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书成了古言病娇女配,睁眼就是签和离书的这一刻。
笔都已经抬起来了,眼前突然飘过几行弹幕:
【名场面打卡!女配人生转折点!】
【来了来了,开始后悔下跪抱大腿哭诉三件套了吗?】
【马上了,但是她应该不会签吧,小鹤被诬陷的证据都那么明显了她应该看出来了吧。】
看着者些弹幕,我眉毛一挑,利落地签字盖章。
我又不是病娇女配,为啥要追夫火葬场?
1
一睁眼,我穿到了一本叫《救风尘的女侠她动了心》的狗血古言文。
不过我不是救风尘的女主。
而是把男主困在风尘里不放手、对男主倾尽占有欲、但不影响自己在外拈花惹草的病娇女配——沈玉阶。
此刻,我正提笔对着一纸文书。
最左端的“和离书”三个字异常显眼。
再旁边,立着个气质出尘的苍白美人,红着眼眶看向一旁。
我想起这是哪段情节了。
小说里,五年前我游经此处,对朱楼上的男主一见钟情,重金买下朱楼,怕有人给他赎身还强行与他成亲。
一开始他对我很是防备,磕磕绊绊过了三年,才算是勉强全了个先婚后爱的故事。
可惜故事有结尾,生活却没有。
就在鹤归逐渐接受我之后,我却暴露出往日花心本色,在外面莺莺燕燕不断。
鹤归自然是伤心委屈,对我颇有埋怨。次数多了,我就逐渐开始厌烦他,甚至欺负他、折磨他。
他在朱楼过得越来越难。
但我并不是不爱他了。
我依旧不许他走。
后来在心机男配的故意挑拨之下,我以为他要跟着女主逃跑,盛怒之下要与他和离,再计划在暗中挑尽他的所有手筋脚筋,让他一辈子都呆在我身边。
可惜计划断在了第二步,受尽情伤的破碎男主激发了行侠仗义的江湖女侠,也就是女主的保护欲,将我打得落花流水。
后来即使我软磨硬泡、哭天喊地、跪地赌咒、天南海北地纠缠都没有用了。
鹤归找到了可以带他飞走的翅膀。
徒留我一人,财破人散,最终独守在烈焰燃烧的朱楼里,含恨望天,最终葬身火海。
而男主女主自然是双宿双飞、幸福一生。
此时的弹幕还在谈论着我的下一步动作。
【女配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是男配在陷害我们鹤鹤!】
【前面的没用的,她现在是一门心思和离,然后偷偷囚禁小鹤,就算看出来也会签的。】
【女配我劝你善良,放弃那些不良计划,这是你未来和鹤鹤唯一有关的联系了,你会后悔的!】
【没用的没用的,等着她最后抱着和离书在朱楼里自焚吧。】
我微微一顿。
居然还有弹幕?
这穿书真是要素拉满。
不过我穿过来,可不是为了给你们看笑话的。
纠缠,后悔,自焚?
开玩笑呢。
好不容易拿了个不愁吃穿的富户人设,不出去游山玩水、浪荡江湖,陪你们在这闹?
我又不是原文那个病娇女配,四方山河、百川美食,它不香吗?
追什么夫!
官府的人见我久久不动,有些不虞又了然地开口。
“沈楼主这是反悔了?和离这事可不是儿戏,往后还是……”
我一把按住他已经开始往回收的和离书,唰唰签下自己的名字,抬头冲他一笑。
“没有往后了。”
我的往后,我自己做主,才不要和这些人继续纠缠。
【不是,这就签了?纠结不甘呢?狠话呢?颇有深意的威胁暗示呢?】
【虽然知道她签了,但是这反应不太对啊……】
【出bug了?这段应该很拉扯啊,怎么这么平就走完了?我不缺这点流量啊不要省流!】
现场一片寂静。
一直在一旁站得像个木偶的男主终于有了动静。
他向我看了过来,眼里满是疲惫与意外,像是不敢相信我就这么轻易地放了他。
但只是一瞬,他就移开了眼,拿着一式两份的和离书,飘飘忽忽地上了楼。
不愧是朱楼的头牌,确实有几分风姿。
不过……
我垂下眼,开始思索盘算自己拥有的资产。
这几分风姿,还不值得我搭上在这重新开始的一辈子。
2
【真就这么完事了?】
【应该是,你看小鹤都回去收拾包袱了。】
【行吧,这块儿快点也挺好,小鹤宝宝马上就能跟着女主离开这个变态了。】
【事已至此,那就期待一手吧,虽然我还是觉得差点意思……】
我没理会纷纷刷着“不过瘾”的弹幕。
这是我的人生,可不是为了给别人过瘾的。
如今唯一的联系已经断了,往后只要我不主动纠缠,正文那些狗血的剧情就追不上我。
我这才可以踏实地逍遥一生了。
我一下子瘫在雕花的躺椅上,端起旁边的热茶慢慢嘬饮一口,吩咐鸨母挂牌出去歇业三天,再把账册、名录一并拿来,把管事的也都叫来,我要清算整理朱楼的营业。
鸨母们听得一愣一愣地,被我皱着眉又催了一遍才手忙脚乱地去办。
【……这是干嘛呢?】
【女配她管过朱楼的营业吗?朱楼不是一直都是小鹤替她打理的吗,她会?】
【可别瞎弄了,这可是小鹤的心血,她能不能别拿别人的人生开玩笑啊。】
门开了。
来的却不是我要找的人。
“楼主,长风少爷来了,想见你。”
宴长风。
原文里的恶毒男配,每天致力于挑拨女配和男主,最终女配落魄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看一眼都闹心。
“让他滚。”
“以后都不许他进朱楼的门,给他赶出去!”
