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重来，我宁愿儿子别当这个好人。”

半年过去了，时习铭的父亲时景朝说起儿子，眼泪还是止不住。

一个16岁的少年，为救陌生人搭上了自己的命，可被救的人连头都没回。

事情发生在今年6月2日凌晨，河南南阳内乡县的滨河边。

时习铭和两个同学正聊天，突然听到河里有人喊救命。凑近一看，是个中年女子在水里扑腾，旁边还有个男人正手忙脚乱地想拉她。同行的小伙伴不会游泳，时习铭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谁知道，这一跳，再也没能上来。落水女子最后被救起了，可时习铭被捞上岸时，已经没了呼吸。

更让人心寒的是事后。

时景朝从警方那儿听说，那对男女是因为感情纠纷才闹到河里的，可他们被救起来后，居然直接离开了现场，连一句“孩子怎么样了”都没问。

后来家属多次要求，对方才勉强露了个面，草草说了句对不起。

“我儿子的一条命，就值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时景朝的声音抖得厉害。

这孩子，原本是该有大好前途的。

一年前刚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平时懂事得让人心疼，父母开早餐店忙得脚不沾地，他就主动照顾小6岁的弟弟，洗衣服、打扫卫生，有空还去店里帮忙。

他说想当兵，可如今，满墙的奖状再也等不到主人回来了。最难受的是妈妈，自从儿子走了，她就垮了，早餐店关了门，设备卖了2000多块钱，她整天躺在床上，眼睛肿得睁不开。

有次家人带她散心，路过公园看到打篮球的孩子，她当场瘫在路边哭到崩溃。

当地不是没表示。见义勇为证书发了，镇政府、学校凑了11万抚恤金，可时景朝说，这根本不是钱的事：“要是那两人当时能伸手拉我儿子一把，或者事后真心说声谢谢，我心里都能好受点。”

而师岗镇的负责人回应时，只说被救者是邻县流动人口，“道歉问题属于道德范畴”，建议家属走法律程序。这话听着挺官方，可听着怎么就那么凉呢？

其实这种“救人反被漠视”的戏码，也不是头一回演了。早些年驻马店有女子被撞倒地，十几辆车绕行无人扶；广东小悦悦事件里，18个路人冷眼旁观……

有人说这是社会冷漠病，但心理学倒点破了另一个真相：人多了反而容易互相推诿，都觉得“总会有人管”，结果谁都没管。

可道理归道理，轮到自家孩子付出生命的代价，谁又能坦然接受？

时习铭的父亲13岁时也救过落水母女，当年全村人都夸他英雄。如今轮到儿子救人，却换来个绿封皮的荣誉证书——他说，以前孩子的奖状都是红的，最后一次，竟成了冷冰冰的绿。

这世道，有时候真像个黑色幽默：一边号召见义勇为，一边却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但话说回来，难道因为怕寒心就见死不救吗？恐怕谁也做不到。或许关键不是该不该救人，而是该怎样让施救者不孤军奋战。

毕竟，善良从来不该是场赌博，而该是盏有人接力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