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厨房点将肥肠的,都是勇士。它自带“臭流氓”气质,一拆袋,邻居以为谁把化粪池炸了;三分钟后,却能香得让对门酒鬼端着杯子来敲门。我第一次煮它,我妈把窗户开到最大,扬言要报警;十分钟后,她抢走了我筷子上的最后一块,边嚼边嘟囔:“真香,真打脸。”
故事得从成都玉林路说起。凌晨一点,小酒馆打烊,老板把卤水桶推到门口,肥肠像泡温泉的老大爷,咕嘟咕嘟冒油星。厨师长阿佐哥抓一把剁椒、一把蒜苗,三分钟炒出一盘“鬼饮食”,路边蹲着的人全站起来,筷子当鼓槌,塑料箱当鼓,叮叮当当奏起夜宵交响曲。我蹲在最外圈,辣得跳脚也舍不得吐,那一刻明白:肥肠不是菜,是深夜的赦免令。
回家复刻,第一步就翻车。菜市场肥肠18块一斤,我挑了最胖的,老板斜眼笑:“小妹,会洗不?”我硬撑:“当然!”回家剪开,面粉盐醋轮番上阵,搓到手臂酸,水一冲,依旧散发“生化武器”气息。电话求助阿佐哥,他骂:“傻啊,生洗不如卤洗!”一句话点醒:先飞水,再丢老卤,八角桂皮草果当和事佬,小火四十分钟,肥肠从“臭流氓”变身“油腻大叔”,香得我自己都想嫁。
卤完别急着切,冷藏二十分钟,油脂变果冻,好下刀,斜切段,截面像铜钱,寓意吃完赚大钱。配料走江湖路线:小米椒圈要薄,辣得跳脚;剁椒带汁,红艳艳像小恶魔;蒜叶分两段,蒜白先爆香,蒜叶最后撒,一绿一白,给重口味留条活路。
锅烧到冒青烟,油倒下去,火光一闪,蒜末小米椒剁椒集体蹦迪,辣味直冲天花板,油烟机都喊救命。肥肠登场,“滋啦”一声,油花四溅,像给锅子放了挂鞭炮。大火猛炒两分钟,肥肠边缘卷起焦边,油脂被逼得金光闪闪,一勺生抽沿锅边淋,酱油香瞬间锁喉,白糖提鲜,盐别手抖,剁椒本身就有脾气。蒜叶最后撒,翻三下就出锅,叶片还支棱着,像给肥肠插满绿旗,宣告胜利。
装盘要趁热,白瓷盘最显色,红油裹肥肠,辣椒粘蒜叶,灯光一打,自带滤镜。第一口先吃边缘,焦脆得像猪油渣;第二口咬中段,卤香酱香剁椒香三层爆炸,油脂迸溅,舌尖秒变迪斯科舞池。米饭要盛得冒尖,汤汁顺缝往下渗,粒粒油光发亮,吃到一半把盘子端起来,汤汁浇饭,谁还顾形象,呼噜呼噜扫光,碗底比脸还干净。
配酒更野。冰啤酒是常规操作,我偏爱泡了青梅的绍兴黄酒,加两颗冰块,一口肥肠一口酒,油脂被酸香削得服服帖帖,胃里暖成小火炉。酒量三两的人,能干掉半斤,最后抱着空盘唱《成都》,跑调也理直气壮。
有次闺蜜失恋,半夜两点把我摇醒,我翻冰箱只剩卤肥肠和隔夜饭,十分钟炒好端上桌,她边吃边哭,鼻涕泡比剁椒还大。吃完把盘子一推:“明天我还要。”你看,肥肠就是这么不讲理,专治矫情、专治空虚、专治“不知道吃什么”。下次谁再说生活没滋味,就把这盘“流氓”端上去,保证吃得心服口服,筷子一扔,世界瞬间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