来人又是一愣,反应了一会才行礼退下。
【这又是在?】
【我以为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结果新欢也不要了?】
【女配不是移情别恋吗,她情呢?移哪去了?】
【她改走无情道了。】
【醒醒啊女配那是仙侠剧本!】
好容易恢复了安静,又有一人上前,怯怯开口。
“楼主,您当真要与鹤公子和离?”
“鹤公子要离开,我们拦不住,您去劝劝?”
我睁开双眼,语气淡漠。
“和离书都签了,自然是和离了。”
“他要走,让他走就是了。”
“都别拦他,把他的东西收拾利索点,别耽误我新的头牌住。”
她被噎了一下。
“朱楼一应事务向来都是鹤公子打理的,鹤公子走了,其他管事那边……”
“我去说。”
我重新闭上了眼睛,暗地里几声不可置信的抽气声清晰可闻。
【有点太冷漠了吧……】
【应该是在做戏!你们别忘了,她同意和离可不是为了真的放小鹤走,这是障眼法啊别被她骗了!】
【我去我才反应过来!她演技可真好,我这个拿着剧本的都被骗了。】
【怪不得小鹤宝宝被她困住整整五年,此女恐怖如斯!】
只是没等我享受多久这安逸的时光,门突然又被人粗暴地推开。
有人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玉阶,听人说你和离了?你没事吧!”
【搞事怪!啊是搞事怪!】
【报!小鹤那边收拾完要下来了!】
【修罗场!修罗场!我最爱的修罗场!】
3
我冷漠地一把甩来来人抓着我的手,连正眼也懒得甩他一个,只质问着后面的门房。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不许他进来吗?”
门房在后面唯唯诺诺。
“玉阶,是鹤归让你心情不好了吗?怎么不想见人?”
“我就知道,他仗着你喜欢他天天惹你生气。”
“但我真的很担心你,怕你气坏了身子才急着见你,你别怪他。”
门房感激地看着他。
而宴长风也俨然一副主人做派,安抚地冲他笑笑。
我打断了他的沉浸式热演。
“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谁再让他踏进来半步,你们所有人通通领银子回家,再也别来了。”
门房们面面相觑,终归是生活的压力胜过了往日的几分温情,念着他平日里的好,礼貌地上前请他出去。
宴长风则是一脸的始料未及。
他还试图拽我的衣袖,被门房礼貌拦下。
他涨红了脸,只能一边顺着门房的力道往外走,一边尴尬地大声补救。
“玉阶,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等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大门合上。
弹幕和房间一齐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的修罗场呢?】
【男配走太快了,小鹤刚出房门。】
【……沈玉阶你还我名场面!】
那边,男主收拾妥当后终于下来了。
一袭白衣,飘如游云。
我有点理解女配为什么宁愿囚禁他也不想放他走了。
不过美色再好,终究是比不上真金白银的好。
有钱好,有命花才是正道。
他站在楼梯上,我站在大厅里。
他上我下,一束斜阳穿过,两人短暂对视了片刻。
恰在此时,门又被推开。
“沈玉阶,你又要胡闹什么!”
