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的老槐树底下,摆着盘没人敢碰的石磨。磨盘刻满歪歪扭扭的花纹,磨芯里总飘着股淡淡的麦香,可镇上人都说它是“妖磨”——三十年前,最后一个用它磨面的老汉,磨出的不是面粉,是满磨盘的月光,第二天人就没了踪影。

刚搬来镇上的少年阿禾,偏不信这个邪。他爹娘早逝,靠着帮人舂米糊口,眼看米缸见了底,实在走投无路,半夜揣着半袋陈麦,偷偷摸到了老槐树下。石磨凉得像冰,阿禾咬着牙推起来,磨盘“吱呀”一声转开,竟没费多少力气。可磨眼里落下的麦仁,碾出来的不是面粉,而是亮晶晶的、像小石子似的东西。
“这是啥?”阿禾捡起一颗,放在手心凉丝丝的。忽然,石磨旁冒出个穿粗布短褂的老头,胡子白得像霜,笑着说:“这是‘光阴米’,吃一粒,能多活一天;攒够一升,能换个心愿。”阿禾又惊又喜,老头却摆摆手:“这磨盘认心,贪心人用它,磨出的是悔恨;实心人用它,磨出的才是光阴。”

打那以后,阿禾每天半夜来推磨。他只取够当天吃的“光阴米”,剩下的都悄悄撒在镇上的田里。奇怪的是,被撒过“光阴米”的庄稼,长得格外茂盛,连村里生病的老黄牛,吃了沾过米屑的青草,竟也渐渐好了起来。
镇上的富户李掌柜听说了,半夜带着家丁把石磨围了起来。他逼着阿禾帮自己磨“光阴米”,还把磨盘搬到了自家后院,想独占这宝贝。可不管李掌柜怎么推,石磨就是纹丝不动,磨眼里反倒流出黑漆漆的泥水,把他的绸缎衣服染得一塌糊涂。
“你这贪心鬼,不配用它!”老槐树的影子里,那个白胡子老头又出现了。他抬手一点,石磨“呼”地飞了起来,落回了老槐树下。李掌柜气急败坏,举着锄头要砸磨盘,却被磨盘转出来的气流弹开,摔了个四脚朝天。
阿禾急忙上前护住石磨,老头看着他,眼里满是赞许:“你这孩子,心里装着别人,比金子还可贵。”说着,他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磨芯里。石磨突然金光一闪,那些歪歪扭扭的花纹,竟变成了清晰的字迹——“心无贪念,光阴自来”。
从那以后,青石镇的人再也不叫它“妖磨”了。阿禾依旧每天帮人舂米,只是偶尔会推着石磨,磨出些“光阴米”,分给需要帮助的人。有人问他,为啥不换个大心愿,阿禾笑着说:“能看着镇上的人平平安安,庄稼长得好好的,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啦。”
后来,老槐树下的石磨,成了青石镇的宝贝。来往的路人,只要心诚,都能磨出一点“光阴米”,而那些贪心的人,终究只能在磨盘前望而却步。石磨依旧“吱呀”作响,磨着岁月,也磨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