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婚夜,鹅毛大雪。
他把我拖到院子里。
按在雪地里,逼我跪下。
“我哥怎么死的?”他眼眶猩红。
“是不是你逼他去的雪山?恶毒的女人!”
他把我丢在冰天雪地。
转身,走进温暖的房间。
我身体寸寸变冷,意识模糊。
手机响了。
加密号码。
备注:“夫君”。
我颤抖接通。
“阿窈,游戏好玩吗?”
那是我丈夫沈修言的声音。
清晰,像是贴耳低语。
可他明明死了,尸骨无存。
濒死幻觉?
肺里空气殆尽,呼吸像吞刀片。
“怎么不说话?我的好妻子。”
他轻笑,猫捉老鼠的愉悦。
“是不是很惊喜?我为你准备的新婚大礼。”
不是幻觉。
脑子里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崩断了。
我以为的深情,为之哀恸的死亡。
全是他妈一场骗局!
灼热恨意从冰封的心脏炸开,驱散寒冷。
“沈修言……你没死?”
声音嘶哑,带着血腥味。
“死?我怎么舍得死。”
“这场游戏才刚开始,我亲爱的阿窈。”
“你是最重要的观众,也是最重要的……棋子。”
游戏?棋子?
不远处别墅灯火温暖。
沈修止和他的爱人,温存。
我,名义妻子,像狗一样等死。
这一切,我“死去”的丈夫安排的。
真可笑。
“为什么?”我用尽全力。
“因为,我讨厌他啊。”
沈修言语气轻描淡写,谈论天气般。
“我讨厌他轻易得到一切,讨厌他高高在上。”
“也讨厌……他看你的眼神。”
“所以,我要把他拥有的一切,一点一点,全部毁掉。”
“包括你,我最爱的阿窈。”
他声音温柔到残忍,淬毒冰锥刺骨。
“好了,闲聊时间结束。”
他恢复游戏主导者腔调。
“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提示。”
“还记得你送我的那对袖扣吗?结婚纪念日礼物。”
“它会救你的命。”
电话挂断。
袖扣……
我猛地想起,沈修止把沈修言的“遗物”丢给我。
一个箱子,半埋在雪里。
我用最后的力气,像蛆虫蠕动。
爬向箱子。
手指冻僵,几乎失去知觉。
很久,才打开箱扣。
里面是我们的纪念品,如今全是笑话。
我翻出丝绒盒子,打开。
蓝宝石袖扣静静躺着,我跑遍全城才找到。
和他眼睛一样颜色。
我曾以为,他很喜欢。
摸索袖扣背面,果然。
隐蔽凹槽,微小凸起。
用力一按,夹层弹开。
里面藏着纽扣大小的电子感应芯片。
钥匙?
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庭院角落。
废弃的玻璃暖房。
挣扎站起,身体僵冷麻木。
一次次摔倒雪地。
不在乎。
求生本能和滔天恨意支撑我。
我不能死。
不能让沈修言这个魔鬼,笑着看我死。
我将芯片放在锁上,果然自动打开。
躲了进去。
暖房没生火,但隔绝风雪。
蜷缩角落,身体因寒冷愤怒颤抖。
暖房正中铁艺桌上,一部崭新手机,一张卡片。
我走过去,拿起卡片。
沈修言熟悉的字迹,优雅而冰冷。
“欢迎加入游戏,我的棋子。”
2
第二天清晨,暖房门打开,我被惊醒。
沈修止站在门口。
看到我还活着,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随即恢复冰冷。
“命还真硬。”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仿佛多看我一眼都脏。
我没反驳,默默跟在他身后。
回到那个名为“家”的牢笼。
我知道,游戏开始了。
我必须扮演好角色。
一个被丈夫的死和弟弟的无情彻底击垮,精神恍惚的寡妇。
上午,楚攸宁来了。
素白连衣裙,精致淡妆。
名为祭奠,实则巡视领地。
她一进门,就让佣人收走所有关于我的东西。
“姐姐,你别介意啊。”
她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
指甲上钻石几乎晃瞎我的眼。
“修止看到这些会伤心的,他毕竟……那么爱哥哥。”
嘴上说着体贴话,眼里全是得意和轻蔑。
“你瘦了好多,要好好保重身体,不然修止会担心的。”
这话可真有意思。
沈修止会担心我?
