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建国以来公安部挂名督办,通缉级别最高的悍匪;
此人枪法如神,做大案时候心思缜密,胆大心细;
能在监狱中,在狱方眼皮底下秘密杀害两个狱友,全身而退;
却在最后一次作案时,却因猪队友的不给力,让他露出了马脚。
他,就是中国第一悍匪,白宝山。
一、北京城的午夜枪战
1996年4月8日,凌晨时分,北京石景山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空无人影。
一辆无证运营的面包车在路上行驶,但这辆车形迹古怪,开得歪七扭八的。
警察的巡逻车恰好经过这路段,看见这个可疑的面包车,怀疑是在酒驾,马上横到跟前,将其截停了。
6名巡警下来盘查,他们走到司机驾驶位,要询问情况。
司机趁机大喊:“救命啊,我被劫持了!”
还没等警察反应过来,漆黑的面包车后座里,一支长长的枪管透了出来,“砰”的一声巨大声响,爆发出闪耀的火光,子弹击中一名警察,他“哎呀”一声倒在地上。
响枪过后,那名歹徒迅速推开面包车后门,跳了下车,他手持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打了几枪,响亮的枪声划破了夜空。
警察毫无防备,马上拔出手枪射击,但他们的手枪不如歹徒的步枪好使。
歹徒以一敌六,连开9枪,打伤了4名巡警,自己竟然毫发无伤。
歹徒边战边退,然后迅速跑向路边的树林,成功溜走了。
警察损失惨重,无法去组织有效追击。
这次遭遇战后,就上了大新闻,北京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街头枪战的事件了,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到处要搜查枪战的悍匪。
而警察不知道的是,这名悍匪叫白宝山,他刚刚从新疆监狱里放出来。
白宝山的枪从哪里来的呢?为何要攻击警察呢?
这要从他坐牢的经历说起。
二、新疆监狱的秘密谋杀
白宝山首次坐牢是25岁,那是1983年,国家第一次实行“严打”时期。
他因为盗窃自行车,潜入工厂偷钢管,被北京宣武区人民法院判了4年徒刑。
在服刑期间,法官收到检举揭发,白宝山曾经入院盗窃玉米,被主家发现并追出来,他用木棍打了对方头部一下,对方无大碍,法官认为他同时犯有抢劫罪,又加判了有期徒刑10年,合起来一共判刑14年,要到1997年才能出狱。
对此,白宝山很不服气,他多次想上诉,认为量刑过重:“我犯的事不算什么大罪,为什么要判我坐十几年牢这么久?”
但上诉没有结果,他内心渐渐产生了对社会的不满和仇恨。
由于刑期长,1991年,白宝山作为调犯,从北京遣送到万里之外的大西北,在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劳改服刑,这一年,他33岁。
新安监狱是一所劳改监狱。
这里要说到曾经实行的劳改制度,罪犯要从事强制性的劳动,以达到改过自身的目标。
在新疆的监狱里,有许多零散的工作需要犯人去做,监狱可以说是一个大农场,有菜地,有瓜果,还养有猪牛羊,犯人们都需要干各种农活。
为了方便放牧,监狱把犯人分为“收监犯”和“外宿犯”两类。
绝大部分犯人都是收监犯,在牢房里老老实实坐牢,只有寥寥少数人是外宿犯。
要成为外宿犯,需要向监狱交纳1万元,就可以在外面的农场从事养猪,或者放牛。
养牛产奶后,监狱可以拿到市场上卖,换取一些经费开支,同时犯人也能获得一定的自由度,不管怎样,在外放牛,总要比蹲在监狱里舒服得多。
家人对白宝山入狱也想心疼,想让他少受点罪,母亲和妹妹弟弟几乎拿出全部积蓄,加借外债,才凑齐了1万元这笔当时的巨款,汇到监狱里,让白宝山当上了外宿犯。
自此,白宝山可以住在监狱外边的牛房里,打草放牛,不用回监狱,让狱友们羡慕不已。
你可能会问,放犯人在监狱外面的农场,就不怕他们逃跑吗?
