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四年，我的工资卡一直攥在我妈手里，一分钱都没让妻子林薇碰过。
月薪六万，我每月准时全额上缴。
林薇从没抱怨过。
直到那天深夜，我加班回家，饿得前胸贴后背，推开家门却见林薇正悠闲地吃着海底捞外卖，满屋飘香。
她面前摆着肥牛、虾滑、毛肚，吃得鼻尖冒汗，而我碗筷冰凉，灶台干净得像从没用过。
我当场炸了，一把掀翻外卖盒怒吼：“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倒好，吃香喝辣！连口热饭都不给我做？”
林薇却不慌不忙地抽了张纸巾擦嘴。
她抬眼瞥向我，眼神像看个陌生人，嘴角甚至还带着笑：“你每个月工资全交给你妈，一分钱生活费都不留，我拿什么开火？拿空气炒菜吗？”
01
陈立远非常清楚地记得，就在四年前他们结婚的那一天，母亲特意把他叫到房间里，语气特别郑重地对他说道：“立远啊，你现在收入比以前高多了，一定要学会有计划地存钱才行，妈妈先帮你保管着，以后咱们换大房子的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那个时候他刚刚升了职，每个月的薪水从两万出头一下子涨到了接近六万块，正是感觉人生特别顺利特别得意的时候。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点头答应了母亲这个提议。
从那天开始，每到月底公司发了薪水，他都会一分不剩地把所有工资转到母亲的银行账户里，从来没有自己留下一分钱，也从来没有拖延过一次。
他的妻子苏小晴当时就对这个做法表示了不同的意见，她对陈立远说：“立远，我觉得咱们家里多多少少还是应该留一些钱备用吧，比如每个月的房租、水电费、还有日常吃饭买菜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呀。”
他却只是很随意地回应道：“你不是自己也有一份工资收入吗？你的钱用来应付日常开销应该就足够了吧，我妈她帮我存钱说到底也是为了我们两个人将来的生活打算啊。”
苏小晴听完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了，只是她眼神里的光芒很明显地暗淡了下去。
那是他第一次从妻子眼睛里看到那种失望的情绪，但是他当时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那时候单纯地认为，只要自己努力工作多赚钱，只要有母亲帮忙管理财务，将来肯定能让苏小晴过上更好的日子。
可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四年后的今天，他竟然会因为一顿晚饭的问题，和妻子的关系闹到这么僵硬的地步。
那天晚上，陈立远最后还是自己下楼去便利店买了一碗泡面来解决晚饭。
他坐在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角落里边吃边想，家里确实应该长期准备一些现金用来应付日常开销了。
苏小晴每个月的工资到手也就八千块左右，扣除掉三千八的房租和四百块的水电杂费，剩下的也就三千八百块了，她还要用这些钱解决自己吃饭、买衣服、买护肤品这些开销，确实过得挺紧张的。
他下定决心第二天就去找母亲谈谈，把工资卡拿回来，以后每个月固定留下一万两千块作为家庭日常开支。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心里感觉稍微轻松了一点。
等他吃完泡面慢慢走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
苏小晴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放着她的笔记本电脑，显然还在忙着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他走过去轻声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呢？”
苏小晴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简单地回应道：“嗯，手上有个方案客户明天一早就要，今晚必须赶出来。”
陈立远看着她专注工作的侧脸，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愧疚感，他对她说：“小晴，我明天就去我妈那里把工资卡拿回来，以后咱们家里每个月都固定留一万两千块钱作为生活费。”
苏小晴正在敲键盘的手指稍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打字，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平静到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随便你怎么样安排吧。”
陈立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还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到了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苏小晴晚上说的那句话：“你都没有给我留生活费，我哪里还有钱去买菜做饭呢？”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家里每天的开销具体是怎么安排的。
那些米面油盐、卫生纸、洗衣液、洗洁精等等这些琐碎的日常用品，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到底是谁在负责购买。
冰箱里总是有新鲜的蔬菜，餐桌上总是有热乎的饭菜，衣柜里总是有干净整洁的衣服，整个家里也总是收拾得井井有条。
这一切在他看来，好像都是理所当然就应该存在的。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向身边空着的位置。
苏小晴还在客厅里继续加班工作。
02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陈立远一大清早就起床去了母亲家里。
陈妈妈住在城北老城区的一套两居室公寓里，这套房子是他用自己第一笔丰厚的年终奖付了首付买下来的，每个月四千块的房贷也一直是由他在偿还。
他推开房门说道：“妈，我过来了。” 立刻闻到屋子里飘着小米粥的香味。
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吃过早饭了没有啊？妈妈给你煮了小米粥，还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那家油条。”
他在餐桌旁边坐下来说：“我已经吃过了，妈，今天过来是有点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