人还没看清,这中气十足的质问倒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穿着服饰都讲究了不少的人走近了。
【这修罗场咋修偏了,修到周老板这来了?】
【嘘,别吵!好歹也是个修罗场。】
我一下子想起来,书里还有这么个人物。
当初这朱楼是几人合伙买下的,沈玉阶来买的时候,只有一部分同意卖出,还剩下一个姓周的老板说什么都不肯卖。
周老板无儿无女,就指着朱楼养老呢。
拉扯到最后,就是沈玉阶就买下了除了周老板所有的六成股份,朱楼就算是沈玉阶的,但周老板还能每年拿四成分红,等周老板哪天没了,他的股份就全归沈玉阶。
只是沈玉阶买下朱楼后,完全不懂经营,纯纯一个甩手掌柜,故而这几年的事务都是由鹤归打理的。
鹤归很有天赋,在他的细心管理之下,周老板省心不说,连分红也多了不少。
故而对于沈玉阶,周老板的印象只停留在“人傻钱多的财主”和“鹤归的花心妻子”上,并无过多好印象。
如今,这个只知道惹事的符号化废物要把他的摇钱树赶走了。
他美好自在的晚年生活眼瞅着就要飞走了,这他怎么能忍?
“沈玉阶,这朱楼怎么说也有我一份,怎么如今就成了你的一言堂!”
他又转身看向鹤归,语气缓和了不少。
“鹤公子,你先别急着走。怎么说我也是朱楼的股东,还轮不着她一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刚刚我亲眼看到了,沈楼主可是把那个宴长风赶了出去,还不许他再来,想来是已经知道误会你了。”
“你也别赌气,两个人过日子哪有不起摩擦的呢?以后好好过,才是正道啊。”
鹤归的眼里有了几分诧异。
难道她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了?还赶走了宴长风?
4
我没接话,还是那个说法。
“我们和离也不是因为宴长风。鹤归他想走,那就走,你也别拦着人家。”
鹤归眼里划过几分受伤,转而又变得坚定。他冲周老板笑笑,理了理包袱,继续向下走。
周老板急得不行,恨不得亲自拿绳子将我们绑在一起。
“沈玉阶,你懂经营吗?”
“我告诉你,要是今天你执意赶鹤公子走,我马上就去拟新合同,我手里的股份,以后你一文都捞不到!”
朱楼可是这城里最出名的聚宝盆。
即使是沈玉阶,丢掉四成股份也得元气大伤。
他自认为放出了杀手锏。
他认定我这个贪财好色的人还是会抵不住诱惑回心转意。
但是他错了。
我可不是书里的那个沈玉阶。
【这得稍微跪一下了吧?我记得沈玉阶还是挺爱钱的。】
【肯定啊,她没钱怎么出去花天酒地。】
【打蛇打七寸,还得是周老板,有经验!】
空气紧张地像绞紧的琴弦。
连鹤归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下意识看向我。
我看了看胜券在握的周老板。
再看看没什么表情的鹤归。
“好。”
“去拟新合同吧。拟好了,拿来我签字。”
四成银钱而已。
换我自由,不亏。
更何况,这钱又不是挣不回来了。
周老板没料到我这反应,一下子卡了壳。
鹤归也很是意外。
看向我的眼神终于不是之前飘忽的模样,而是多了几分认真。
【啊????】
【这又是什么走向?】
【老公也不要,钱也不要,女配你真要修仙啊?】
【家人们我真的不懂了,这还是演戏的一环吗,损失有点大吧?】
鹤归路过我的时候,停了下来。
周老板的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沈玉阶,虽然我现在要走了,但我还是希望你明白。”
“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想过要离开,无论是朱楼,还是你。”
【哦,小鹤宝宝,你还是伤心了吧。】
【鹤,你的文字还爱她。】
【小鹤是真的挺喜欢女配的,即使她花心、不靠谱、情商低,但他是真的喜欢过她的。】
【毕竟在那种环境里,成婚也算是一种庇护吧……】
【他这里以为女配是真的不爱他了,他才走的……可惜了。】
【可惜什么,女配那叫爱吗?只是病态的占有欲罢了。】
我没回话。
既然要断,那就断得干净点。
鹤归的神色从隐约的希冀,逐渐变成暗淡的自嘲。
【好绝情啊女配,我真的分不清她这是憋个大的还是真不爱了。】
【凑合看吧,现在女配太变化莫测了,完全把握不住她要干什么。】
【后面的剧情不偏就行,别忘了重头戏在送别宴上。】
送别宴?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大坑。
“鹤归,朱楼的人可能会给你办个送别宴,你到时候就别来了。”
他不来,我就不用偷偷下药绑人,女主就不会来。男配又被我勒令不许进来,这修罗场全不了一点,万事大吉。
【我去,这又是干嘛?我的名场面!】
【这啥语气啊,听得我一股无名火。】
【前面的,女配一直是这个无脑人设啊,不过亲眼看确实生气。】
我也意识到这语气确实有点过于僵硬了。
刚想找补几句,就被面前的人冷冰冰地打断。
“朱楼的人与我五年情谊,想与我道别,也是人之常情。”
“沈楼主你也无权置喙吧。”
“难道说,沈楼主连道别的话都不许我们说吗?”