这确实是可能发生的,但外宿犯一般不会跑。
因为逃跑一旦被抓回来要加刑,刑期翻倍,再说外宿犯一般距刑满时间都快结束了,此时逃掉并不划算,逃跑在外还得隐姓埋名,担惊受怕的苟活,还不如再忍两年等出狱。
白宝山性格内向,平时寡言少语,不喜欢与人交往,在牛场里,除了干活,就是在默默发呆,似乎有无限心事。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放牛、打草、收奶,少说话多做事,因此狱方对他印象很好,还给他减了一年的刑期。
跟白宝山一起在牛场干活的,还有另外两名狱友,分别叫李宝玉和傅克军,他们住在同一间牛房屋子里。
3人中,李宝玉是组长,傅克军家里有钱,白宝山无钱也无势。
他们处于同一屋檐下,关系并不融洽,白宝山总被李、傅二人合伙欺负,他很孤立。
他们让白宝山冒着毒辣的太阳出去割草,挤奶,而自己则在屋内睡大觉,有时还强迫白宝山去臭烘烘的牛房里铲牛粪。
白宝山身高1.8米,身材虽瘦但也算健壮,按说不应该会被欺负,但他性格沉默内向,不会骂人,跟谁都不说话,看上像一块木头疙瘩,让人感觉很好欺负的样子。
在两人合伙挤兑下,白宝山内心愈发仇恨。
傅克军是富裕家庭出身,家里给汇款买了一匹马,他经常骑着马去放牛,在白宝山面前秀优越感。
白宝山想摸一摸他的马,傅克军就大叫:“滚开!”
他骑着马,颐指气使白宝山去干活,两人遂发生了口角,进而扭打起来。
傅克军被打伤了,但他俩都没报告狱方,因为被发现私斗,两人都可能会被关起来,最后白宝山赔偿傅克军500元,私了。
除了与傅克军交恶,白宝山与李宝玉也矛盾重重。
李宝玉经常高高在上的指示白宝山干这干那,把他当奴隶来使,还用马鞭子抽打他。
有天,李宝玉又在指挥白宝山干活:“我是组长,我让你去东就去东,去西就去西,不听话老子就削你,你要是不服就来打一架。”
白宝山木讷地说:“我不想打架,坐了十几年的牢,还剩两年就出狱了,我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生事。”
“我去你妈的,不敢就不敢,还说这么多理由,怎么?瞧你这熊样,不顺气啊?不顺来砍我啊。”
白宝山从没见过这样的要求,心里默念着,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多次被欺负后,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股报复的幽暗心理在白宝山心中升起,他开始盘算着秘密除掉傅、李二人。
牛场在监狱外面,虽然看不到牛场里发生的一切,但在监狱眼皮子下,把两个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白宝山满脑子盘算着怎样让一个人“意外身亡”,是让人吃饭时候“不小心噎死”?还是放牧时候失足摔到水渠里淹死?可这些实施起来都挺困难。
哦,对了,就让他们“失踪”吧!反正新疆监狱每年都有人越狱逃跑,他们逃了也不奇怪啊。
说干就干,有天,趁着傅克军骑马出去放牛的时机,白宝山在牛房后面挖了个大土坑,足足有两米深。
李宝玉路过看见,还骂道:“你这傻逼没事做了是吗?挖这么深的坑做什么?”
白宝山一边低头挖坑,一边若无其事的回应着:“牛房里的牛粪有点多了,太臭,要埋些进坑里。”
李宝玉哼了一声,回屋内躺了。
接着,白宝山把200元钱塞到牛房的墙缝里,然后去找李宝玉:
“我藏着200元私房钱在墙缝里,没想到塞太深了,抠不出来,你能帮我去抠一下吗?”
李宝玉有点不耐烦:“你傻逼不?自己弄去!”
白宝山说:“抠出来后我请你喝酒,好不?”
李宝玉一听有酒喝,嘴里虽然还在骂骂咧咧,但还是起身去帮白宝山抠钱。
他看见了那200元钱,藏在墙洞里太深了,手指根本抠不出,他就去找了根小棍子去勾。
李宝玉蹲下来一边勾着,一边幻想拿出钱后去牧民那里买酒喝。
他根本就没想到这是白宝山的一个阴谋。
这刻的白宝山,已经悄然站到他身后,拿出铁榔头,往他头上就是猛烈的一锤砸过去。
李宝玉当场脑浆迸裂,头部血流不止,摇摇晃晃摔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就断气了。
白宝山环顾四周无人,迅速扛起李宝玉的尸体,扔进那个2米深的土坑里。
然后铲土掩埋,把土踩实,再在上面放些牛粪和杂草,一切恢复了原状。
到了晚上,傅克军骑马回来,看见白宝山躺在床上,却不见了李宝玉,就问道:
“李宝玉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今天在牛房干活,没见过他,可能溜到石河子市里嫖女人了吧。”
直到第二天,也没见李宝玉回来,他们循例要通知狱方。
白宝山报告说:“李宝玉昨天外出未归,可能是逃跑了。”
有犯人逃脱,监狱领导气得火冒三丈,派出大批武警四处搜寻,但并没有找到李宝玉的踪影。
李宝玉失踪这件事疑点重重,领导也想不明白,他还有一年就要出狱了,为什么会在这节骨眼上跑呢?
