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在维和任务中牺牲。
我陪着公公，坐高铁去参加他的葬礼。
公公悲痛，起身时踉跄，不慎撞到邻座的几个女孩。
她们立刻尖叫起来：“老流氓，你他妈的眼睛长屁眼了！狗爪子往哪摸？”
她们迅速拍下视频发到网上，配上最煽动性的文字：
“姐妹们快看！这就是田力老了的样子，油腻又猥琐！”
我赶紧上前解释：
“对不起，我公公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受到了打击，身体虚弱没有站稳，真的没有占你们便宜的意思。”
哪知她们说话更加难听：
“哦，受了打击就能随便摸我是吧？他儿子呢？不会是死了吧！不然怎么让自己的老婆和老爸出来旅游？”
说完，她们直接给我一脚：
“你他妈说话啊！不会真被我说中，和这个老男人有一腿吧？！”
公公被气得心脏病突发，我被她们殴打按着磕头的视频在网上迅速发酵。
军区震怒，马上就包围了整个车站。
......
军区打来电话。
我丈夫林毅，在维和任务中为保护难民牺牲了。
电话那头，政委的声音哽咽，说已经追授一等功。
我捏着电话，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身旁的公公林建国，瞬间瘫倒在地。
我们买了最近一班的高铁票，去军区总院，接我丈夫回家。
公公一路没说话，手里死死攥着林毅的军装照。
那张照片的边角，都已经被他摩挲得起了毛。
他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眼泪就没停过。
我看着他的侧影，想起了林毅走之前，笑着对我说：“兰，等我回来，我给你和爸带礼物。”
现在，礼物没有了，人也没有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我想说点什么安慰公公，可不知道说些什么。
列车行驶了几个小时，公公想起身去接点热水。
他刚站起来，身体就猛地晃了一下。
因为悲伤过度，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他手下意识地往前一扶。
手掌正好碰到了邻座一个年轻女孩的肩膀。
一声尖叫毫无预兆地炸开。
“啊！你干什么！”
那个女孩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满脸惊恐和厌恶，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她身边的两个同伴立刻围了上来，冲着我公公破口大骂。
“老流氓！你他妈的眼睛长屁眼了！”
“狗爪子乱摸什么呢！一把年纪了还要不要脸！”
公公被这突如其来的辱骂吓懵了，杵在那里，嘴唇哆嗦着，想解释却说不出话。
我赶紧起身，冲过去挡在公公面前，慌乱解释。
“对不起，对不起！我公公不是故意的！”
“他年纪大了，身体不舒服，没站稳。”
为首的女孩上下打量着我，嗤笑一声。
“你谁啊？他儿媳？看着不像啊。”
另一个女孩附和道：“管她是谁，替男人说话的，没一个好东西！”
她们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其中一个直接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
另一个则阴阳怪气地调侃。
“身体不舒服？摸一下女孩就舒服了是吧？”
我心里一阵剧痛，只能低声下气地央求。
“真的很抱歉，是我们不对。求你们别拍了，行吗？”
“求我们？”为首的女孩挑了下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求我们？”
“我们今天就要让大家看看，这种老色狼长什么样子，以后大家好防范！”
我试图向旁边的乘客求助，可他们只是冷漠地看着，甚至有人挪了挪位置，离我们远了点。
我的心，凉了半截。
那女孩举着手机，镜头怼着我公公的脸。
“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你摸了我，该怎么办吧！”
另外两个女孩在一旁绘声绘色地补充。
“是啊是啊，他刚才那一下，绝对是故意的！”
“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么恶心！”
“报警！必须报警把他抓起来！”
我急得嗓子冒烟，拼命解释。
“他真的不是！他只是没站稳！”
可我的声音，被她们尖锐的骂声彻底淹没。
为首的女孩，已经飞快地打着字，给视频配上最煽动性的标题。
《恶心！高铁色狼当众猥琐年轻女孩，大家快来评评理！》
2
视频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点赞和评论就开始飞速上涨。
那几个女孩得意地看着手机，故意把那些恶毒的评论大声念出来。
“这老东西真恶心，看着就想吐！”
“抓起来阉了！让他再耍流氓！”
“这种老变态就该死在外面，别出来祸害人！”
她们甚至还念出了一条质疑我的评论。
“旁边那个女的怎么回事？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
她们放肆地大笑，笑声在压抑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公公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胸口剧烈起伏，再也无法忍受，起身找到了不远处的乘务员。
我拉住她的胳膊，带着哭腔说。
“同志，求你管管她们，她们在网暴我公公！”
“她们这是诽谤，是违法的！”
年轻的乘务员皱着眉走过来，看了看那几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又瞥了一眼衣着朴素、失魂落魄的我和公公。
她没好气道：“什么网暴不网暴的，年轻人就是喜欢在网上开开玩笑。”
我急了：“这不是玩笑！她们在造谣！”
乘务员更加不耐烦，打断我的话。
“行了行了，就是一点小纠纷嘛，互相理解一下就好了。”
“阿姨，你也让你家人注意点影响，别碰着人家小姑娘。现在这种偷怕啊，动手动脚的男人太多了。”
得到乘务员的“默许”，那几个女孩的气焰更加嚣张。
她们直接走到我们面前，把手机怼到公公脸上，镜头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
另外两个女孩则一左一右地堵住我，不让我上前。
我愤怒地一把推开她的手机，护在公公身前。
“你们够了！”
为首的女孩被我推得一个趔趄，瞬间暴怒。
她指着公公，又指着我，疯了似地骂我。
“老东西！你儿子呢？死了啊？”
“不然怎么让他老婆陪你出来玩？你们俩不会有一腿吧？”