母亲端着一碗粥走过来问道：“什么事情啊？是不是公司又要安排你加班了？你这工作也太辛苦了，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是工作的事情，我是想把我的工资卡拿回来自己保管，以后每个月我想固定留下一万两千块作为家里的日常开销。”
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非常难看。
她把那碗粥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粥都差点洒了出来，语气很不高兴地说：“怎么了？现在是开始嫌弃妈妈管你的钱了吗？”
他赶紧解释道：“妈，您千万别误会，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家里总得准备些现金用来过日子吧？小晴她一个人的工资实在支撑不起全部开销。”
母亲冷笑了一声说道：“她一个月八千块的工资还支撑不起？我当年在纺织厂上班的时候，一个月才挣九百块钱，不也照样把你健健康康地养这么大了吗？”
他有些无奈地说：“妈，您说的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的物价跟那时候根本没法比啊。”
母亲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说道：“二十多年前怎么了？钱还不是照样要花？她苏小晴一个月八千块收入，除掉房租水电起码还能剩下四千块吧，买点菜做顿饭能花掉多少钱啊？”
陈立远一下子被母亲问得哑口无言。
因为他确实完全不清楚现在每天买菜做饭到底需要花多少钱。
母亲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再说了，妈妈帮你存钱难道不是为了你将来考虑吗？你现在都已经三十三岁了，小晴也快三十了吧，你们要是打算要孩子，肯定得换个大点的房子吧？将来孩子的奶粉、尿不湿这些东西，哪一样不需要花钱？你现在随随便便就把钱拿回去乱花，以后真要用钱的时候怎么办？”
陈立远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觉得母亲说的这些话听起来好像也很有道理。
他和苏小晴确实计划好了明年要孩子，到时候现在住的这个七十平的小两居肯定就不够住了。
他尝试着解释道：“可是妈妈，现在家里连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来了，昨天我加班到很晚回家，连一口热乎饭菜都没吃上。”
母亲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那根本就是苏小晴太懒了！一个女人家在家里连顿饭都不愿意做，整天就知道往外跑，你居然还这么护着她？”
他继续解释道：“她真的不是懒，她是手上没有钱去买菜啊。”
母亲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了：“没有钱？那她的工资都花到哪里去了？我看她身上穿的那些衣服，哪一件是便宜货？背的那个包，最少也得四五千吧？还有她梳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的护肤品，一套下来怎么也得两千块起步了，她有钱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就没钱给你做顿饭吃吗？”
陈立远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话来。
苏小晴确实比较注重护肤和穿衣打扮，上个月她买了一条裙子就花了九百多块钱，他当时还夸她穿起来特别好看。
母亲看他犹豫了，语气缓和下来说道：“立远啊，你听妈妈一句话，女人都是需要管的，你要是现在就把经济大权交到她手里，以后她花钱就会越来越没有节制，妈妈帮你存着钱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等到你们真要买房子的时候，妈妈肯定一分不少地全部拿出来给你们。”
陈立远内心开始动摇了。
他觉得母亲说的好像也确实有道理，苏小晴在花钱方面确实有点大手大脚，如果真把工资卡交给她来管理，说不定真的存不下什么钱。
但他还是坚持道：“可是家里总得准备一些现金用来应付日常开销吧？”
母亲叹了口气说道：“行吧，既然你坚持要留那就留一点吧，但是绝对不能留一万二那么多，留七千块就完全足够了。”
他有些惊讶地重复道：“七千块？”
母亲肯定地说：“七千块钱用来买菜吃饭肯定绰绰有余了。” 说完她就起身走进卧室，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递给他，“这是你的工资卡，你自己收好吧，以后每个月记得给我转五万三过来，剩下的七千块你自己安排。”
陈立远接过那张银行卡，心里却没有感觉到任何轻松。
母亲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眼神里充满了不悦的神情。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妈，您别生我的气啊。”
母亲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现在娶了媳妇了，妈妈说的话不管用了，行吧，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立远心里感觉堵得特别难受。
他还想再解释几句，可是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最后他只是低声说了句“那我先回去了”，就默默离开了母亲家。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掏出手机看到了苏小晴发来的微信消息：“今天晚上你回家吃饭吗？我可以去超市买点菜回来做。”
他立刻回复道：“回去的。”
然后他打开手机银行，给苏小晴转账了七千块钱。
晚上六点钟左右，陈立远准时回到了家里。
刚一推开家门，他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饭菜香味。
苏小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着说道：“回来啦？赶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她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笑容。
陈立远走进厨房，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分别是糖醋里脊、清蒸鳜鱼、蒜蓉炒青菜，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汤。
他有些惊讶地问道：“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啊？”
苏小晴一边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一边说道：“你不是说以后每个月都会留钱作为家用吗？我今天特意去超市买了些新鲜的食材，你妈妈同意了这个安排吗？”
