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调任红岩县委书记后,我带她回村探亲。
一进村,却发现村霸正踩着我家祖坟大笑。
见我和妻子走近,他一脸嘲讽蔑视,
“一家子都是软蛋废物,怎么?找个媳妇儿,打算生小废物啦?”
说罢,他一只脚踩在我爷爷的墓碑上,嘴里咬着香烟,继续对我讥笑。
他的鞋底磨蹭着碑上的字,像是在碾我的骨头。
打火机咔嗒一声,他吐出一口白烟,慢条斯理:“陈凡,这地以后是我的,你家坟……给我三天搬走。”
第一章:荣归故里的惊雷
我叫陈凡,县城一中的历史老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
今年,我的人生迎来了一件大事——我的妻子林雪,调任我们红岩县的县委书记。
消息下来那天,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

倒不是因为我自己能沾上什么光,而是我终于可以挺直腰板,带她回老家李家村,让我那在村里老实了一辈子的父母,也跟着长长脸。
为了不张扬,我特意开了自己那辆开了快五年的大众车,没让县委办公室派车。
林雪坐在副驾驶,她总是那样,恬静而沉稳,一路上没多问,只是偶尔看看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
车子开进村口,看着那熟悉的土路变成了水泥路,两旁盖起了不少红砖小楼,我心里那股“光宗耀祖”的自豪感,就像发酵的馒头一样,一个劲地往上冒。
父母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我们下车,母亲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拉着我儿媳妇的手,左看右看,嘴里不停念叨着「好,好」。
父亲则站在一旁,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眼神里有喜悦,但更多的,是一种我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晚饭是母亲张罗的,满满一桌子都是我小时候爱吃的菜。
可饭桌上的气氛,却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母亲一个劲地给我和林雪夹菜,嘴里却翻来覆去地问我在城里学校的事,对村里的变化,一字不提。
我几次想把话题引到村里的发展上,都被她不动声色地岔开了。
而父亲,从头到尾就没说几句话,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劣质的白酒,那酒气混着他的叹息,让整个屋子都变得沉闷起来。
我心里那股喜悦,就像被扎破的气球,一点点地瘪了下去。
我终于忍不住了。
「爸,家里是不是出啥事了?」
父亲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抖,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他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一眼,这才把身体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小凡,你这次回来,安分点。」
「咱们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村了。」
「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当不知道!」
父亲的这几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响。
那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梁骨,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我看着父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看着他眼神深处那藏不住的恐惧,再看看旁边眼圈泛红、想哭又不敢哭的母亲。
饭桌上的菜,瞬间就没了味道。
那一刻,我攥紧了拳头,一个念头像烙印一样刻在心里:我必须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黑暗,能让生我养我的父亲,活得如此卑微!
空气,像忽然凉了半截。
我正要追问,突然——

院外传来低沉的轰隆声,沉闷而持久,像一只巨兽在喘息。极近,又极不寻常。
林雪的眉心轻轻蹙起,抬眼向我,目光带着询问。
我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点头。
「去看看?」她的声音很稳。
「去。」我咬了咬牙,将筷子拍在桌上。
第二章:祖坟前的奇耻大辱
通往后山的路,还是那条熟悉的土路。
我们路过一户人家院子,一个瘦小的黄毛狗被铁链勒得直哼哼,脖子上磨出一圈血痕。
林雪停了两秒,蹲下身轻轻伸手,却被那只狗吓得缩到角落。
她眉心紧皱,轻声叹息:「这样对它太狠了……」
我笑笑:「农村人不讲究这些。」
她没说话,只是回头多看了一眼,那双眼睛里有不易察觉的酸涩。
两旁的野草长得比我还高,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这本该是让我感到亲切和宁静的味道。
可越往里走,我的心就越往下沉。
轰鸣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撞击石块的“铛铛”脆响。
我们快步穿过一片低矮的松林,眼前豁然开朗——
爷爷的坟,在那里。
只是坟头的泥土已经塌了一角,原本立在正中的青石墓碑半埋在尘土中,让人看得心疼。
而在坟的正上方,一座用光洁大理石砌成的、极尽奢华的活人墓地基,像一头巨大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蛮横地压了上来。
那崭新的地基,甚至已经侵占了我家祖坟的坟头,将一角压得塌陷了下去。
几个光着膀子、满身横肉的汉子正在那儿忙活,旁边一台黄色的挖掘机,高高地扬起它的铁臂,像是在炫耀它的武力。
一个穿着花衬衫、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男人,正叼着烟,叉着腰,不可一世地指挥着他们。
这人我认识,王虎,村里有名的混子,仗着他叔是村支书,这些年在村里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他看到我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碾,朝我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陈老师吗?稀客啊!」
王虎的花衬衫随风晃荡,笑得像在看一条等着拴上的狗。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了小学操场的画面——他那时候穿着打了补丁的短裤,趴在我家厨房门口吃我妈做的红薯粥。
因为交不起学费,书是我送的,作业本上的第一页还歪歪扭扭写着“谢谢陈哥”。
可现在,他用鞋尖碾着我爷爷的墓碑,只剩下冷笑里的烟味:「陈凡,这地是我看上的,你家坟给我三天搬走……不然我帮你搬。」
他上下打量着我身边的林雪,眼神里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贪婪。
我强压着怒火,指着那座压在我家坟头的地基,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
「王虎,这是什么意思?」
王虎掏了掏耳朵,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这块地我看上了,风水好,以后就是我的长眠之地。」
他指了指我家的祖坟,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家这坟头风水太差,晦气!我叔说了,这山头以后都归我管。给你三天时间,把这破坟迁走,不然……」
他顿了顿,指着那台挖掘机,狞笑道:
「我让它帮你!」
“轰”的一声,我感觉我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刨人祖坟,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这是对我整个陈家,最恶毒、最赤裸裸的羞辱!
我红着眼,冲他吼道:
「王虎!你这是违法的!这山是集体的,不是你家的!」
「违法?」
王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身后的那几个混混也跟着哄笑起来。
他走到我面前,用手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
「在这李家村,我王虎说的话,就是法!」
「一个穷教书的,还敢跟我讲道理?」
树影颤动,母亲的白发在风里乱飞——她双膝重重磕在地上,声音颤得像要碎:“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他猛地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林雪急忙扶住了我。
我看着王虎那张狂的脸,听着他和他手下那刺耳的笑声,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读了半辈子书,教了半辈子历史,课本上那些“乡绅恶霸”、“鱼肉乡里”的字眼,我曾以为那只是封存在发黄纸页里的过去。
可此时此刻,我看着王虎那张脸,那张写满了“老子就是法”的脸,我才惊恐地发现,历史从未远去,它只是换了身衣服,用更现代的方式,在我面前活生生地重演。
我能给学生们讲清楚历朝历代的兴衰更替,却无法跟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土皇帝”讲明白一条最基本的法律。
那种无力感,不只是拳头不如人硬的无力,更是一种信仰的崩塌。我所信奉的知识、道理、文明,在这一刻,被他脚下那个烟头,轻蔑地碾得粉碎。
我看着那被压坏的坟头,仿佛看到我那老实巴交的爷爷,正在地下无声地哭泣。
而我这个当孙子的,却只能站在这里,承受着这份天大的羞辱。
第三章:斯文妻子的“以卵击石”
我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理智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皮筋,随时都可能崩断。
我甚至想过,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跟王虎这个畜生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一只温润的手,轻轻按在了我紧握的拳头上。
是我的妻子,林雪。
她从我身后站了出来,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平静得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