我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那个女孩见我动怒，反而更加兴奋，她直接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我的小腿上。
“这么生气？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又老又穷，还学人家出来偷情，真是不要脸！”
一阵剧痛袭来，我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兰啊！”
公公痛苦地呼喊了一声，他想来扶我，却猛地捂住了胸口，整个人蜷缩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心脏病犯了。
“公公！公公你怎么了！”
我顾不上腿上的剧痛，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吓得六神无主。
公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已经开始发紫。
我慌忙地在他口袋里翻找，可急救药在行李架的包里。
我哭着向周围的乘客求助。
“谁有速效救心丸？求求你们，救救我公公！”
我看向最近的一个中年男人，他立刻避开了我的目光，转头看向窗外。
我又看向另一边的一个阿姨，她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孩子搂得更紧了。
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3
那几个女孩却一步挡在我们面前，为首的那个冷哼一声。
“又装病？想讹人是吧？”
“我告诉你们，没门！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另一个女孩拿出手机，继续拍摄，嘴里还配着解说。
“大家快看，老流氓被我们揭穿，开始装病了啊！”
“这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可惜了！”
我感到无比的绝望。
我再次冲向乘务员，跪倒在她面前，不停磕头。
“求求你！我公公真的有心脏病！再不救治会出人命的！”
“求你让她们让开，我要去拿药！”
乘务员却一脸为难，还在安抚那几个女孩。
“几位美女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别激动。你们看，把大叔都气成什么样了。”
我彻底崩溃了，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悲痛至极的哭喊。
“他儿子是为国捐躯的英雄！我们是去接他的骨灰回家的！”
“你们不能这么对他！你们会遭报应的！”
整个车厢瞬间安静了一秒。
随即，那几个女孩爆发出更加夸张的大笑。
“编！你接着编！这种故事我一天能编八个！”
为首的女孩指着我的鼻子，极尽嘲讽。
“英雄家属？就你们这素质？还坐二等座？真是笑掉大牙了！”
“你说他是英雄家属，证据呢？拿出来啊！拿不出证据你就是诈骗！”
另一个女孩附和道：“就是，现在的骗子，什么话都敢说！”
嘲讽和讥笑，像潮水一样将我们淹没。
公公抓住了我的手，力气小得几乎感觉不到。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颤抖着摸出那张被汗水浸湿的军装照，递到我面前。
照片上的林毅，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笑得一脸灿烂。
公公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似乎想最后再叫一次儿子的名字。
“毅……毅儿……”
话音未落，他的头无力地一歪，紧握着我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公公！”
我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整个世界，仿佛都随着他的倒下，崩塌了。
车厢里陷入一片死寂。
那几个女孩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似乎没想到，事情真的会发展到这一步。
在这片死寂之中，高铁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
巨大的惯性让所有人都往前冲去。
车厢里响起一片惊呼和混乱的叫骂。
“怎么回事啊！”
“怎么开车的！想死啊！”
列车，并不是到站，而是紧急制动。
车厢内的广播突然响起，一个严肃到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遍全车。
“全体旅客请注意，本车执行临时停车命令，请所有人员保持在原位，等待检查。”
车窗外是一片陌生的荒野。
所有人都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几个女孩的脸上，终于褪去了嚣张，露出了惶恐。
她们凑在一起，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不会是因为我们吧？”
“不可能，我们又没犯法。”
她们甚至还想最后嘴硬一把，指着我骂道。
“都怪你！在这哭丧，把整车人都带晦气了！”
就在这时，车厢连接处的门被猛地推开。
列车长带着几名乘警，脸色铁青，快步走了进来。
之前那个和稀泥的年轻乘务员跟在后面，脸色煞白，抖个不停。
列车长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他们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
他们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越过所有人，来到我的面前。
在所有乘客震惊的目光中，为首的列车长看着我怀里已经昏迷的公公，看着我满脸的泪水和腿上的伤痕。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并拢双脚，对着我们，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他的声音，因为强压着愤怒而显得有些嘶哑，却响彻整个车厢。
“对不起！我是本次列车负责人，我代表全体乘务组，向您和老英雄，谢罪！”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我们刚刚接到军区总部的紧急通报，前来迎接一级战斗英雄，林毅同志的家属！”
“军区总院的医疗队已经待命，我们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