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做早饭，打开冰箱就看见有两屉包好的饺子，我这才想起来是母亲昨天临走前包好放进去的。

我独住在镇上，母亲住在3公里外的村里。我平时不得空回去看她，她会偶尔过来瞧瞧我。

我参加工作的这些年，没少让母亲操心，曾经一段时间，我竟叫她日日流泪，夜不能寐。

高中毕业，我去南京上过一段时间的学，后来在上海实习了半年，又去广州、杭州各待了一段时间，加起来也有几年，直到最近十年才在合肥定了下来。工作，我已经记不清换了几个了，也正因为频繁换工作总会和家里人闹得不开心 。

听说我要回家，母亲甚是高兴，一则是为团聚，二来她也明白她的儿已不那么心高气傲了。

我过去因为工作的事没少跟母亲大吵，最近一次是因为背着家人辞了工作，跟人学做生意，受了骗把所有积蓄全搭了进去。又借了钱补亏空，直到连亏空也还不上了才向家里坦白。

那个时候我已是而立之年，负着债，亲事又没着落，更不曾往家里寄过些贴补钱。如今看不到小儿有一点出息的样子，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急又气，一下子病倒了。

父亲后来几次埋怨我，说我年龄大了反而不能懂事。父亲说前几年母亲时常被邻居逗笑，说她小儿在外面出息了，她回家后就唉声叹气，晚上总不能安眠。年节里亲戚们过问，她也面色难堪，后来也跟亲戚们少来往了。

这些年，我确实过的不如意。工作上没有什么起色，身体上也偶尔微恙。挣的钱没有仔细规划过，没攒到些积蓄反而又借出去几笔不得还，一味地糊涂账糊涂算。情感上更是不值一提，曾经有朋友介绍过两个个，谈了一段是时间竟也绕不过彩礼钱，我没想过对方是多么的物质，我只能在被拒绝的时候喊话自己：是该攒钱了。然而，到今天，我还是没攒到什么钱。

如今，我回到家了，母亲是欣慰不过的。昨天，我在超市买东西碰到了表姐，表姐见着我就连声跟我打招呼，我反而因为不好意思显得局促不安，半天说不出话来。表姐见着我就提我母亲——她的姑妈，说我母亲前几天向她谈到我的事，说我在工厂上多了夜班身体上有些不适，这才回家调养一段时间。表姐买完东西离开超市，临走前提醒我要多注意休息。其实，我最明白母亲的想法，我在家待久了她怕我被街坊邻居说不好听的话，编了个理由罢了。

昨天早上，母亲很早就过来看我，从农村家里带了许多土鸡蛋，一些她种的蔬菜，还带了几瓶她腌好的咸菜和辣椒酱。进了新房，她又急匆匆去了菜市场，买了一些饺子皮和五花肉回来 ；她还特地告诉我，她专门淘了半晒的野荠菜，就是为了来给我包顿饺子。

她包饺子那会儿我在房间里写东西，她捏着饺子就进来房间，她进我的房间忘了敲门，我专注电脑，她在背后突然说话把我吓了一大跳，心里还有些不快，她似乎意识到我的不快，就连忙笑着让我和她出去学学包饺子。我那时正在写作，不想中途断了就拒绝了她。

吃饭的时候，我看她准备了好多菜，怕她在饭桌上唠叨，我埋着头吃饭没和她说话。吃完饭我要午睡，她在客厅打扫卫生，我睡醒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出门走了。我猜想她临走的时候来看过我，我又仿佛在睡梦中听见有人在轻轻唤我，跟我道别，我没醒，她觉察我睡着了就没再打扰我。

早上，我吃饺子的时候，脑海里联想到前一天她来房间看我时的眼神：她的眼神里似乎饱含着渴望，渴望她的儿能向她说一说这些年在外面遇到的不如意之事。她发现我没耐心听她说话，便失落地低着头继续包着饺子。而当时的我，却像傻子一样浑然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