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清沅,今年三十八,在老家县城开了家小服装店,守着老公和女儿过了十几年安稳日子。我老公叫陆景明,是个中学老师,话不多,性子温吞,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回家做饭,把我和女儿陆念安宠得没什么生活烦恼。念安今年十二,上初一,成绩中等,就是嘴甜,每天放学回家都要扑到我怀里喊“妈妈”,街坊邻居都说我们家是县城里的模范家庭。
按说日子过得这么顺,我该知足,可去年夏天,我却鬼迷心窍,在酒吧里做了件糊涂事,到现在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
那是去年七月,念安放暑假去了乡下奶奶家,陆景明带学生去外地参加夏令营,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服装店傍晚六点就关了门,以前我要么去菜市场买点菜回家做饭,要么就窝在沙发上追剧,可那天不知怎么的,关了店门后,我站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手机里弹出条消息,是高中同学柳如眉发来的,说她来我们县城出差,晚上约我去“夜色”酒吧坐坐。柳如眉是我高中时最好的朋友,后来她去了大城市,我们就很少见面了。我犹豫了一下,我长这么大,除了结婚时陪陆景明去过一次KTV,就没进过酒吧这种地方,可又实在想跟她聊聊,就答应了。
回家换了身衣服,没敢穿太花哨的,就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扎了个低马尾。到“夜色”酒吧的时候,柳如眉已经在门口等我了,她穿得很时髦,短裙配高跟鞋,化着精致的妆,跟我站在一起,像两个世界的人。
“清沅,你还是这么素净。”她拉着我的手往里走,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差点把我吓着,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得我眼睛都花了。我们找了个角落的卡座坐下,她点了两杯鸡尾酒,推给我一杯:“尝尝,度数不高。”
我端着酒杯,抿了一小口,甜丝丝的,还有点酸,挺好喝。柳如眉跟我聊起高中时的事,又说她在大城市的生活,说她离婚后谈了好几个男朋友,活得有多潇洒。我坐在那儿听着,心里有点羡慕,又有点别扭——我这辈子,除了陆景明,就没跟别的男人走得近过。
聊到快十点,我起身想去卫生间,柳如眉摆摆手:“直走左拐就是,我在这儿等你。”我顺着她指的方向走,音乐太吵,我没注意脚下,刚走到走廊拐角,就撞在了一个男人身上,手里的酒杯也洒了他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道歉,抬头一看,那男人三十多岁,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长得挺精神,就是眼神有点冷。他皱着眉,看了看身上的酒渍,又看了看我:“没事。”
我更不好意思了,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我帮你擦擦吧,实在不好意思,这里太吵了,我没看见。”他接过纸巾,自己擦了擦,说:“不用了,你没事吧?”我摇摇头,他又说:“我叫顾彦辰,你呢?”
“沈清沅。”我报了名字,转身想走,他却叫住我:“等一下,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有点白。”我愣了一下,其实那天我正处在排卵期,身体本来就有点虚,加上酒吧里又闷又吵,确实有点难受。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有点闷。”
他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区:“那边人少,你坐会儿再走吧,别晕倒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他走了过去。休息区确实安静不少,他给我倒了杯温水:“喝点水,会好点。”我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心里有点奇怪,他怎么这么热心。
我们坐下来聊了几句,他说他是来县城谈生意的,住在附近的酒店,晚上没事就来酒吧坐坐。我也跟他说了几句家里的事,说老公带学生出差,女儿在乡下,家里就我一个人。他听着,时不时点头,眼神里的冷漠少了点,多了点别的东西。
聊了大概十几分钟,柳如眉找了过来:“清沅,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你丢了。”我赶紧站起来:“刚撞了这位先生,聊了两句。”柳如眉看了看顾彦辰,又看了看我,笑着说:“行,那我们该走了,我订了酒店,就在旁边。”
我跟顾彦辰说了再见,跟着柳如眉往外走。刚走到门口,顾彦辰又追了出来,递给我一张纸条:“这是我微信,今天的事不怪你,要是之后有什么事,能帮上忙的,你可以找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塞进了包里。
回到酒店,柳如眉洗漱完,躺在床上跟我说:“清沅,那个顾彦辰看着不错啊,你要是有意思,可以聊聊。”我赶紧摇头:“别瞎说,我有老公的。”柳如眉撇撇嘴:“有老公怎么了?你跟陆景明过了十几年,不觉得腻吗?偶尔换换口味也没什么。”我没接话,心里却有点乱——顾彦辰的样子,总在我脑子里晃。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手里攥着那张纸条,犹豫了半天,还是加了他的微信。他很快通过了,发来一条消息:“到家了?”我回:“嗯,刚到酒店,今天真的对不起。”他回:“没事,能认识你挺开心的。”
之后的几天,柳如眉忙着出差,我每天关了店门,就跟顾彦辰在微信上聊天。他很会说话,总能说到我心坎里,他知道我喜欢吃县城老巷口的糖糕,第二天一早就去排队买了,送到我服装店门口;他知道我怕黑,晚上会跟我视频聊天,直到我睡着。
陆景明偶尔会给我打个电话,问我家里的事,我都敷衍着说挺好,挂了电话,心里却有点愧疚,可一看到顾彦辰发来的消息,那点愧疚就又没了。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就像着了魔一样。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顾彦辰说他生意谈完了,要回市里了,想跟我见最后一面。我犹豫了半天,还是答应了,约在我服装店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说我笑起来像向日葵一样温暖。我接过花,脸都红了。
我们聊了一下午,他说他其实早就离婚了,一个人过,觉得跟我特别投缘,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试试。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说:“不行,我有老公,有女儿,我不能对不起他们。”他叹了口气,没再逼我,只是说:“我知道,我就是问问,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傍晚的时候,他送我回家,走到我家楼下,他突然抱住我:“清沅,我真的舍不得你。”我浑身一僵,想推开他,可他抱得很紧,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那天我本来就因为排卵期,身体特别敏感,被他这么一抱,脑子一下子就乱了,居然没推开他。