他在餐桌前坐下，夹了一块里脊肉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很不错，酸甜比例恰到好处。
苏小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但是并没有动筷子，只是问道：“七千块？”
他一边又夹了一筷子鱼肉一边说道：“对啊，我妈说七千块肯定够用了，你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有钱买菜做饭了。”
苏小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显得有些复杂，她轻声问道：“你知道今天这一桌子菜总共花了多少钱吗？”
他随口问道：“多少钱啊？”
苏小晴很平静地说道：“四百二十块，里脊肉六十八一斤，我买了一斤半，鳜鱼六十五一条，青菜、西红柿、鸡蛋还有各种调味料加起来也花了一百多。”
陈立远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怎么会这么贵啊？”
苏小晴端起饭碗，慢慢地说道：“这还仅仅只是一顿饭的花销而已，如果按照一个月三十天来计算，就算每天只花一百五十块钱买菜，那也要四千五百块了，这还没有计算米、面、食用油、盐这些基础食材，还有卫生纸、洗衣液、洗洁精、垃圾袋、保鲜膜、洗碗布等等这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这些加起来每个月最少也要六百块，全部算下来就是五千一百块了。”
他皱着眉头说道：“那不是还剩下一千九百块吗？”
苏小晴看着他继续说道：“剩下的一千九百块还要用来支付燃气费、宽带费、我们两个人的手机话费，陈立远，七千块钱根本不够支撑我们一个月的正常开销。”
陈立远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反问道：“那你的工资呢？你的工资不是也有八千块吗？”
苏小晴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明显的苦涩，她说道：“我的工资？扣除社保和公积金之后，实际到手也就八千块左右，每个月房租三千八，水电杂费四百，还要给我父母寄一千五百块生活费，剩下的两千三百块，我要用来解决自己的吃饭、买衣服、买护肤品、交通费、电话费，偶尔还要和朋友聚个餐，陈立远，你自己算算看，我每个月还能剩下多少钱？”
陈立远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仔细地计算过家里的日常开销。
在他的认知里，家里永远都是有吃有喝的，衣服永远都是干净整洁的，房间永远都是井井有条的，这一切在他看来仿佛都是理所当然应该存在的。
他有些不解地问道：“那你以前怎么没有跟我详细说过这些情况呢？”
苏小晴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轻，仿佛没有什么力气一样，她说道：“我说过的，可是你认真听了吗？结婚第一年的时候，我就跟你提过家里应该留一些备用金，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说我的工资足够应付日常开销了。”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结婚第二年的时候，家里的冰箱坏了，我跟你商量要不要换个新的，你当时说什么来着？你说旧的还能凑合用，没必要换新的。”
她又停顿了一下，声音更轻了：“结婚第三年，也就是今年，我过生日那天，我说想出去吃顿好点的庆祝一下，你当时又说了什么？你说太浪费钱了，没必要。”
苏小晴说完这些话，就低下头开始安静地吃饭。
陈立远坐在她对面，突然感觉胸口闷得厉害。
他想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这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不是故意的这个理由反而更糟糕。
这恰恰说明了他从来没有真正把这些家庭琐事放在心上过。
03
那顿晚饭，两个人吃得异常安静。
吃完饭之后，苏小晴起身开始收拾碗筷，陈立远主动提出要帮忙洗碗。
苏小晴却拒绝道：“不用你帮忙了，你去休息吧。”
他坚持道：“还是让我来洗吧。”
苏小晴的语气非常坚决地重复道：“真的不用。”
陈立远只好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随手打开了电视，但是根本看不进去任何节目。
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反复回放苏小晴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拿出手机，打开手机银行应用程序，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账户余额。
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是：13,568.42元。
这是他这个月可以自由支配的零花钱，母亲每个月会给他转七千块作为他的日常开销。
他平时抽烟、偶尔喝点酒、和朋友聚餐吃饭，偶尔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七千块钱刚好够用。
可是苏小晴呢？
她那八千块的工资，要负担房租、水电杂费、给父母的生活费，还要养活她自己。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个月他和几个朋友去酒吧玩，一个晚上就花了两千八百多块钱，回家之后他随口跟苏小晴提了一句，她当时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时候他还觉得苏小晴太小气了，不过是花点钱娱乐一下而已。
现在仔细想想，那两千八百块，几乎相当于苏小晴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陈立远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四年的婚姻生活，过得有多么自私。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陈立远每天都准时回家吃晚饭。
苏小晴确实每天都会做饭，但是餐桌上的菜色却变得越来越简单。
从最开始的三菜一汤，慢慢变成了两菜一汤，再到后来只剩下一个荤菜和一个素菜。
陈立远忍不住问了一次：“为什么菜变得越来越少了？”
苏小晴很平淡地回答道：“钱不够用了。”
他皱着眉头问道：“我不是已经给了你七千块家用了吗？”
苏小晴看着他说道：“七千块钱要买米面油盐，要交燃气费和宽带费，要买卫生纸洗衣液这些日用品，最后剩下能用来买菜的钱也就三千块左右了，三千块买菜，平均每天只能花一百块，你想吃得好一点，那分量就得减少，你想吃饱肚子，那就不能对菜品有太高要求。”
陈立远被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
第二天，他再次去找了母亲。
他对母亲说道：“妈，七千块确实不够用，我想每个月留一万块在家里。”
