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避寒
编辑|避涵
1953年，一张照片登上台湾各大报纸头版。
照片里，蒋介石坐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这个小男孩叫戴以昶，少年叫戴以宽，女子是他们的母亲郑锡英。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军统特务头子戴笠的儿媳和孙子。
很多人把这张照片解读为蒋介石"不忘旧情、照顾忠良后人"。但我告诉你，这张照片的背后，藏着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秀。
蒋介石接回戴笠后人，不是报恩，是自保。
一张"温情"照片背后的精密算计1946年3月17日，戴笠乘坐的专机从青岛起飞，准备前往上海。那天天气很差，青岛机场大雾弥漫，上海那边也是雷雨交加。
戴笠偏偏要强行起飞，飞机起飞后不久，和地面失去联系。两天后，搜救人员在南京江宁县岱山发现了飞机残骸。
机上十三人，全部遇难，戴笠死了。
消息传开，国民党上下震动。但震动之后，流言开始疯传。
什么流言？
"蒋介石忌惮戴笠权势，暗中下手把他弄死了。"
这话听起来荒唐，但在军统内部，很多人信。
为什么？
因为戴笠活着的时候，权势太大了。
军统在他手里，从一个小小的特务处，发展成一个拥有几万人的庞大情报帝国。
抗战结束时，军统编内人员约六万，加上外围武装力量，总共有三十多万人。
这些人只听一个人的话——戴老板。
蒋介石的命令，得通过戴笠传达才管用。
更要命的是，抗战胜利后，戴笠开始不安分了。
他想当警政部长，又想问鼎海军司令的位置。
他还和美国人走得很近，美国海军情报机构对他青睐有加。
一个特务头子，手握几十万人马，又有美国人撑腰，还想往更高的位置爬。
你是蒋介石，你睡得着觉吗？
所以戴笠一死，流言四起，说蒋介石动了杀心。
蒋介石有没有真的下手？
到现在也没有确凿证据，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军统内部很多人信了这个说法。
人心一旦浮动，队伍就不好带了。蒋介石败退台湾后，这支特务力量是他的重要支柱。如果人心散了，他的统治就岌岌可危。
这个流言，像一根刺扎在蒋介石心里，整整七年。
1953年，蒋介石收到一份迟到的情报。
情报上写着：戴笠的独子戴藏宜，已于1951年在浙江江山县被枪决。
戴藏宜是戴笠唯一的儿子。
他在老家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还杀害过地下党员华春荣，罪行累累。
1951年1月30日，江山县人民法庭以反革命罪判处他死刑，当天执行。
消息传到台湾，已经是两年后了，蒋介石看完情报，沉默了很久。然后他把保密局局长毛人凤叫来，下了一道死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把戴笠的儿媳和孙子接到台湾。"
这道命令，表面上是照顾忠良后人。
实际上，是一箭双雕的政治操作。
接回戴笠后人，大张旗鼓地优待，拍照上报，就是要给军统老人看。
看什么？
看蒋介石对戴笠一家多么厚道。
既然这么厚道，又怎么可能暗杀戴笠呢？
流言不攻自破，人心自然安定。
这就是那张"温情照片"的真相。
蒋介石不是在报恩，是在平息一场持续七年的信任危机。
毛人凤的两难抉择接到命令的毛人凤，心里五味杂陈。毛人凤和戴笠是浙江江山县老乡，还是小学同学。
但说实话，他对戴笠谈不上什么感情。
戴笠活着的时候，毛人凤在他手下做"大管家"，被压得死死的。毛人凤这个人，有个外号叫"笑面虎"。
他信奉三个字：忍、等、狠。
忍到什么程度？
据说蒋介石发脾气的时候，脱下鞋帮往他脸上打，他还说这是"领袖的爱戴"。
戴笠一死，毛人凤熬出头了，终于坐上了保密局局长的位置。
现在蒋介石让他去接戴笠的后人，他能说不吗？
不能。
蒋介石交代的事，必须办到，但这个任务，难度极大。
1953年，两岸对峙，关系紧张到了极点。从台湾派人潜入大陆接人，无异于闯龙潭虎穴。
毛人凤翻了翻手下的档案，最后选中了一个人——黄铎。
黄铎是湖南人，军统局老牌特务，戴笠生前亲自培养的干将。
此人心思缜密，行事狠辣，关键是在上海潜伏过很长时间，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毛人凤拍着黄铎的肩膀说了一句话：