他低下头,吻了我。我当时像被电到了一样,浑身发麻,居然没有反抗。之后的事,就像做梦一样,他拉着我的手,进了我家。那天晚上,我彻底糊涂了,干柴遇烈火,什么老公,什么女儿,什么道德伦理,全都抛到了脑后。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看到身边的顾彦辰,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清醒了。我赶紧爬起来,穿上衣服,推醒他:“你赶紧走,我老公明天就回来了。”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清沅,你别害怕,我会对你负责的。”我摇摇头:“不用,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赶紧走。”
他看我态度坚决,没再说什么,收拾好东西就走了。他走后,我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换了床单被套,可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坐在沙发上,眼泪止不住地掉——我怎么能做这种事?我对不起陆景明,对不起念安。
陆景明回来的那天,我特意做了他爱吃的菜,可吃饭的时候,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他问我怎么了,我就说有点累。晚上睡觉,他想抱我,我赶紧躲开了,说我有点不舒服。他没多想,只是嘱咐我早点休息,可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有了隔阂,这隔阂是我亲手造成的。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只要好好跟陆景明过日子,把顾彦辰忘了就行。可没想到,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拿着验孕棒,我坐在卫生间里,浑身发抖。我跟陆景明因为他出差、我排卵期的事,那段时间根本没在一起过,这个孩子,肯定是顾彦辰的。我当时就慌了,赶紧给顾彦辰发微信,告诉他我怀孕了。他很快回了消息,说他在外地出差,等他回来再说。
可我等了一个星期,他都没回来,微信也不怎么回了。我急了,给他打电话,他居然把我拉黑了。我这才意识到,我可能被骗了——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我,只是跟我玩玩而已。
我没办法,只能去医院,想把孩子打掉。可医生告诉我,我身体不太好,要是这次打掉孩子,以后可能就怀不上了。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哭了一下午——我要是把孩子打了,可能就再也不能给陆景明生个儿子了;可要是不打,等孩子生下来,陆景明肯定会发现的。
那段时间,我整天魂不守舍的,服装店也没心思打理,陆景明看出我不对劲,问我怎么了,我总是说没事。直到有一天,我去菜市场买菜,居然碰到了顾彦辰的朋友——之前跟他一起谈生意的人,我拉住他,问他顾彦辰在哪儿。
他愣了一下,说:“顾总啊,他早就结婚了,老婆还怀着孕呢,上个月刚回市里办了婚礼,你找他有事?”我当时就傻了,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原来他根本没离婚,他说的全是谎话!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陆景明正在做饭,看到我脸色苍白,赶紧过来扶我:“清沅,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把所有的事都跟他说了。
陆景明听完,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站在那儿,半天没说话,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趴在地上,不停地哭:“景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糊涂。”
他蹲下来,扶我起来,声音沙哑:“清沅,我们在一起十几年,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做这种事。”我哭着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念安,可我现在怀孕了,医生说不能打,我该怎么办啊?”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先起来,这事我们慢慢说。”我站起来,坐在沙发上,他坐在我旁边,又沉默了半天,说:“孩子……你想生下来吗?”我摇摇头:“我不想,可医生说我要是打了,以后就怀不上了。”他叹了口气:“那……就生下来吧,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别再想那些事了。”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凶了:“景明,你不怪我吗?”他摸了摸我的头:“怪,怎么不怪?可怪又能怎么样?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不能说断就断。念安还小,不能没有妈妈。”
之后的日子,陆景明还是像以前一样照顾我,只是话更少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背对着我,我们之间像是隔了一堵墙。我知道,他心里的坎还没过去,我只能努力做好妻子、做好妈妈,想弥补我的过错。
今年三月,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长得很像顾彦辰。陆景明给孩子取名叫陆念诚,希望他以后能诚实做人。街坊邻居问起孩子,陆景明总是笑着说:“这是我小儿子,老来得子,高兴。”可我知道,他心里有多苦。
有一次,念安放学回家,看着弟弟,突然说:“妈妈,弟弟长得不像爸爸,也不像你。”我心里一紧,赶紧说:“小孩子长得快,长大了就像了。”陆景明走过来,摸了摸念安的头:“念安,弟弟是咱们家的宝贝,不管长得像谁,我们都要爱他。”念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上个月,我在街上碰到了顾彦辰,他跟他老婆一起,推着婴儿车,看起来很幸福。他看到我,愣了一下,赶紧把头扭过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没有恨,只有后悔——如果那天我没有去酒吧,如果我没有跟他聊天,如果我能控制住自己,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现在,我每天照顾着两个孩子,打理着服装店,陆景明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上课、回家做饭,可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偶尔会抱着他哭,说我后悔了,他总是拍拍我的背,说:“都过去了,好好过日子吧。”
可我知道,有些事,永远都过不去。那年酒吧里的那夜,就像一把火,烧尽了我半生的安稳,也烧碎了我们一家人的幸福。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孩子,好好对陆景明,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我犯下的错。只是我常常在想,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推开那扇酒吧的门,一定不会做那件糊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