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父亲临终呼唤,右手 17 条新兵性命,他在警报声中选择逆行
......
「高连长,你父亲...可能就这几个小时了。」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作战值班室的警报就炸响了。
「报告!3号演习场山洪爆发,17名新兵被困!水位还在涨!」
我站在那里,左手握着医院的电话,右手是作战警报。两只手,都在抖。
父亲,几个小时。新兵,两小时。
我抓起电台,喉咙里涌上铁锈味:「全体集合!目标——3号演习场!」
车上,妹妹在电台里撕心裂肺:「哥!爸不行了!他喊你名字!你是混蛋!」
我掐断通讯。
17名新兵,全部救回。我赶到医院,父亲已经走了。妹妹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拍在我胸口:「爸留的,你自己看!」
一
下午3点47分。
我在连部办公室,给新兵王磊纠正据枪动作。
「连长,这个姿势对吗?」
他趴在地上,枪托抵着肩膀,肘关节撑得太开。
我走过去,用脚轻踢他的手肘:「收进来,要不然跟不上目标。」
「哦!」他赶紧调整。
其他新兵在笑:「王磊,连长都教三遍了。」
王磊脸红了:「我想做到最好嘛...」
座机响了。
铃声刺耳。
我拿起听筒。
「喂?」
「是高强同志吗?市人民医院呼吸科。」
我心脏漏跳了一拍。
「是我。」
「你父亲...又大出血了,现在在ICU。医生说...」
她停顿。
「你最好尽快赶回来。可能就这几个小时了。」
几个小时。
手机从我手里滑落,砸在桌上。
咚的一声,很沉。
「连长?连长你怎么了?」王磊在叫我。
我听不见。
耳朵里只有嗡嗡的声音。
几个小时。
父亲只有几个小时了。
我的腿软了,扶着桌子才没倒。
门被推开。
值班参谋冲进来,脸色煞白,额头全是汗。
「连长!出事了!」
我抬头。
「演习场,17名新兵被困!山洪爆发!他们在3号高地,水位还在涨!」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17名新兵。
我的兵。
父亲。
新兵。
我扶着桌沿,指节发白。
我感觉有两只手,要把我撕成两半。
心脏在狂跳,每一下都像要炸开。
办公室很安静。
墙上钟表的滴答声。
滴答。
滴答。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我闭眼。
脑子里闪过画面:
父亲躺在病床上,嘴一张一合,喊我名字。
17个新兵,在冰冷的洪水里,喊「连长救我」。
父亲伸出手。
新兵也伸出手。
但我只有一双手。
我睁眼。
看见王磊,看见值班参谋,看见墙上的军旗。
我是连长。
我抓起手机,拨妹妹号码。
响了三声。
「哥...」她在哭。
「婷婷,爸怎么样?」
「哥,医生说爸撑不过今晚了...你快回来...爸一直叫你...」
我闭眼。
看见父亲躺在病床上,手伸向空中。
那只手,抓不到我。
因为我不在。
值班参谋在喊:「连长!指挥部命令立即救援!已经有3名新兵失温!」
我的喉咙被堵住了。
我说不出「我回来」这三个字。
因为如果我说了,我就要放弃那17个孩子。
但我的父亲也在等我。
他也只有几个小时了。
我站在那里,握着电话。
时间静止了。
滴答。
滴答。
滴答。
我对着电话,用尽全身力气:
「婷婷...告诉爸...等我。」
挂断。
挂断的瞬间,我听见自己的心碎了。
我转身,抓起电台。
手在抖,抖得按不准键。
深吸一口气,我吼出来:
「全体都有!紧急集合!目标——3号演习场!」
电台里,立刻回应:
「一排收到!」
「二排收到!」
「三排收到!」
我放下电台,双手撑桌。
腿在发软,整个身体都在抖。
王磊扶着我:「连长...」
我推开他:「快去!集合!」
他跑出去。
我一个人站在办公室。
看着桌上的电话。
我刚才做了什么?
