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遂一生喜爱收藏书画古董,1950年捐给上海博物馆的文物就高达6895件,吴石牺牲后,已任华东军政委员会司法部部长的何遂将军,悲痛万分,心脏病爆发入院,因为他觉得,吴石将军是替自己留在台湾从事情报工作牺牲的,又因华东局的态度冷漠,于是出院后,何遂以身体为由辞去了司法部长的职位。 当初,组织最先想到的赴台人选,其实是何遂。 上海地下党苦苦权衡:何遂早年留学日本,熟悉国民党高层,又在华东有公开身份,一旦消失,风声立刻大作;吴石则身居国防部高位,本就是往来台海的重要人物,更容易以“军务”名义调往台湾。 “你适合留下。”那天,负责干部工作的同志这样对他说。他沉默许久,只回了四个字:“服从组织。” 结果是:他留下了,吴石去了。 从那一刻起,他心里就明白,那是替自己去闯鬼门关的人。 1950年6月,台湾传来噩耗:吴石、朱枫等人壮烈就义。电报送到上海,他正在司法部办公室批改文件,听到口信,只问了一句:“确认了吗?”对方点头。 他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在桌上,胸口一紧,人已经顺着椅背滑了下去。 再次醒来,他躺在病床上,耳边全是医生交谈的片段:“心脏负荷太大……要休养……” 他却反复念的只有一句:“是我欠他的。” 出院后,他去华东局,想做两件事:一是把吴石的真实身份完整上报,申请烈士称号;二是为吴家在大陆的亲人落实妥善照顾。 但回应却是:“情况复杂,按程序慢慢研究。” 当天夜里,他独自在家翻看自己的旧物。上海博物馆那张捐赠清单摊在桌上,赵孟頫的手札、明清名家的墨迹、唐宋瓷片……6895件,足以撑起一个专题陈列。 他当年签字时,只说了一句:“这些东西,归国家,比在我这儿强。” 他很少跟人提起这件事。对他来说,把一生搜罗的宝物交给国家,是顺理成章;可涉及到为吴石争取应有评价,他却无能为力。那种强烈的对比,刺得他心口一阵阵发痛。 第二天,他在办公桌前写了一封信: “因身体抱病,难胜重任,请准予辞去司法部部长职务。” 从此,他把精力放回到那些他最熟悉的“纸墨金石”上,默默整理未及捐出的文物、书信、资料。而那张写着“有问题,找何康”的小纸条,也在另一个方向延续着两家人的牵系。 何康,何遂第三子,上海地下党骨干之一。解放前,他在租界里扮作普通职员,白天写账单,晚上抄密码、送情报;解放后,他被调往中央,先后在农林部、农业部工作,长期负责中国的农业科研与粮食生产。 在华北平原,他蹲在地里掰开麦穗,一粒一粒数籽粒饱满度;在南方稻田,他卷起裤腿下田,看杂交稻试种效果;在西北,他站在风口,掂着土壤含水量。 1993年,他站在美国得梅因的世界粮食奖颁奖台上,被介绍为“第一个获得这一奖项的中国人”。 何遂放下的是官位,却没放下心中的愧与义;吴石丢下的是生命,却托起一条关键的情报线;何康舍弃的是安逸,却换回成千上万张不再挨饿的脸。 历史翻过去了,但那些隐在背后的名字,值得被一遍遍讲起。因为他们身上,藏着一个时代最安静、也最坚硬的信念。 为了这个国家好,自己的那点算计,可以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