他恨不得我立刻去死,给他心爱的哥哥陪葬。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突然惊呼,指着我手腕上的青紫痕迹。
昨夜挣扎留下。
“是不是摔倒了?哎呀,都怪修止,他就是脾气太急了。”
“回头我一定说说他。姐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他只是太难过了。”
瞧瞧,多会说话。
三言两语,沈修止暴行轻描淡写成“脾气急”。
把自己塑造成善良懂事,从中调停的好人。
这绿茶技术,特级龙井。
上辈子的我,被她这副嘴脸骗得团团转。
还以为她是真心待我的朋友。
我没说话,空洞眼神看着她。
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的反应让她觉得无趣,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的耐心很快耗尽,图穷匕见。
她走到客厅置物架前,拿起唯一没来得及收走的东西。
我和沈修言的合照,笑得灿烂。
“姐姐,人都没了,留着这些也只是徒增伤感。”
她说着,当着我的面,慢条斯理。
将照片撕成两半。
然后四半,八半……
碎片像雪花,从她白皙指间飘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总要学着向前看,对不对?”
她说完,最后一点碎片丢在地上。
用高跟鞋尖碾了碾。
沈修止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他的默许下,楚攸宁尽情展示胜利。
践踏我最后的尊严。
如果是昨天之前的我,一定会崩溃尖叫,扑上去和她拼命。
但现在,我不会了。
我只是静静看着碎片,然后蹲下身。
一片一片,把它们捡起来。
我的动作很慢,很麻木。
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我的顺从让楚攸宁和沈修止露出满意表情。
在他们看来,我已被彻底驯服。
一个死了丈夫、没了靠山、精神失常的女人。
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们错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
从口袋拿出碎片,随手丢进垃圾桶。
然后,拿出藏在床垫下的备用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沈修言发来新消息。
【第一步,获取沈氏集团近三年的内部财务报表。密码是你的生日。做得好,我的棋子。】
我看着这条消息,嘴唇抿成冰冷直线。
沈修言,沈修止,楚攸宁……
你们的“游戏”,我玩定了。
但谁是棋子,谁是玩家,我们走着瞧。
3
沈家的家庭会议,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
沈修止的母亲,我的婆婆。
端坐主位,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刻薄。
“苏窈,现在修言不在了,按理说,你不该再留在沈家。”
她呷一口茶,眼皮懒得抬。
“但是,你毕竟是修言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们沈家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只是这名分问题,总要有个说法。你还年轻,总不能为你守一辈子寡。”
坐在一旁的楚攸宁立刻接话。
“伯母说的是。姐姐还这么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总赖在沈家,对姐姐的名声也不好。”
她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虚伪得令人作呕。
她们一唱一和,无非想把我扫地出门。
好给楚攸宁这个“未来的沈太太”腾地方。
沈修止全程沉默,默许了她们说法。
我一直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
扮演懦弱无助、任人宰割的角色。
直到婆婆问我:“苏窈,你自己的意思呢?想好了去处没有?”
我才缓缓抬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和悲伤。
“我……我不知道。”
我喃喃自语,像在回忆。
“我只记得……修止小时候,最怕打雷了。”
声音不大,在寂静客厅里,清晰传到每个人耳朵。
“每次打雷,他都吓得躲在被子里哭。”
“还是修言……不,我记错了,是修止,他总会跑去抱着哥哥。”
“说只要跟哥哥在一起就不怕了。”
我说完,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慌乱摆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最近脑子很乱,总是记错事情……”
客厅一片死寂。
我看到沈修止身体瞬间僵住。
他猛地抬头看我,那张冰冷面具上,第一次出现裂痕。
因为这个秘密,只有他们兄弟俩知道。
沈修止童年最脆弱、最羞于启齿的记忆。
他确信,从未对第三个人说起。
更不可能是我。
楚攸宁显然察觉沈修止异常,立刻打圆场。
“姐姐,你肯定是太想念修言哥了,才会胡言乱语。”
“修止怎么会怕打雷呢,他从小胆子就最大了。”
她一边说,一边亲昵挽沈修止胳膊。
“修止,你别怪姐姐,她也是太伤心了。”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解释,反而像掩饰。
沈修止不动声色抽回手臂,避开触碰。
他没再看我,但那道怀疑目光,像颗种子。
落进他心里。
他开始怀疑了。
怀疑他深信不疑的“事实”。
怀疑我这个他眼中毒如蛇蝎的女人。
怎么知道这个本不该被我知道的秘密。
婆婆不耐烦打断诡异气氛。
“行了!说正事!苏窈,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拿一笔钱,跟沈家断绝所有关系。”
“要么,就搬到老宅去住,以后不许再踏进这里半步!”