母亲当时正在看电视，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语气不悦地说道：“怎么又要增加家用？上个月不是刚给了七千吗？”
他耐心解释道：“七千块真的不够我们两个人一个月的开销。”
母亲直接关掉了电视，严肃地说道：“怎么会不够？你们就两个人，一个月七千块还不够吃饭吗？我看根本就是苏小晴太能花钱了吧？”
他继续解释道：“妈，真的不是她能花钱，是七千块在现在这个物价环境下确实不够用，每天买菜、缴纳各种费用、购买日常用品，这些都是需要钱的。”
母亲反问道：“那她的工资呢？她一个月八千块，除掉房租水电起码还能剩下四千多吧，这四千多块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他解释道：“她每个月要给她父母寄一千五百块生活费，还要负担她自己的个人开销。”
母亲冷笑了一声说道：“还给父母寄钱？她既然嫁到我们陈家来了，那就是我们陈家的人了，哪有嫁出去的女儿还整天惦记着娘家的？我看这个苏小晴，心思根本就没完全放在你身上。”
他有些不满地说道：“妈，您别这么说小晴。”
母亲立刻提高了音量说道：“我怎么不能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立远啊，你听妈妈一句劝，这个女人你真的不能太惯着她，你越是给她钱，她就越是贪得无厌，你就等着看吧，今天她问你要一万，明天就敢问你要一万五，后天就敢要两万，到最后你的工资全部都被她花光了，你连给自己养老的钱都存不下来！”
陈立远感觉头疼得厉害。
他坚持道：“妈，我只是想多留一点钱在家里作为日常开销，没有别的意思。”
母亲的态度非常坚决：“不行，说好了七千就是七千，一分钱都不能再多给了，你要是觉得不够用，就让苏小晴自己省着点花，她一个女人家，要买那么多化妆品干什么？要背那么贵的包干什么？把这些钱省下来，都够你们吃一年的饭了！”
陈立远看着母亲那张固执的脸，知道再继续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母亲家。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掏出手机给苏小晴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说道：“喂，小晴。”
苏小晴在那边应道：“嗯。”
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妈不同意我们留一万块家用，要不你先勉强用着这七千块？我每个月再从我的零花钱里补贴你两千块怎么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钟。
然后苏小晴淡淡地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
他急忙说道：“可是......”
苏小晴打断了他：“真的没关系，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说完这句话，苏小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立远一个人站在路边，看着手机屏幕上结束通话的界面，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个多月，转眼就到了年底。
这两个月里，家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
苏小晴依然每天都会做饭，但是饭菜变得越来越简单，有时候甚至就是两碗清汤面条配点咸菜。
她和陈立远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除了必要的生活对话，她基本不会主动开口跟他说话。
陈立远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妻子正在逐渐疏远自己，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确实想多给家里一些钱，可是母亲那边坚决不同意，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天晚上，陈立远因为公司加班直到十点多才回到家。
他一进门就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
客厅的灯没有开，整个空间黑漆漆的，卧室的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线，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动。
他轻声喊道：“小晴？” 然后推开了卧室的门。
苏小晴正坐在床边，默默地收拾着一个行李箱。
他愣住了，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苏小晴头也不抬地继续收拾东西，平静地说道：“我妈妈生病住院了，我需要回老家去照顾她一段时间。”
他连忙问道：“生病了？严重吗？”
苏小晴的声音依然很平静：“挺严重的，是突发性脑溢血，我估计至少要回去照顾一个月左右。”
他立刻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苏小晴终于抬起头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你留在这里安心工作吧。”
他皱着眉头说道：“你妈妈生病这么严重的事情，我作为女婿怎么能不去看望一下呢？”
苏小晴站起身，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语气坚定地说道：“真的不用你陪我回去，我一个人能处理好的，再说了，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实际的忙，反而会影响你赚钱。”
他有些不解地问道：“小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小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淡淡地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好好工作，努力赚钱，好好孝顺你妈妈，我回老家照顾我妈妈，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谁也不要耽误谁。”
说完这句话，她就拖着行李箱准备往外走。
陈立远赶紧拦住她问道：“小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苏小晴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意见。”
