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浸没了整个地下密室。
张三和李四背对背站着，呼吸急促而克制。他们手中的枪口微微下压，但肌肉紧绷，随时可以抬臂射击。
“把密码交出来，张三。”李四的声音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密室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我知道你一直想独吞。”
张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左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那个银色U盘。三天前，他们还是最佳搭档，成功窃取了科技巨头的核心算法。现在，却被困在这个号称绝对安全的密室里，门外是未知的追兵，门内是突然爆发的信任危机。
“你疯了？没有两组密码一起输入，保险库会自动锁死并报警。”张三尽量让声音平稳，“外面的人可能已经追上来了，我们没时间内讧。”
黑暗中，李四轻笑一声，笑声里毫无温度。
“是吗？那为什么十分钟前，你偷偷修改了第一组密码？”
张三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怎么知道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张三边说边悄无声息地向右移动半步，寻找更好的掩护位置。
“别装了，”李四的声音陡然逼近，“我在系统里留了后门。你修改密码的那一刻，我就收到了警报。”
密室顶部的通风口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刮擦声。二人同时举枪对准声音来源，然后又慢慢转向对方。
“外面有人。”张三低声道。
“转移话题？”李四冷笑，“把原始密码交出来，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否则——”
“否则怎样？”张三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杀了我？你不知道第二组密码，照样打不开保险库。”
僵持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密室的氧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忽然，墙壁上的通讯器发出刺耳的蜂鸣，红色的警报灯开始旋转闪烁。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在室内响起：
“安全系统已被触发。五分钟后，密室将永久锁死。重复，五分钟后——”
两人同时咒骂出声。
“你触发了警报？”李四质问，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不是我！我以为是你——”张三突然停住，“等等，如果不是你，也不是我……”
两人同时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苍白。
追兵已经进入了外部系统。
“没时间了，”张三急促地说，“我们必须立刻输入密码，取出东西从应急通道离开。”
沉默笼罩了密室，只有警报声有规律地响着，像死神的倒计时。
“我相信你最后一次，”李四最终说道，声音低沉，“但如果你耍花样——”
“彼此彼此。”张三回应道。
他们摸索着走向密室中央的保险库，手指依然紧扣扳机。借着旋转警报灯的微弱红光，他们能勉强看到对方的轮廓和闪烁的眼神。
张三率先输入了第一组密码：2387AK。显示屏亮起绿灯。
现在轮到李四。他的手在键盘上犹豫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张三突然注意到李四左手小指上的疤痕不见了。三天前，他们在逃亡途中，李四的小指被车门夹伤，留下了一道明显的伤痕。
这个李四没有那个伤疤。
“等等！”张三突然大喝，同时向后跃去。
但为时已晚。
“李四”转身的速度快得超乎常人，手中的枪已经对准了张三的额头。那张脸在警报红灯的映照下扭曲变形，皮肤下似乎有微小的颗粒在流动。
“聪明的发现，可惜太迟了。”“李四”的声音也变得怪异，像是多种声音的混合体，“原型体已经在三天前被处理了。现在，交出完整的密码。”
张三的心脏狂跳不止。眼前的不是李四，而是某个高级仿生人或经过深度改造的特工。这意味着真正的李四可能已经遇害，或者从一开始就是——
“你们是什么人？”张三稳住呼吸，拖延时间，同时计算着如何到达最近的应急出口。
“最后一遍，密码。”“李四”的手指微微压下手枪扳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密室顶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通风口盖板被整个撞开，一个身影伴随着烟雾弹落入室内。
浓烟迅速弥漫，张三趁机滚到一旁。
烟雾中传来两声枪响，然后是肉体搏斗的闷响。张三屏住呼吸，凭借记忆向保险库后退。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张三下意识地就要开枪。
“别开枪！是我！”一个熟悉而急切的声音响起，“那是仿生人！我才是真正的李四！”
烟雾稍微散去，张三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正在对峙，两人脸上都带着伤痕和急切的表情。
“张三，相信我！他左臂内侧有个旧伤，是我们在柏林任务时留下的！检查他的左臂！”后来的李四大喊。
先前的“李四”冷笑一声：“他也能轻易知道这个信息。张三，想想谁更可能背叛？是谁建议分头保管密码？是谁坚持要在这个密室会面？”
张三的枪口在两个李四之间摇摆不定，大脑飞速运转。警报声越来越急，提示只剩下两分钟。
“密码是我们名字的组合，”张三突然说道，眼睛紧盯着两个李四的反应，“谁先说出来？”
后来的李四毫不犹豫：“不是简单的组合！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的日期加上我们母亲的名字首字母！”
先前的“李四”几乎同时开口，说的内容一模一样。
时间只剩一分半钟。
张三的脸色忽然变得异常平静。他慢慢举起手，做出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手势——那是只有他和真李四才知道的紧急信号，源于他们第一次合作的经历。
后来的李四眼神微微变化，左手小指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这是约定的回应方式。
电光火石间，张三突然调转枪口，向先前的“李四”连续射击。子弹击中目标，却爆出蓝色的电火花。
“仿生人！”张三大喝。
被击中的“李四”身体怪异扭曲，皮肤褪去，露出下方的金属结构，但仍在举枪瞄准。
真李四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将仿生人打得连连后退，最终瘫倒在地，眼中的蓝光逐渐熄灭。
“快！没时间了！”李四冲向保险库。
两人迅速输入密码，保险库应声而开。李四取出里面的核心数据芯片，张三则抓起银色U盘。
应急通道的入口缓缓打开，露出向上升起的阶梯。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通道的刹那，整个密室突然被强烈的白光笼罩。一个冷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很有趣的表演，先生们。但现在，请放下你们手中的东西。”
密室墙壁上的显示屏同时亮起，显示出一个戴着银白色面具的面孔。
“感谢你们帮我打开了保险库。现在，请把芯片和U盘放在地上，然后慢慢后退。”
张三和李四交换了一个眼神。多年的合作让他们无需言语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李四缓缓弯腰，似乎要放下芯片，却在触地前的瞬间，猛地将它扔向张三。同时，张三已经拔掉了某个小装置的安全栓。
浓密的烟雾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比之前的烟雾弹还要浓烈数倍。
“走！”张三大喊，两人同时冲向应急通道。
子弹从隐藏的射击孔中射来，擦着他们的身体飞过。李四大腿中弹，踉跄了一下，被张三一把拉住。
他们跌跌撞撞地爬上阶梯，身后传来愤怒的命令声和更多的枪声。
终于，他们推开通往地面的暗门，新鲜空气涌入肺中。远处已经传来警笛声。
李四瘫坐在地上，按住流血的大腿，喘着粗气看向张三：“你怎么知道那个信号？”
张三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银色U盘，苦笑一声：“因为真密码根本不在我们脑子里。”
他举起U盘：“密码每天更换，只存储在这里。那个仿生人不知道这点，否则早就直接抢走U盘了。”
李四怔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痛苦和释然：“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试探？”
“我们都被试探了，”张三看向李四流血的大腿，“能走吗？”
李四点点头，在张三的搀扶下站起来：“勉强可以。接下来怎么办？”
张三望向远处渐近的警灯，眼神复杂：“先离开这里。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手中的U盘。
“然后我们需要谈谈，为什么那个仿生人会有你所有的记忆和生物特征。”
警笛声越来越近，两人的目光再次相遇，刚刚经历的生死的默契中，又掺杂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疑虑和警惕。
信任，一旦破碎，即使拼凑回来，也永远布满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