这几乎是驱逐令。
我选择了后者。
因为我知道,好戏,还在后头。
我需要留在这个舞台上,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地,走向覆灭。
离开客厅,我感觉到沈修止目光一直落在我背上。
那目光里,不再只有纯粹恨意。
还多了一丝探究和……困惑。
很好。
沈修言,你的游戏规则太简单了。
现在,我来帮你增加一点难度。
4
沈家为安抚因继承权动荡而人心惶惶的族人与宾客,举办家宴。
婆婆强制要求我出席。
她的话:“你就算是个摆设,也得在客人面前摆得像样点。”
宴会厅每个人脸上戴着精致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话。
我像个幽灵,坐在最不起眼角落。
看着沈修止和楚攸宁以主人姿态,接受恭维。
他们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而我,不过是他们完美爱情故事里。
一个碍眼的、不合时宜的注脚。
宴会进行一半。
德高望重的沈家大长老举杯,正准备说场面话。
突然,他手中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剧烈抽搐,口中涌出白色泡沫。
手指颤抖着,直直指向我的方向。
随即,他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全场哗然。
所有人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像无数支利箭。
我还没反应过来。
婆婆已经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
不由分说掀翻我坐的椅子。
一个精致锦缎香囊,从椅子下滚出来。
“这是什么!”婆婆厉声质问。
捡起香囊,鼻尖闻了闻。
随即脸色大变,像是被烫到,扔在地上。
“毒!是‘断魂散’的味道!苏窈,你好恶毒的心!”
我整个人都懵了。
这个香囊……我认得。
前几天,我亲生母亲来看我时,偷偷塞给我的。
她说这是她特地去庙里为我求的“安神符”。
让我放在身上,可以安神驱邪。
怎么会……有毒?
“把她给我带上来!”
沈修止一声令下。
两个保镖立刻架着一个女人走进来。
是我的母亲。
她一看到我,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声泪俱下。
“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鬼迷心窍啊!”
她一边哭,一边对着所有人磕头。
“是窈窈……是窈窈让我这么做的!”
“她说她恨沈家,恨所有人,她要报复!”
“她让我把这个香囊放在大长老身边,她说这样就能让沈家大乱,她就能趁机夺取家产!”
我感觉血液瞬间凝固。
我看着那个跪在地上,我叫了二十多年“妈妈”的女人。
只觉得陌生得可怕。
她在说什么?她怎么能……
当着所有人面,说出这样颠倒黑白的话?
“妈……你……”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股灭顶绝望将我吞噬。
我以为,被丈夫背叛,被小叔欺辱,已是痛苦极限。
直到此刻才明白,最致命的刀。
来自我以为的、这个世界上我最后一个可以信任的港湾。
我的亲生母亲。
为了我不知道的原因。
选择和他们站在一起,亲手将我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是我……我没有……”
我的辩解苍白无力。
在母亲声嘶力竭的“指认”下,显得那么可笑。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婆婆指着我的鼻子,满脸鄙夷和痛快。
“我们沈家真是瞎了眼,才引了你这么个毒妇进门!”
“来人!”
沈修止的声音,冷得像冰窖里寒风。
没有一丝温度。
“把这个毒害长辈、勾结外人的毒妇,给我关进惩戒堂!”
“等候家族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