我让父亲等我。
但我没有去。
我选择了去救新兵。
眼泪掉下来,砸在桌上。
我捂着脸,肩膀在抖。
我感觉我刚才杀死了我父亲。
但我没时间崩溃。
我擦干眼泪,抓起军帽,冲出去。
外面,全连已经集合。
所有人穿着作战服,背着装备,站得笔直。
我站在队前,声音沙哑:
「17名新兵被困3号演习场,山洪爆发,情况危急!现在出发,把他们带回来!」
「是!」
全连的吼声,震耳欲聋。
车队启动,向演习场疾驰。
我坐在指挥车里,手里握着关机的手机。
我不敢开机。
我怕一开机,就会听见父亲死去的消息。
车窗外,天色阴沉。
暴雨,要来了。
二
车队在暴雨中疾驰。
雨刷疯狂地刮,刮刮刮的声音,像心脏跳动。
我坐在副驾驶,手里握着电台,耳朵里是各小组的汇报。
「一组到位!」
「二组到位!」
「三组正在接近目标!」
我按着电台:「收到。注意安全。」
声音很稳。
但只有我知道,手在抖。
雨越下越大,砸在车顶,咚咚咚。
驾驶员是老士官,他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连长...」
「专心开车。」
他闭嘴。
突然,车载电台传来刺耳的声音。
不是部队频道。
是杂音,然后是女人的哭喊。
「哥——」
我心脏停跳。
是妹妹。
她肯定是找留守的通讯员问到了我的车载频道。
「哥!爸不行了!他...他吐血了!医生在抢救!」
我闭眼。
看见父亲躺在病床上,嘴里涌血,护士按压他胸口。
「哥!你回来啊!爸一直喊你名字!他说强娃...强娃...他说等你...」
强娃。
我的小名。
只有父亲这么叫。
「哥!你听见了吗?!你他妈听见了吗?!」
妹妹声音哑了,带着绝望和愤怒。
「你为了那些兵,连你爸都不管了?!你是混蛋!你是畜生!」
每个字,都像刀子。
驾驶员看着我,眼睛红了。
「连长...要不...我们掉头...」
我摇头。
我的手伸向电台。
我想说「婷婷,我也想回去」。
我想说「婷婷,告诉爸,我对不起他」。
但我说不出来。
因为我一开口,我怕会崩溃。
我怕会命令掉头。
我怕会放弃那17个孩子。
手停在电台上。
妹妹还在哭喊:
「哥!求你了!回来吧!爸真的不行了!医生说...他可能撑不过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我看手表。
5点12分。
从这里到医院,至少两小时。
我赶不回去了。
就算现在掉头,也赶不回去了。
「哥...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吗?爸养了你二十八年...你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见?」
我的手在抖,整个身体都在抖。
咬着牙,咬得腮帮子痛。
我伸手,按下关闭键。
滋——
只剩杂音。
妹妹的声音消失了。
父亲的声音也消失了。
车里很安静。
只有雨刷,和雨砸车顶。
驾驶员看我,眼睛更红。
「连长...」
「开车。」
他深吸气,踩油门。
我靠椅背,闭眼。
双手放膝盖,攥成拳。
指甲陷进掌心,很痛。
但这点痛,比起心里的痛,什么都不是。
脑子里闪过画面:
父亲送我参军,说「干出个人样来,别给我丢脸」。
父亲教我叠被子,说「军人就该有军人样」。
父亲生病后,躺在床上说「你在部队好好干,别操心我」。
最后一次见他,是三个月前。
他还能下床,还能笑。
他说「强娃,爸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生了你这个当兵的儿子」。
现在,他在等我。
而我,在去救别人的路上。
电台里,传来指挥部的声音:
「各单位注意,水位上涨超出预期,时间不多了!」
我睁眼。
前方,泥泞的山路。
暴雨中,能看见3号高地的轮廓。
我抓起电台:「各小组注意,准备索降!确保每个战士安全!」
声音很稳。
但只有我知道,灵魂已经碎了。
三
直升机螺旋桨声震耳欲聋。
我站在舱门口,看着下方洪水。
3号高地变成孤岛,17个新兵挤在凸起的岩石上,水淹到腰。
「连长!风太大!降不下去!」飞行员喊。
我抓住索降绳:「索降!我先下!」
