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家的老公最爱邀请圈内人来家里聚会,夸赞我的手艺能让那些古物焕发新生。
他那些朋友们看着我刚修复好的一幅宋代古画,赞不绝口。
“还是嫂子这双手厉害,简直是定海神针。”
我微微一笑,随口问了句。
“听你这口气,莫非江铭身边还有个毛手毛脚的?”
席间瞬间安静,几个人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
江铭立刻打着圆场,手臂环住我的腰。
“他们瞎说的,我的事业都是你撑起来的,哪有别人的位置。”
我看着他从容不迫的神态,点了点头。
一转身,我便给我爸打了电话。
“爸,江铭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帮我查他。”
1
“他用了我调的朱砂印泥。”
“盖在了别人的画上,爸,这还用再怀疑吗?”
“你帮我把他做的那些脏事都整理出来,另外,帮我联系圈内最厉害的产权律师,我要他净身出户。”
“好,放心去做,江铭近三年的账目和人际网,一个小时后会发给你。”
挂断电话,我深吸一口气。
不到一小时,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就出现在我的邮箱里。
点开报告,第一张图就是他和一个少女的亲密合影,背景是工作室。
男人手臂上那个熟悉的抓痕,是前几天我们争吵时我失手留下的。
我没有片刻耽搁,驱车直奔国家珍品艺术展。
果不其然,在展厅的一角,那个穿着素雅旗袍、身形纤弱的女孩正站在那里。
她的胸牌上写着名字,苏芊。
她看到我,眼神里闪过惊慌,双手下意识地背到身后。
但我还是瞥见了她手里握着的那套工具。
一只象牙笔杆的狼毫修复笔。
去年我生日,收到拍卖行的账单。
一套价值百万的制笔大师亲手定制的修复笔,一件仿明朝的古董花瓶。
花瓶被我锁在保险柜里。
修复笔却在她的手上。
我勾了勾唇角,声音不大却清晰。
“苏小姐的老师,品味倒是和江铭很像,连送学生的工具都一模一样。”
苏芊听到我的话,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嘴唇动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或许……或许是巧合吧,大师的作品风格都很接近。”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行了,别演了。”
“他们嘴里那个毛手毛脚的,就是你吧。”
见我直接挑明,苏芊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整个人摇摇欲坠。
“您真的误会了,是江先生看我学习刻苦,才偶尔指点我一下。”
“江先生的朋友们只是看我勤奋,随口开的玩笑。”
“真的非常抱歉,给您造成了困扰。”
说完,她甚至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
那副受尽委屈、楚楚可怜的模样,如果我没看过她社交账号上的那些帖子,或许真会被她这副姿态蒙骗。
一个月前,她在自己的专业论坛上发了个帖子。
照片里,男人正在拍卖会上举牌,竞拍的是一幅失传的古画。
她配的文字是:【真正的伯乐,会为你一掷千金。】
那时候,我奶奶病危,我守在医院寸步不离。
我打电话给江铭,让他过来一趟,奶奶想见他最后一面。
他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为难,带着一丝不耐。
“老婆,我这边有个重要的海外投资人实在脱不开身。”
而两个小时后,奶奶溘然长逝。
她却发了一张在工作室里的照片,男人结实的背脊上布满了暧昧的抓痕。
配文是:【灵感与激情,皆是恩赐。】
江铭赶到医院时,衬衫的领口都还敞着。
他抱着我,眼圈通红,不断道歉。
当时我只当他是真的为我难过,现在想来,那不过是激情过后的心虚罢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样的货色,也配得上江铭背叛我十年婚姻。
我懒得再欣赏她的表演,转身就走。
可刚坐进车里,江铭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一接通,他那边就传来了急切的声音。
“你怎么跑去艺术展了?”
2
“正好过来见个朋友,难道那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我启动引擎,慢条斯理地回应。
江铭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沉默片刻后,声线立刻变得温柔,是我听了十年的那种哄劝。
“老婆,瞧你说的。”
“我能有什么事瞒你,只是那里人多眼杂,你要去的话我好提前安排安保。”
“我对你的心,你是最清楚的。”
听到这话,我反倒有些好奇。
苏芊竟然没把我们见面的事告诉他。
我一边浏览着父亲发来的资料,一边听着他的辩解。
整整五个G的文件,每一条都和苏芊有关。
去年结婚纪念日,他托词要去国外参加一个紧急拍卖会,实际上是陪苏芊去了景德镇烧制瓷器。
我母亲忌日,我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他一个没接,那时他正陪着苏芊庆祝她拿到一个新人奖。
“我相信你,只是那套修复笔是怎么回事?”