他追问道：“那你为什么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苏小晴看着他，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那个笑容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她轻声说道：“陈立远，我累了，我真的感觉太累了，这四年来，我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想的就是今天要吃什么、家里还缺什么日常用品、这个月的钱够不够用，我就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可是到头来，在你眼里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试图辩解道：“我没有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苏小晴打断了他的话：“不，你就是这么觉得的，你从来没有关心过家里缺了什么日常用品，从来没有问过我每天这样操劳累不累，你只知道你妈妈在帮你存钱，你只知道你要努力赚钱买大房子，可是陈立远，一个家庭不能只考虑遥远的未来，更重要的是要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啊。”
陈立远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苏小晴继续说道：“我妈妈这次生病，光是住院手术的押金就要八万块，我手里只有三万块的积蓄，还差五万块的缺口，我给我哥哥打了电话，他说他暂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我想来想去，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找你借，可是我又在想，我凭什么找你借呢？你的钱全部都在你妈妈那里保管着，我以后又拿什么来还你这笔钱呢？”
陈立远想说“我可以直接给你这笔钱”，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他现在擅自给苏小晴五万块钱，母亲那边肯定会大吵大闹。
苏小晴看着他犹豫的样子，平静地说道：“所以最后我还是决定自己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我已经向公司提交了辞职申请，打算回老家找一份新的工作，这样离我妈妈近一些，也方便照顾她，至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等我妈妈的病情稳定下来之后，我们再找个时间好好谈一谈吧。”
陈立远的心突然揪紧了，他紧张地问道：“谈什么？”
苏小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默默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陈立远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他想要追上去，可是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反复回响着苏小晴最后说的那句话：“等我妈妈的病情稳定下来之后，我们再找个时间好好谈一谈吧。”
他们到底要谈什么？
难道是谈离婚的事情吗？
04
苏小晴离开之后，陈立远开始一个人住在这个七十平米的小房子里。
第一天晚上，他点了外卖解决晚饭。
第二天晚上，他还是点了外卖。
到了第三天晚上，他看着手机里这三天点外卖花掉的四百多块钱，突然明白了苏小晴这四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一个人点外卖，平均一顿饭就要六七十块，一天两顿饭就是一百四十块左右，一个月下来就是四千多块。
如果是两个人一起点外卖呢？如果想要吃得健康营养一些呢？如果还要兼顾口味和品质呢？
七千块的生活费，确实远远不够。
他给苏小晴打了个电话问道：“小晴，你妈妈的病情怎么样了？”
苏小晴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你还差多少钱？我可以给你转一些过去应急。”
苏小晴淡淡地说道：“不用麻烦你了，我已经想到办法凑到钱了。”
他连忙问道：“你从哪里凑到的钱？”
苏小晴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从几个网贷平台借了一些钱，虽然利息比较高，但是可以分期还款，压力暂时还能承受。”
陈立远心里一紧，担忧地说道：“你怎么能去借网贷呢？那些平台的利息高得吓人啊。”
苏小晴的语气依然很平静：“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妈妈的病情等不了那么久。”
他有些生气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开口呢？”
苏小晴反问道：“跟你开口有用吗？你能立刻给我五万块钱吗？”
陈立远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他确实给不了这笔钱。
更准确地说，他不是给不起这笔钱，而是不敢给这笔钱。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现在擅自给苏小晴五万块，母亲那边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他低声说道：“小晴，对不起。”
苏小晴的声音依然很平淡：“没关系的，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立远紧紧握着手机，心里像堵着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一个月之后，到了除夕夜。
陈立远在母亲家里吃年夜饭。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全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母亲不停地给他夹菜，心疼地说道：“来，立远，多吃点妈妈做的菜，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陈立远只是低着头默默吃饭，没有说什么话。
母亲随口问道：“小晴还没有从老家回来吗？”
他低声回答道：“她妈妈还在住院，她需要在那边照顾。”
母亲又问道：“住院多久了？”
他说道：“已经一个多月了。”
母亲叹了口气说道：“她妈妈也真是够可怜的，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陈立远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母亲说道：“妈，我想给小晴转点钱过去，她妈妈住院肯定需要很多钱。”
母亲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问道：“你打算转多少？”
他说道：“五万块。”
母亲一口拒绝道：“不行，你现在每个月已经给她七千块家用了，难道还不够她花吗？”
他试图解释：“可是她妈妈现在住院急需用钱......”