「连长!太危险!」
我没理,抓着绳索,跳了下去。
风雨打在脸上,像刀割。
绳索打滑,我拼命抓紧。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落地,双脚陷进泥里,差点站不稳。
「连长!连长来了!」
新兵们哭喊。
我趟水过去,水流很急,几次差点被冲倒。
抓住第一个新兵。
他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浑身在抖。
「连...连长...我怕...我怕出不去了...」
我抓着他肩膀,用力摇:
「别怕!我来了!我不会丢下你们!」
他哭了:「连长...对不起...都是我们...如果不是我们...您就能...」
我打断:「别说了!听我指挥!」
转身,对电台吼:「架设绳索!准备转移!」
士官长带人也索降下来。
我们开始在洪水中架设绳索,一个个把新兵往岸上送。
水流很急,泥浆混雨水,冰冷刺骨。
手已经冻得没知觉。
但不能停。
1个。
2个。
5个。
10个。
13个。
14个。
15个。
还剩两个。
突然,惊呼。
我转头,最后一个新兵,脚下岩石松动。
他整个人滑进水里,被水流冲走。
「救命!连长!救命!」
他拼命挣扎,但水流太急,越漂越远。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必须救他。
我松开绳索,跳进水里。
「连长!」士官长在喊。
我听不见了。
水流把我卷进去,我拼命往前游。
看见新兵,他的手在乱抓,脸已经沉进水里。
我游过去,抓住他手。
但水流太急,拉不动。
力气在流失,手开始麻木。
就在那一瞬间——
我想起了父亲。
此时此刻,他是不是也在挣扎?
他是不是也在拼命想活,想等我回去?
而我却在这里,为了这个孩子,放弃了他?
眼泪混雨水,分不清。
新兵在哭喊:「连长...别管我了...你快走...」
我吼回去:「闭嘴!我是你连长!我说了不会丢下你们!」
我不能放手。
因为如果放手,这个孩子会死。
他父母会失去他。
就像我父亲会失去我。
但至少,我可以让这个孩子的父母不失去他。
至少,我可以做到这个。
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往岸边拉。
肌肉在撕裂,肺在燃烧。
一米。
两米。
三米。
终于,士官长把绳索扔过来,把我们拉上岸。
新兵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哭着说:「连长...谢谢...我爸妈还在家等我...」
「我爸妈还在家等我」——这句话,像刀插进心脏。
我跪在地上,吐出一口水。
手机在口袋里。
我掏出来,屏幕进水了,黑漆漆的。
按了好几次开机键。
没反应。
彻底死了。
我看着黑屏,突然明白了。
父亲的生命,也像这屏幕,正在熄灭。
而我,没陪在他身边。
士官长走来:「连长,全部救回!17个,一个不少!」
其他士兵欢呼:
「成功了!」
「全部救回!」
「连长太牛了!」
他们拍我肩膀,向我敬礼。
但我听不见。
我抬头看天。
暴雨还在下,砸在脸上,冰冷刺骨。
想起父亲教我的第一首军歌。
「军人有军人的使命,军人有军人的担当...」
当时我才7岁,不懂歌词。
父亲教我时,眼睛很亮。
他说:「强娃,当兵的,就得有舍得。」
我问:「舍什么?」
「舍小家,为大家。」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我舍了小家。
我舍了父亲。
但我救了17个大家。
士官长说:「连长,该回部队了。你不是要...」
我打断:「先安顿伤员!然后回部队!」
他愣了:「可是你父亲...」
「这是命令!」
他立正:「是!」
直升机螺旋桨声响起。
我最后一个上机。
升空那刻,我回头看3号高地。
已经被洪水淹没。
如果我晚来一小时,那17个孩子,全会死。
但如果我早走一小时,我能见父亲最后一面。
我闭眼。
眼泪从眼角滑下,被风吹干。
我做出了选择。
我必须接受代价。
四
晚上9点23分。
我冲进医院大厅。
浑身湿透,军靴踩地板,留下泥水脚印。
