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终于把老爸老妈接到我家来了，打算留他们住上一阵子，大约二十来天吧，这在我跟老公 27 年的婚姻当中，仅有的一次。我做了母亲很久的工作，她终于同意了。我亲自开车，接爸妈过来，但是我老公的表现让我很无语。我以为老公会安排一个饭店，吃个火锅或者烤肉啥的，为他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谁知车刚停到楼下，他就站在单元门口，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 磨了妈一个月，她才松口，说这次就住二十天，多一天都不行。 我开着车去接他们，副驾储物格里的保温杯还温着，是出门前给爸泡的菊花茶，他总说外面的茶叶太淡。 车刚拐进小区，就看见老公站在楼下老槐树下，手插在裤兜里，脚边放着俩塑料袋，红的白的，在风里晃悠。 我心里盘算着，怎么也得找个馆子，火锅或者烤肉，老两口爱吃热乎的，也算给他们接风。 可车刚停稳，他就拉开后座车门，扶着爸的胳膊说：“爸，先上楼，外面风大。” 我当时心里直犯嘀咕：这是搞哪出？老两口头回住家里，连杯热茶都不先递上？ 妈悄悄拽了拽我的衣角，眼神里带着点不自在，我知道她又在担心给女婿添麻烦。 进了门，老公把塑料袋往茶几上一放，红袋子里滚出几个苹果，个个带着新鲜的果霜；白袋子里是新拆封的防滑拖鞋——妈上次来提过一句木地板滑，说在家都穿布鞋。 我盯着拖鞋，突然想起上周他半夜起来喝水，还翻我手机里爸妈的体检报告，嘴里嘟囔着“爸的血糖得盯着，妈膝盖不好别爬楼梯”。 他转身进了厨房，叮叮当当一阵响，端出来三碗红糖姜茶，冒着热气，碗边还沾着点姜丝。 “妈胃寒，喝这个舒坦，”他把碗递过去，手指在碗沿擦了擦，“爸，您那杯少放了糖，我记得您不爱甜。” 爸接过碗，手在碗沿摸了摸，没说话，眼睛却亮了亮。 我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茶几上的苹果、拖鞋，还有飘着热气的姜茶，突然想起结婚那年，他带我见公婆，也是拎着俩塑料袋，里面装着我随口提过喜欢的绿豆糕，和我妈织的毛袜。 他总说仪式感不如实在，结婚时连钻戒都是挑的铂金素圈，说“戴着干活不碍事”。 我当时只觉得他木讷，现在才看见，他的实在，都藏在这些摸得着的地方——是爸的老花镜旁边总放着的眼镜布，是妈随口说的“楼下超市菜不新鲜”后，他每天早起去早市的背影。 二十天住下来，他没提过下馆子，却每天变着法儿做爸妈爱吃的：爸喜欢的软乎面条，妈念叨的槐花饼，连我都忘了的小时候常吃的蒸槐花，他居然从郊区的亲戚那儿讨来了新鲜的。 有天晚上我起夜，看见他在阳台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对，要那种带扶手的，我爸膝盖不好……安装师傅明天能来吗？”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又白了几根，突然鼻子一酸。 原来有些心意，从来不用火锅的热气烘托，也不用烤肉的香味张扬。 就像现在，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脚边摆着那双防滑拖鞋；爸戴着老花镜看报纸，手边放着他刚沏好的菊花茶。 客厅暖黄的灯照着，老公在厨房洗苹果，水流哗哗响，爸突然抬头说：“这苹果，比超市买的甜。” 妈白了他一眼，嘴角却翘着：“就你嘴馋。” 我坐在旁边，心里软软的。 婚姻这二十七年，原来最实在的欢迎，不是饭店里的热闹，是有人把你爸妈的喜好，悄悄记了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