狱方没有发现其他蛛丝马迹,最终只能以李宝玉“越狱”定案。
没有人怀疑到白宝山头上,因为他平时在监狱里表现就挺老实憨厚,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谁能会想到就是他做掉了李宝玉呢?
狱方一番搜寻无果,牛场的生活也回归了平静。
半年后,白宝山再次动手,他要杀死傅克军。
因为刚干掉了李宝玉,马上就干傅克军,会引起狱方的警觉,为此,他不动声色的忍耐了半年。
白宝山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他觉得自己很仁慈了,让傅克军多活了半年,他已经是赚了。
那天夜晚,牛房里只住着傅克军和白宝山两个人。
傅克军打着呼噜,睡得正香甜,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的来临。
半夜里,白宝山爬了起床,手里拿着那把沉重的铁锤,阴森地站到了傅克军跟前。
他嘴角泛起一阵诡异的怪笑,让人毛骨悚然,然后猛操起铁锤,往傅克军头上重重的砸了下去。
“啪”一声脑壳碎裂的声音,傅克军连一丝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生命就在睡梦之中结束了。
像上次一样,白宝山已经提前在牛房后面挖好埋尸的土坑,他出去转了一圈,觉得土坑挖得有点浅,就拿起铲子往深挖了一番,足足挖了两米深。
回来搬动尸体时,白宝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只见傅克军并没被砸死,他又起来了,头上满是血,昏昏沉沉一动不动坐在床上。
白宝山大惊失色,马上操起铁锤,往傅克军头上一顿猛砸,直砸得他颅骨都碎了,脑浆迸发,到处喷射出大量鲜血。
紧接着,他扛起尸体跑出去扔到坑里,掩埋好,再在土坑上面洒些水,放些干草,恢复原状。
处理完尸体,他回到房子里,看见满床的血迹,顿时就傻眼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霎时之间头大了,这下真不好弄,这么多血迹,该如何是好?
不由得暗骂着:“真操蛋!”。
他坐了一阵,冷静思考一番,便把染血的铺盖抱出去,点火焚烧了,灰烬用沙土埋起来。
还把傅克军的马赶跑了,制造他骑马逃跑的假象,再在房子周边清洗血迹,打扫干净作案现场。
过了一天后,白宝山看着一切收拾妥当,就向监狱报告:“傅克军不见了,好像也是逃跑了。”
这次引起了狱方的高度警觉,奇怪了,这一间牛房里,怎么接二连三有犯人逃跑。
监狱领导疑心骤起,把白宝山单独关进了小号,对其进行审查。
而牛房里已经没人了,狱方只好安排了一个新的犯人住进去,看守牛场。
那个犯人睡到傅克军的床上,他睁眼一看,只见牛房的顶上有呈喷射状的点点血迹,墙壁上都有,他用手摸了一摸,还是黏糊糊的,他当场就吓坏了,赶紧去向狱方报告。
狱方对房子里展开了仔细调查,经过化验,墙上的血迹是人血,夹杂了一点鸡血。
此外,狱方在牛棚的顶棚上,搜出子弹90多发。
狱政科提审白宝山:“这子弹是怎么回事?”
白宝山镇定地说:“我有收藏癖好,喜欢收集子弹来玩,做外宿犯期间从牧民那里买的,但我又没有枪,这伤害不了人。”
“傅克军哪里去了?为什么他的床铺不见了?”
白宝山一脸无辜的回答:“我看见傅克军骑马离开的,走的时候连行李都一起打包了,他可能是去乌鲁木齐那边了,他在那里有个姘头,之前那女人来牛场找过他,说要和他一起做生意。”
“那墙上的血迹你怎么解析?”