母亲打断了他的话：“住院不是有医保可以报销吗？就算没有医保也有新农合能覆盖一部分，自己实际掏不了多少钱的，再说了，她不是还有个哥哥吗？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你来出钱？”
他解释道：“她哥哥经济条件也不好，拿不出这么多钱。”
母亲冷冷地说道：“既然拿不出钱那就慢慢治疗呗，立远啊，妈妈跟你说句实在话，你要是这次给了苏小晴五万块，她以后就会养成习惯动不动就找你要钱，今天要五万，明天就敢要八万，后天就敢要十万，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你辛辛苦苦上班赚来的血汗钱啊。”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
母亲直接站起身，态度非常坚决地说道：“没有什么可是的，你要是不听妈妈的话，那以后你的工资就自己管理吧，妈妈再也不管你的事情了。”
陈立远看着母亲那张决绝的脸，最终还是妥协了，低声说道：“好吧，那我就不给她转钱了。”
母亲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这样才是妈妈的好儿子，来，我们继续吃饭吧，别让菜都凉了。”
陈立远低下头继续默默地吃饭，可是每一口都感觉味同嚼蜡。
他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明明很想帮助正在困境中的妻子，却连五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不，他不是拿不出这笔钱，而是不敢拿出来。
他害怕母亲会生气，害怕母亲会伤心，害怕母亲会指责他不孝顺。
可是，他有没有认真考虑过苏小晴现在的感受呢？
到了大年初五那天，苏小晴终于从老家回来了。
陈立远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问道：“你回来了？你妈妈的病情怎么样了？”
苏小晴拖着行李箱走进来，脸色看起来非常憔悴，眼周有着明显的黑眼圈，她轻声说道：“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他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心疼地说道：“你瘦了好多。” 说着就想上前帮她拿行李。
可是苏小晴轻轻侧身躲开了他的帮助，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先去洗个澡。”
陈立远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晚上，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吃饭。
桌上摆着的是陈立远点的外卖，是两份很普通的盖浇饭。
苏小晴吃得很慢，一口一口地咀嚼着，仿佛在吃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陈立远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小晴，我......”
苏小晴突然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说道：“陈立远，我们离婚吧。”
陈立远整个人都愣住了。
虽然他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当这句话真的从苏小晴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苏小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他说道：“因为我真的太累了，累到坚持不下去了，这次回老家照顾我妈的这一个多月，我每天守在医院里，看着我妈身上插满各种管子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就在反复思考，我过的这到底是什么日子？”
她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我嫁给你四年时间，没有存下一分钱的积蓄，现在我妈妈生病住院了，我连最基本的住院押金都拿不出来，还要去借利息那么高的网贷，我给你打电话求助，你却说你妈妈不同意给我这笔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彻底明白了，在你心里，我连你妈妈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陈立远急忙想要辩解：“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苏小晴打断了他的话，泪水从眼眶里滑落：“就是这样子的，你知道我这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要起床，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打两个小时的零工，只能赚六十块钱，然后赶回家洗漱收拾，八点钟再准时去公司上班，晚上下班之后还要赶去菜市场买菜做饭，吃完饭还要洗碗打扫卫生，到了周末别人都在休息放松的时候，我还要出去兼职送外卖补贴家用。”
陈立远的声音带着哭腔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
苏小晴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笑容里充满了悲凉：“告诉你有什么用呢？你会愿意给我钱吗？你不会的，你只会反复跟我说，你妈妈帮你存钱都是为了我们未来的生活打算，可是陈立远，我们连当下的日子都过得一塌糊涂，还谈什么遥远的未来呢？”
陈立远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苏小晴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打零工赚钱吗？”
他愣愣地问道：“为什么？”
苏小晴平静地说道：“因为我要还债。”
陈立远更加困惑了：“还债？我们家欠了什么债？”
苏小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起身走进了卧室。
几分钟之后，她拿着一厚沓单据走了出来，把这些单据全部摔在了餐桌上。
她看着陈立远说道：“你自己看看这些就明白了。”
陈立远拿起那些单据，一张一张地仔细翻看。
那是一沓银行转账记录和手写的借条复印件。
第一张是：转账给陈母，金额八万，备注写着“装修房子”。
第二张是：转账给陈母，金额五万，备注写着“妈妈住院费”。
第三张是：转账给陈母，金额三万，备注写着“应急周转”。
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
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和借款金额，全部加起来竟然超过了三十万。
陈立远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些......这些钱都是你转给我妈妈的？”
苏小晴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没错，你以为你妈妈这四年的开销都是哪里来的？你交给她的工资早就被她偷偷拿去赌博输光了。”
陈立远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声音颤抖地问道：“赌博？我妈妈她赌博？”
苏小晴依然很平静地说道：“你妈妈迷上了网络赌博，第一次是在我们结婚半年左右的时候，她输了十二万，找到我跪在地上求我帮她还债，还说绝对不能让你知道这件事，我当时手里还有点结婚时的礼金和积蓄，就帮她还了这笔债。”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她经历过这次教训就会收手了，可是没想到她越陷越深，在我们结婚第二年的时候，她又输了二十五万，这次我手里已经没有积蓄了，只能到处去借钱，网贷、信用卡透支、找朋友借钱，所有能借到钱的渠道我都试过了。”