护士看见我,愣了:「先生,您...」
我没理,冲向楼梯。
三楼。
呼吸科。
走廊很长,白炽灯很亮,刺眼。
呼吸很重,每一口像吸火。
看见妹妹。
她靠墙,像具没灵魂的躯壳。
她看见我,没哭,没骂。
只是用很空洞的眼神看我。
我跑过去,声音在抖:
「爸呢?!爸在哪?!」
她没说话。
只是指了指旁边病房。
我冲进去。
病房很安静。
只有消毒水味,和机器嗡嗡声。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
盖着白布。
我脚步停住。
心脏停跳。
不敢往前走。
因为我知道,那是我父亲。
护士走来,轻声:「家属,请节哀。患者是晚上八点十七分...走的。」
八点十七分。
我看墙上的钟。
现在9点23分。
我晚了一小时零六分钟。
护士说:「患者走得很安详。他一直在等人,嘴里念着名字...」
停顿。
「他念的是...强娃。」
我腿软了。
扶着墙,才没倒。
护士:「家属,您还好吗?」
我摇头。
走到病床前。
手伸出去,抓住白布一角。
但不敢掀开。
怕看见父亲的脸。
怕看见他失望的眼神。
妹妹走进来,站在我身后。
她说,声音很冷:
「掀开吧。看看你爸。他等了你一晚上。」
我咬牙,手在抖。
深吸气,掀开白布。
父亲的脸出现。
眼睛闭着,嘴微微张开。
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他的手放在被子外,保持一个姿势——
伸向门口。
像在抓什么。
像在等什么。
我知道,他在等我。
他在抓空气,想抓住我。
我跪下,抓着那只手。
冰凉的。
硬邦邦的。
没温度。
这只手,曾拍过我肩膀,说「儿子,你是爸的骄傲」。
这只手,曾教我握拳,说「男人就该有男人样」。
这只手,曾在我参军前,给我整理军装,说「去吧,别给我丢脸」。
现在,它冰冷了。
再也不会动了。
我把那只手放在我脸上。
「爸...我回来了...」
声音颤抖,像孩子。
「爸,你睁眼看看我...我是强娃...」
但他不会睁眼了。
妹妹站旁边:
「八点十七分,爸走的。你知道他最后说什么吗?」
我抬头,眼泪模糊视线。
她眼泪也在掉,但声音平静:
「他说...'强娃做得对...他是好兵...'」
这句话,像子弹,击穿心脏。
我整个人瘫在地上。
他临死前,还为我骄傲。
他临死前,还说我做得对。
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趴在父亲身上,眼泪掉在他脸上。
「爸...对不起...对不起...」
一遍遍说。
「爸,我回来晚了...我对不起你...」
妹妹说:「爸等你等到最后。他一直喊你名字。医生说可以打镇静剂,他不肯。他说要等你回来。」
我心脏像被手撕开。
「他嘴里一直念'强娃...强娃...'。」妹妹的声音哽咽了,「其实...爸在最后时刻,是知道的。」
我猛地抬头看她。
她擦眼泪:「你挂我电话后,我气疯了。我冲进ICU,我哭着跟爸说,你为了救新兵,不回来了。」
她停顿,声音在颤抖:
「我以为爸会生气,会骂你。但他没有。他只是看着门口,很安静。然后他说...」
她哭了出来:
「他说'别怪你哥...他是军人...他在救人...这是对的...'」
我的眼泪像决堤一样涌出来。
妹妹继续说:「八点零五分的时候,爸突然不念你名字了。他看着门口,很平静。我以为他在等你。」
「八点十七分,他闭上了眼睛。医生说,他走了。」
我崩溃了。
趴在父亲身上,嚎啕大哭。
「爸!爸!你醒醒!我回来了!」
「爸!你睁眼看看我!我是强娃!我回来了!」
「爸...对不起...对不起...」
但父亲再也不会醒来。
再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他等了我那么久。
但我没回来。
他喊了我那么多声。
但我没听见。
他的手伸向门口。
但他没抓到我。
妹妹从口袋掏出一张纸,拍在我背上。
「这是爸留给你的。你自己看吧。」
然后她转身走出去,留下我一个人。
我抖着手,拿起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