"如果你回不来，你的家人保密局养一辈子，如果你把人带回来，荣华富贵任你挑。"
黄铎领命出发。
毛人凤心里清楚，这趟任务如果成功，自己在蒋介石面前又能加分。
戴笠已经死了七年，但他的影子还在军统内部飘荡。
接回戴笠后人这件事办漂亮了，就等于向所有人宣告：毛人凤也能照顾好戴老板的家人。
这是表忠心，也是立威。
上海滩的暗战再说郑锡英这边。
丈夫戴藏宜被枪决后，她成了寡妇，身边带着三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日子过不下去了。
她把最小的女儿戴璐璐送人，这孩子后来早夭。
又把另一个女儿戴眉曼托付给戴笠生前的厨师汤好珠抚养。
自己带着三个儿子，辗转来到上海。
在上海，郑锡英举目无亲，钱财散尽。
好在遇到了一个故人——戴笠生前的护士长范娟理。
范娟理当年常常出入戴家，和郑锡英关系不错。戴笠死后，范娟理凭着过硬的专业知识，在上海站稳了脚跟。
她帮郑锡英找了一份工作，母子四人总算在徐家汇安顿下来。日子虽然清苦，但比起以前的担惊受怕，已经算是太平了。
郑锡英没想到，这份太平很快就被打破。
1953年底，黄铎装扮成渔民，偷渡进入上海。他找到了潜伏在上海市公安局的特务陆秉章。
陆秉章在公安局负责户口管理。
两人商量了一个计划：
给郑锡英母子办假户口，先去香港，再转道台湾。
陆秉章利用职务便利，偷开了出境证。
郑锡英改名"沈凤英"，准备带着三个儿子离开，但出了一个大问题。
黄铎为了方便行动，用二儿子戴以宏的身份顶替自己的名字迁出户口。
结果等到出境的时候，戴以宏的户口查出了问题，他没法走了。
郑锡英站在海关，面临一个撕心裂肺的抉择。
带着三个儿子一起留下？
还是抛下一个儿子，带着另外两个走？
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她多想。
1954年1月7日，郑锡英带着大儿子戴以宽、小儿子戴以昶，从上海乘火车到广州，经香港转赴台湾。
二儿子戴以宏，被留在了上海。临走的时候，郑锡英回头看了一眼。那是她最后一次在大陆看到这个儿子。
一家五口，两岸三地郑锡英到了台湾，受到蒋介石接见，就是开头那张照片。
蒋介石安排她们母子住进好房子，给她们发放生活补助，让两个孩子安心读书。
这张照片登上报纸后，军统老人们议论纷纷。
"你看，领袖对戴老板的后人这么好，怎么可能害死戴老板呢？"
蒋介石的目的达到了，流言平息，人心安定。但郑锡英的心，再也安定不下来了。
她在台湾吃穿不愁，却日夜思念留在大陆的儿女。
二儿子戴以宏怎么样了？
女儿戴眉曼怎么样了？
她不知道。
后来的事是这样的：
戴以宏被留在上海后，特务陆秉章照顾了他一段时间。三年后，陆秉章的身份暴露，被逮捕。
戴以宏被送进了孤儿院，他在孤儿院里念完了小学。十六岁那年，响应号召下乡务农，后来成了一名拖拉机驾驶员。
他结了婚，生了孩子，过着普通人的日子。直到六十年代，他才知道自己的爷爷是戴笠。
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生活。
再说戴眉曼。
她被厨师汤好珠收养，改名"廖秋美"。从七岁开始，她学烧饭、洗衣、采猪草。
十二岁开始上山砍柴，一捆一捆往家里背。十五岁的时候，她在生产队劳动，一年挣了两千多个工分。
这个数字，在当时农村女劳力里，已经是佼佼者了。后来她嫁给了一个汽车修理工，日子过得平淡而踏实。
1991年，两岸关系缓和。
年近七旬的郑锡英，带着两个儿子回到了大陆。在浙江江山，她见到了分别三十七年的儿子戴以宏和女儿戴眉曼，一家人抱头痛哭。
那一刻，什么恩怨都不重要了。
他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被时代的洪流冲散，又在晚年重新聚拢。
蒋介石早已作古，毛人凤也早已病死。当年那场政治博弈的主角们，都已经化为尘土。
留下来的，只有这个破碎又重圆的家庭。
参考资料：
百度百科"戴藏宜"词条：记载戴藏宜生平及1951年1月30日被江山县人民法庭判处死刑的史实
维基百科"戴笠"词条：记载戴笠家族后人情况，包括1954年郑锡英携二子经香港赴台，戴以宏和戴眉曼留在大陆的史实
《军统改组保密局》相关史料：记载戴笠死后毛人凤接任保密局局长及军统内部权力更迭的历史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