苏小晴看着陈立远，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四年来，我前前后后一共帮她还了三十一万的赌债，而你，对这个情况一无所知。”
陈立远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回想起这四年来，母亲有时候会显得特别兴奋开心，有时候又会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他还一直以为只是母亲的情绪波动比较大而已。
原来，这一切反常表现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可怕的真相。
他声音嘶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
苏小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声说道：“因为我怕你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你从小就和你妈妈相依为命，你爸爸很早就去世了，是你妈妈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的，我知道你特别孝顺她，我不想破坏你们母子之间的感情。”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所以我才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一切，我每天早起打零工，周末兼职送外卖，就是为了尽快还清这些债务，可是陈立远，我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
苏小晴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流：“这次我妈妈生病住院，我连最基本的住院押金都拿不出来，我打电话找你帮忙，你却说你妈妈不同意给我钱，在那一刻我突然想通了，我为什么要这样无限度地委屈自己？”
她看着陈立远，声音颤抖地说道：“我帮你妈妈还了三十一万的赌债，你知道吗？你根本不知道，你只知道你妈妈在帮你存钱，你只知道你要孝顺你妈妈，可是你的妻子呢？你有没有哪怕一次站在她的角度想过，她这四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陈立远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这四年来到底做了什么糊涂事。
他亲手把最爱自己的妻子推入了深渊，而他自己还站在深渊的边缘对着妻子喊“你再坚持一下”。
他哽咽着说道：“小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苏小晴摇了摇头，疲惫地说道：“不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呢？陈立远，我已经彻底想清楚了，我们离婚吧，这是我认真思考后的决定。”
陈立远突然跪了下来，抓着她的手哀求道：“不，我不同意离婚，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苏小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淡地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就算我勉强自己原谅你，可是你妈妈呢？你能下定决心和她断绝来往吗？你能搬出来和我过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吗？你能保证以后不再把工资交给她保管吗？”
陈立远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我能”这两个字。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做不到和母亲彻底断绝关系，也做不到完全不管母亲的死活。
苏小晴看着他犹豫的样子，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站起身说道：“你看，你根本做不到这些最基本的事情，所以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有未来了。”
陈立远依然跪在地上，痛苦地喊道：“小晴......”
苏小晴转身走向卧室，在门口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道：“你好好冷静思考一下吧，明天早上我会去法院提交离婚申请。”
陈立远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突然无法控制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的是自己的无能，哭的是自己的懦弱，哭的是自己亲手毁掉了这段来之不易的婚姻。
05
第二天一大早，陈立远直接冲到了母亲家里。
他用力推开房门，看到母亲正在餐桌前吃早饭。
母亲看到他显得有些惊讶，问道：“立远？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陈立远走过去，把苏小晴昨晚给他的那沓转账记录用力摔在桌子上，声音颤抖地问道：“妈，你老实告诉我，这些钱是不是都是小晴给你的？”
母亲看到那些熟悉的单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那个......”
陈立远强压着怒火问道：“你为什么要去赌博？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赌博，小晴这些年欠了三十一万的债？你知不知道她这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母亲低着头不敢看他，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陈立远忍不住吼道：“你说话啊！”
母亲突然哭喊起来：“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啊！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随便玩玩的，后来越输越多就想赢回来，结果反而陷得越来越深......”
陈立远感觉心在滴血，他痛苦地问道：“所以你就一次又一次地去找小晴要钱？你知不知道，她为了帮你还这些赌债，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要起床去打零工？你知不知道，她连周末休息时间都要去兼职送外卖？”
母亲哭得更凶了，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不知道会这样......小晴她......她每次都跟我说不能告诉你，说怕你知道了会担心......”
陈立远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突然完全理解了苏小晴的良苦用心。
她本来完全可以把这些真相早点告诉他，让他看清母亲的真实面目。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她选择了自己一个人默默承担这一切，选择保护他和母亲之间脆弱的亲情关系。
他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母亲问道：“那我这些年交给你的那些工资呢？我这四年少说也给了你一百好几十万，这些钱都到哪里去了？”
母亲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都......都输光了......”