【逆反小鹤!好萌好萌!】
【女配你没有心,人家同事五年都多有不舍呢,你能听懂我们小鹤隐晦的难过不舍吗?】
【小鹤宝宝成功挽救了即将消失的修罗场*1】
【嗷女配终于要挨打了是吗?】
【开盘了开盘了!病娇女大战秦女侠,病娇女能抗下几招?】
【我赌三招!】
【前面的多了,也就一招。】
我没想到鹤归会突如其来地爆发。
毕竟他之前云雾缥缈的平淡样子,我以为他是个没脾气的仙人呢。
他却没等我反应,背着包袱直直出门去了。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反正有些书里没写的事,我已经摸清了。
只要别惹我,这些事就不会披露在阳光下。
就算是同归于尽,他们也只会比我惨。
没人可以扰我清净!
5
送走一波又一波的人,我要的东西终于凑齐了。
“账册,”
我草草看了一眼。
“数目不对。”
“还有名录。”
“拂柳去年就赎身了,名字还在这,你们这是拿哪年的陈年旧账糊弄我呢。”
几个管事偷偷对视一眼。
本以为这个草包是和离了难受找茬,没想到还真能看出不对。
巧合吧?
“鬼鬼祟祟干什么?串供呢?”
几人纷纷低下头,不敢乱看。
“上元灯会,收入只比平日里多挣了两成?”
“楼主,我们那天的装饰,为了和别人抢客的活动等等,也很烧钱……”
“一百两的彩绸,呵,怎么不把你的脑袋挂上去。”
“呃……这是,这是长风公子选的!”
“王公子一掷千金给红袖点灯,这没错。”
“但这是为了和张公子赌气才点的,张公子给的缠头,也要抽五成。”
“这才记了三百两,是谁给张公子省钱呢?”
“这……”
“‘照夜雪损耗三成’?”
“最寻常的秋露白也不过才损耗一成,鲜少有人动的照夜雪损耗比秋露白还多?”
“这是鹤公子……”
“别把账都推给走了的人!”
“剩下的我也不用看,都是错漏百出的,没什么好看的。”
几位管事一口气还没松完。
“去取几张桌案来。”
“记了这么多糊涂错账,想来是自己住处的烛火昏暗,看不清也记不清。”
“既如此,就在这算吧,我这烛火管够。”
“我也不为难你们,就把今年的帐理清楚。”
“什么时候能把对的账册记出来,什么时候可以走。”
大门被缓缓合紧,几位管事苍白的脸渐渐消失在门缝里。
七天后,一群黑着眼圈脚步虚浮的管事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完蛋了,这沈玉阶不管则已,一管比鹤公子还严!
到底是谁说她是草包啊!
不过她能懂这么多,对朱楼倒也是好事。
否则鹤公子走了,没人管理,朱楼倒了他们也没地方去。
【哇,她真懂啊!】
【俺不中了,这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我头晕,她怎么看出不对的?】
【她记忆力也不错,上元节已经是挺远的事了。】
【欧吼,朱楼有救了,我本来还挺心疼朱楼倒了之后那些没地方去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的……】
【也算是另一种的爱财人设不倒?】
【七天补半年的作业,好痛苦!】
【前面的你思路清奇,奖励你和那些管事一起补作业。】
将管事们关起来重算账册的时候,我也没闲着。
“去找个讼师,我要写一份契书。”
我将自己的所有财产,包括商铺、现银、田产,通通理清,存入商号,随意管理,但只能由我本人支取。
【好眼熟啊,这是信托基金吗?】
【古代也有这玩意?】
【不过为啥突然弄这个,怕别人动她的钱吗?】
【前面的……你还真别说,最后男女主快意江湖的钱,好像就是女配的。】
【啊?】
【啊?】
【啊???】
【……好像确实是,女配没别的亲人啊只有男主这一个前夫。】
【……哇。】
【那现在这……】
【女配姐,你还要老公不要了?】
我轻轻笑了下。
我的钱,谁都别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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