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英语单词本扔进抽屉时，晚自习的灯光正晃得人眼晕。高二下学期的第三次模考，他总分又跌了五十分，班主任在讲台前念排名的声音，像根钝针反复扎着他的神经。他盯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红叉，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 那些语法、公式、文言文，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他不是没努力过。凌晨五点的闹钟、写满批注的课本、堆成山的习题册，可每次考试成绩出来，都像被人泼了盆冷水。上周家长会后，父亲把他的篮球砸得变形：“再混日子，就去工地搬砖！” 陈默躲在房间里，听着父亲的吼声，第一次萌生了 “不想读了” 的念头。

周末逃课，他在学校附近的家常菜馆蹲了一下午。后厨里，厨师长颠着铁锅，火苗 “腾” 地窜起半米高，青椒炒肉的香味混着油烟味飘出来，竟让他紧绷的神经松了些。厨师长是他远房表哥，见他蹲在门口发呆，递来一碗刚做好的蛋炒饭：“又逃学？高中读不下去，不如学门手艺。”

陈默扒着米饭，含糊地问：“学啥手艺？” 表哥掏出手机，点开西安新东方烹饪技工学校的视频：穿着洁白厨师服的学生们站在不锈钢灶台前，手里的菜刀起落得又快又稳，老师拿着长勺指导：“油温六成热时下姜蒜，记住这个冒泡频率。” 视频里的教室窗明几净，没有堆积如山的试卷，只有整齐排列的厨具。

“没高中毕业证也能去？” 陈默的眼睛亮了。

“咋不能？” 表哥划着屏幕，“那学校从切菜、颠锅教起，不管你以前成绩咋样，只要肯学，就能学会。我就是从那毕业的，现在一个月工资比你爸还高。” 他点开一张工资条截图，上面的数字让陈默攥紧了筷子。

那天晚上，陈默跟父亲摊了牌。“我想去学厨师，不想读高中了。” 他以为会迎来又一场争吵，没想到父亲沉默了很久，从抽屉里翻出一张老照片 —— 照片里的爷爷穿着厨师服，站在老饭馆的灶台前。“你爷爷以前就是大厨，这手艺说不定能在你身上续上。”

周末，父亲陪他去了西安新东方。招生老师听完他的情况，递来一套厨师服：“试试体验课，今天学做番茄炒蛋。” 实操教室里，陈默握着锅铲的手有点抖，第一次翻锅就把鸡蛋甩到了灶台上。老师握着他的手腕示范：“用巧劲，别跟课本较劲，跟锅较劲。”

当酸甜可口的番茄炒蛋端上桌时，陈默尝了一口，突然笑了。这是他高中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比任何一次考试及格都踏实。他终于明白，高中不是唯一的出路，读不下去也不代表人生就没了希望。像烹饪这样靠手艺吃饭的专业，只要肯下功夫，一样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离开学校时，夕阳把实训楼的玻璃映得发亮。陈默攥着报名单，心里充满了期待 —— 他知道，自己终于不用被困在试卷里，炒勺前的火光，正为他照亮另一条崭新的人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