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二年夏，四川岷江流域连降半月暴雨，江口镇的石板路被冲得坑坑洼洼，老船工陈老汉蹲在自家码头，望着浑浊翻滚带着寒气的江水直叹气。他儿子陈二郎刚从上游撑船回来，头带斗篷身披蓑衣，进门就嚷嚷：“爹，今天过鹰嘴时，看见从江底向上翻腾洪水好像有光！”

陈老汉手一抖，长长的烟杆掉在地上。他年轻时听过江口沉银的传说，明末清初张献忠兵败川西，把搜刮的金银装了千艘大船，行至江口遭伏击，满船财宝沉入岷江，当地还流传着“石牛对石虎，银子万万五，谁能识得破，买下成都府”的传说。可祖辈找了百十年，连块银锭子都没见着，他只当是戏文。

可二郎说得真切：“那光亮幽幽的，像鬼火似的在水里飘，我撑篙去探，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捞上来一看，是块刻着大顺通宝的铜牌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铜牌，铜绿里透着暗金，边缘已被冲涮得残缺。

宝藏谁不会惦记！当晚，陈家就来了不速之客。三个穿黑绸衫的男人站在门口，为首的瘦脸疤眼，手里把玩着银壳怀表：“陈老爹，听说二郎在江里捞着好东西了？”陈老汉心里一紧，谎称是孩子瞎胡闹，可疤脸人却从袖里摸出一锭五十两的元宝，“只要带我们去找那处水域，这元宝就是你的，要是能找到宝藏，另有重谢。”

陈老汉攥着冰凉的元宝，想想这几年饥荒时和饿死的邻居，终是点了点头。次日天未亮，他带着疤脸人及同伙将自家的船往鹰嘴划去，二郎早已悄悄藏在货舱里，他总觉得这些人来者不善。

行至江心，疤脸人让同伙抛锚，拿出个铁钩子往水里探。突然，江水猛地翻涌，钩子勾住个沉甸甸的东西，他们合力往上拉，竟拽出个半朽的木箱，撬开的瞬间，满船都闪着银光，里面竟是成排的银锭，还有镶着宝石的金簪子。

疤脸人狂喜眼里透着冷光，一边挥着手让同伙把木箱往船舱里搬，一边却转头拔出腰间的短枪，对着陈老汉冷笑：“老东西，知道得太多了。”陈老汉吓得腿软，就在这时，货舱里的二郎突然掀开船板跳出来，手里举着把劈柴刀，大喊着扑向疤脸人。

混乱中，疤脸人扣动扳机“砰”地响了一声，却没打中任何人。不知何时江水变得更加翻腾，船身猛地晃了一下，木箱里的银锭化作一道道光点散落在江里，刚要沉下去的瞬间，却被翻腾的洪水卷起，江面突然亮起一片片闪闪的光点，一片片光点在水里浮动，像是有无数个藏在江底的宝箱。

疤脸人急得要跳江去捞，可船却被一翻腾洪水推着往崖壁撞去。陈老汉趁机拉着二郎跳进水里，拼命往岸边游。等他们爬上岸回头看时，那艘船已经撞在崖石上，碎成了木片，疤脸人和同伙们全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那一片片光点还在闪烁，像是在守护着什么秘密。

后来，陈老汉再也没敢提过江口沉银的事，二郎也把那块铜牌埋在了屋后的老槐树下。有人说，那些沉在江底的宝藏，是张献忠留下的诅咒，碰过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也有人说，江里的光点是护宝的河神，专门惩治贪心的人。

又过了几十年，当地搞水利工程，工人在江底挖出了大量的银锭、金条还有兵器，人们才想起陈老汉当年的经历。可谁也不知道，江底到底还藏着多少宝藏，那“石牛对石虎”的传说，又到底指的是什么地方。只有每当暴雨过后，老人们还会指着岷江的江心，对孩子说：“别往那边去，江底有会发光的宝贝，也有吃人的贪心水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