陈立远不敢相信地重复道：“全都输光了？” 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那你口口声声说帮我存着买房子的钱呢？你不是一直说要帮我存钱换大房子吗？”
母亲哭着走进卧室，拿了一个存折出来递给他。
陈立远打开存折看了一眼。
上面的余额显示只有：9,200元。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可怜的数字，突然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一百多万的存款，最后只剩下九千二百块钱。
而他的妻子苏小晴，为了帮他母亲偿还赌债，竟然欠下了三十一万的债务。
他把存折用力扔在地上，看着母亲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了，你自己想办法戒掉赌瘾，自己想办法去还清剩下的债务，至于我和小晴之间的事情，你以后也不要再插手过问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要离开。
母亲在他身后大声哭喊：“立远！你不能这么狠心对待妈妈啊！妈妈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啊！”
陈立远停下脚步，但是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说道：“我是您的儿子，我有赡养您的责任，但我同时也是小晴的丈夫，我更有照顾她的责任，这四年来，我只记得自己做儿子的责任，却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丈夫的责任，现在，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他毅然走出了母亲的家门，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当他回到自己家的时候，苏小晴正在卧室里收拾行李。
他站在门口轻声叫道：“小晴。”
苏小晴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是回来签离婚协议的吗？”
他走到她面前，认真地说道：“不，我不会签字的，我知道我这四年做了很多错事，我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但是小晴，能不能请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苏小晴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这样的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他急忙说道：“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说着他拿出手机，打开银行APP展示给她看，“你看，我刚才已经把我妈妈所有的银行卡都解绑了，从今天开始，我的工资全部交给你来管理和支配。”
苏小晴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淡淡地问道：“然后呢？”
他继续说道：“我已经跟我妈妈明确说清楚了，以后不会再给她任何钱了，你帮她偿还的那三十一万债务，我会想办法尽快还清，你妈妈这次的医药费，也全部由我来承担。”
苏小晴摇了摇头，语气依然很冷淡：“陈立远，你转变的态度太快了，我实在没有办法相信你。”
他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所以我不奢求你立刻原谅我，我只请求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让我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我的改变。”
苏小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非常复杂。
他继续说道：“就三个月时间，如果三个月之后你还是坚持要离婚，我保证会在协议上签字，绝对不会再纠缠你。”
苏小晴沉默了很长时间。
最后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给你三个月时间。”
陈立远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他看到苏小晴转身走到卧室，拉开了那个行李箱最底层的隐藏拉链。
从里面滚出来一沓厚厚的文件。
陈立远弯腰捡起那些文件，当他看到第一页最上面的标题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一份《借款合同》。
借款人写着：苏小晴。
出借人写着：鑫源信贷公司。
借款金额是：二十万元。
年利率高达：百分之四十。
他颤抖着手翻到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
每一页都是类似的借款合同，每一份都有着高得吓人的利息。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这些......这些高利贷合同都是真的？”
苏小晴靠在门框上，眼神空洞地说道：“当所有正规的网贷平台都借不到钱，信用卡也全部刷爆了，朋友亲戚也都不愿意再借钱给我的时候，我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借高利贷这一条路了。”
陈立远看着合同上那些可怕的数字，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可是这些利息......利滚利加起来得有多少啊？”
苏小晴平静地说道：“连本带息加起来，总共六十二万，每个月最低要还款三万八千块。”
陈立远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不稳。
他声音颤抖地问道：“那你这几个月是怎么还上这些钱的？”
苏小晴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我把妈妈老家那套旧房子卖掉了，那本来是我妈妈留给我哥哥唯一的财产，可是为了偿还这些高利贷，我不得不这么做。”
陈立远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06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苏小晴为了他和他母亲，到底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
她不仅搭上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甚至搭上了自己母亲唯一的房产。
而他，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还在抱怨她不愿意给他做饭。
他哽咽着说道：“小晴......我真的不知道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苏小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平静地问道：“现在你全都知道了，你还确定要那三个月的机会吗？”
陈立远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她说道：“要，不管接下来要面对多大的困难，我都要争取这次机会。”
苏小晴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
就在这个时候，陈立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他母亲打来的电话。
他刚接通电话，就听到母亲带着哭腔的求救声：“立远！妈妈出大事了！你赶快过来啊！”
他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母亲在电话那边惊恐地说道：“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来家里讨债，他们把妈妈家里的东西都砸了，还动手打了妈妈......他们说妈妈还欠着他们四十万的高利贷，要求妈妈必须在三天之内还清，否则就要......”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母亲凄厉的尖叫声。
陈立远对着电话大喊：“妈！妈你怎么了！”
可是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他立刻站起身，对苏小晴说道：“我得马上过去看看情况。”
苏小晴转过身，背对着他说道：“你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的最终决定。”
陈立远立刻冲出家门。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母亲还欠着四十万的高利贷。
苏小晴也还欠着六十二万的债务。
而他自己的手里，现在只剩下不到两万块的存款。
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当出租车终于停在母亲家楼下的时候，他抬头看到母亲家阳台的窗户玻璃全碎了，玻璃碎片掉得满地都是。
他立刻冲上楼，用力推开房门——
眼前看到的景象让他彻底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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