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终究是沉了些,把天际线染成一匹渐次晕开的锦缎,从头顶的靛蓝,到远处的绯红,最后在河面凝成一捧融化的金。风也倦了,不再带着白日里街市的燥热,只贴着水面漫过来,拂过岸草时,竟揉出细碎的絮语,像是在和即将落幕的白昼轻轻道别。

粼粼波光该是夕阳遗落的碎片吧?每一片都盛着金红的光,被水波推着,时而聚成流动的火焰,时而散作星子般的光点,晃得人眼睫都沾了暖意。岸边的长椅还留着行人的余温,方才还喧闹的蝉鸣,不知何时已低了下去,只余下归鸟的翅尖,偶尔划破这层温柔的暮色。
白日里那些急急忙忙的脚步、絮絮叨叨的声响,此刻都被暮色滤过了。像一坛刚封坛的酒,起初满是烟火气的喧嚣,经夕阳的余晖慢慢浸着、酿着,竟成了此刻的静谧——不是空无的静,是裹着暖意的、能让人沉下心的静。你看那最后一缕光,正恋恋不舍地吻过树梢,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是在说,不必追着白日的匆忙,慢一点,才能接住这暮色里的温柔。

等最后一点金红也融进夜色,岸边的灯次第亮了。可方才那片被夕阳吻过的水面、被风拂过的草叶,还有心里悄悄静下来的褶皱,都还留着余晖的温度。原来夕阳从不是结束,是把白日的喧嚣,酿成了暮色里的诗,等着人慢慢读,慢慢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