见我主动提起这个,江铭反而像是卸下了重担。
他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带着精心修饰过的亲近。
“那套笔啊,是因为我发现小苏在修复方面很有天赋,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我这是爱才心切,想着赞助一下新人,就送了套工具,当时事情多就忘了跟你说。”
忘了,他的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不光忘了告诉我这件事,连带着他们当晚去私人会所。
一连待了两天,也忘得一干二净。
我心中冷笑。
“她确实有天赋,连《寒江独钓图》的补色难题都能解决,你第二天还把修复好的画直接送去拍卖了。”
江铭在那头明显愣住了,连呼吸都乱了一拍,随即又笑着掩饰。
“是啊,那孩子悟性高。”
“你看看你,心思这么重,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啊。”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营造出一种深情的假象。
“等我忙完这段,我托人帮你把那块传说中的建文玉玺弄到手,好不好?只放在我们的藏宝阁里。”
这曾是能让我瞬间心软的承诺,可现在,我只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好啊。”
我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平静无波。
“不过你还是先忙你的事业,别分心了。”
“什么事业能比你重要。”
江铭的声音里透着急不可耐的讨好,我的心却一寸寸冷下去。
不是因为他的背叛,而是我无法想象,他们竟然在我眼皮底下演了这么久的戏。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我压下立刻冲回去和他摊牌的冲动。
我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他和苏芊的关系,再亲手把他们俩从高处拉下来。
随意应付了几句,我便结束了通话。
就在这时,苏芊的社交账号有了新动态。
是一段直播视频。
画面里,她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站在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大厅里,眉眼间全是掩不住的得意。
“刚刚有个不懂行的前辈来质疑我,想打压新人,幸好江先生一直支持我,为了鼓励我,决定下个月在清澜阁为我举办个人作品展。”
3
“我只是提了一句,想让更多人看到我的作品,他就把整个博物馆都交给我来布置。”
她嘴角上扬,镜头状似无意地扫过一份授权文件。
“还有馆里那些藏品,他竟然让我随意参考!”
“我这种新人怎么担得起呢!幸好有江先生,答应全程陪着我指导,免得那些老古董们看我年轻,不服我管!”
看着视频里那座以我母亲名字命名的博物馆,我胸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那座博物馆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江铭竟然把它当成讨好小三的工具!
很好,他们不是要指导吗?
我倒要看看,在我这个博物馆真正的主人面前,他们要怎么指导!
我当晚就驱车回了位于郊区的私人博物馆。
门口,新上任的保安队长见到我时,一脸警惕。
“女士,这里今天有私人活动,不对外开放。您不能进去。”
听到这话,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正要开口,江铭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老婆,我正在跟一位很神秘的大藏家谈合作,谈成了就把他的藏品都放到我们馆里。”
我还未作答,电话那头就清晰地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铭哥,那幅宋徽宗的《瑞鹤图》挂在主厅怎么样?”
下一秒,江铭就压低了声音,匆忙地说。
“先不聊了,我这边正忙。”
几乎就在他挂断电话的同时,博物馆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打开,数十辆豪车缓缓驶入。
许多陌生的面孔被引入主厅,我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等到宾客齐聚,苏芊穿着一身鲜红色的晚礼服,以胜利者的姿态登场。
“我来介绍一下,从今天起,我就是清澜阁的新任艺术总监,苏芊。”
“江先生说了,以后这座博物馆的策展、运营,甚至每一件藏品的摆放,都由我全权负责!”
“为了庆祝,今晚所有展出的藏品,大家都可以近距离观赏,算是我给大家的见面礼!”
近距离观赏?她疯了吗?这里的藏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有些甚至连恒温恒湿的展柜都不能轻易离开!
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陈叔,闻言气得浑身发抖。
“这博物馆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做主了!”
“而且江铭他怎么敢背着你找这种货色!他想找死吗!”
我拉住准备冲出去的陈叔,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要等江铭亲口承认他和苏芊的关系,再把这对狗男女的面皮彻底撕下来。
这时,雕花木门再次开启,江铭身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走了进来。
一见到他,苏芊立刻像蝴蝶一样扑进他怀里,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
“铭哥,我就说你穿这个设计师的衣服最好看了。”
江铭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还是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而我心底的怒火已经快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那个设计师抄袭过我母亲的遗作。
当初我母亲就是因为那场官司,才被活活气到病倒然后去世的。
江铭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可现在,他却用这种方式公然打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