“傅克军曾经和李宝玉打架,打得头破血流溅上去的,因为害怕私斗会被加刑,他们就没有向监狱报告。”
狱方对白宝山的供词表示不能信服,但眼下又无证据可以拆穿他,傅克军的踪影又找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切都显得毫无头绪。
最终,傅克军失踪案只能作为悬案挂到一旁,被定为“疑似越狱”。
狱方一直对白宝山是有所怀疑的,把他单独关进了小号,但始终又没能找到证据,关了一百多天后,狱方解除对白宝山的羁押,让他重新回去放牛。
白宝山回到牛场,看见已经调来两名新狱友,他们性格都挺老实,不是爱惹事的人,大家相处还算融洽,互相没有谁为难谁。
再加上事不过三,他不可能再用同样的手法让人“失踪”了,这样必定会被人发现,他只能安安分分地过好余下的日子,熬到出狱时间。
白宝山收集在牛棚顶上的子弹,被狱方全没收了,他又在思考着怎样重新去搞。
他回想起自己有点傻了,当初被审时,完全可以把收藏子弹的罪名,推到李或傅的身上,反正已经死无对证了,只是一时想不起可以这样说。
不久后,他还是等到了一个机会,新疆的天空突然刮起了大风,天气恶劣,附近牧民的羊群误入监狱草场。
白宝山抓住这个良机,扣下牧民的羊,要挟对方,说羊吃了他的菜,要求赔偿。
牧民没见过这样的无赖行为,但确实又是自己的羊理亏在先。
白宝山说,“你不是有子弹的吗?拿来换羊。”
作为交换条件,他从牧民手中弄到了75发步枪子弹和50发手枪子弹。
这次白宝山学聪明了,没把子弹带回牛房,而是在水渠附近用塑料布包好子弹挖坑埋了,并做好记号,这个动作,形成了后来他到处挖坑藏枪的习惯。
1996年3月7日,白宝山提前一年获得释放,坐了十几年的监狱,此时此刻,他终于自由了。
他悄悄来到水渠边,把之前藏好的子弹挖出,全部缠在身上,要带回北京。
白宝山在狱中曾经对狱友说:“我出去之后,一定要弄到300万。”
狱友们只是以为他是在发泄情绪,胡说狂话,没有把他当一回事。
但白宝山与其他人不同,他是个有心力的人,从不信口胡吹,他一个字一个字斩钉截铁地说,“我说的话,说到做到……”
狱友们看着这坚定而略带凶狠的眼神,感到有点不寒而栗。
三、出狱回到北京
出狱了,十几年的牢狱生涯,他终于熬出头了,回首夕阳,新疆的天空还是那么高那么蓝,空气还是那么干燥,他的生命可以重新开始了。
带着自由愉悦与激动,白宝山坐火车离开了大西北。
1996年3月12日,几天几夜的长途火车,他终于抵达阔别已久故乡北京,这一年,白宝山38岁。
回到老家了,见到了母亲、继父、弟弟。家里人已经做了一桌子的好饭迎接他,他终于感受到多年未见的亲情。
在饭桌上,母亲多年的思念流下来眼泪,白宝山跪地叩拜,懊悔自己的不孝,让母亲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白宝山原本也有妻子以及一对龙凤胎孩子,但在十几年前他刚入狱时候,妻子就和他离婚了,带着两个孩子改嫁了别的男人。
白宝山很想见自己的孩子,只是出于这些年来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让他羞愧难当,就没有敢去见,他心里发着大愿,尽快搞到300万,把孩子接回来。
按监狱给出的指示,白宝山回到北京第一步是要去到户籍所在地报到,重新上户口,办身份证。
白宝山去到派出所,递上自己的释放证:“我刚出狱,希望能有个户口和身份证,好找工作,请问能帮我尽快办理吗?”
民警瞥了他一眼:“你想马上办户口,办不了,得等上半年。”
他一急,就结结巴巴起来:“我,我已经被释放了,为……为什么还要等这么久。”
民警不耐烦了:“你要这么说,那就再等两年。”
民警觉得像他这种从监狱出来的人,不需要这么客气。
白宝山觉得受到了深深的歧视。
在这期间,白宝山还批发了剃须刀在西单等地摆摊销售,进货总成本100多块钱,却被管理人员惩罚、没收,他再次受到刺激,认为这社会容不下他。
白宝山认为自己坐了十几年的冤狱,这让他很不服,出狱后屡屡受到屈辱,又使得他的心态更加扭曲了,进而走上了疯狂暴力犯罪报复社会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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