枚钢洋外一无所有,根据他的遗愿,那枚钢洋上交医院党组织。护士长对我说:“他死了你得活下去,多活一个人革命就多一份力量。现已进入大寒季节,大别山没有棉被会冻死人的,我们决定这床棉被送给你。” 说真心话我太需要棉被了,不然我会冻死的。但当我看到战友潘胜利为革命奉献了一切,牺牲后不仅没有棺木,而且连个席片也没有,便说:“把棉被盖在他身上,让他暖暖和和上路去!” 护士长说:“棉被给了他,那你怎么办?”我说:“好办,就把他身下的铺草盖在我身上当棉被吧!” 就这样,我目送两个老乡把他抬走了。 为防止敌人破坏,烈士坟堆一律不留任何标记。潘胜利未能盼到胜利,默默无闻地长眠在无人知道的地方。(灵犀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