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了,不闹了,不离婚了。 不是因为孩子,也不是因为经济压力。 七月的日头毒得像下火,我窝在空调房里刷手机,屏幕上那些“婚姻真相”“男人不爱你的七种表现”看得眼睛发涩。昨天跟他吵到后半夜,摔了俩碗,撂下“这日子不过了”的狠话,此刻心里还堵得慌——要不是老房子那边施工队突然打来电话,我怕是还在琢磨离婚协议怎么写。 “喂,是业主不?”电话那头是个糙嗓门,“厨房墙根得垒高点才安全,你们准备二十块砖头,我们下午就动工。”我愣了愣,老房子是结婚前公婆住的,去年改成了出租屋,这阵子正翻修。挂了电话,我没好气地冲客厅喊:“施工队要二十块砖,你去弄!” 他从报纸里探出头,眼泡有点肿——昨晚他在沙发对付了一夜。“知道了。”没多话,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走。我看着他背影,心里那股火又冒上来:你看,永远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连句软话都不会说,这日子能过? 没等我别扭完,门“吱呀”开了,他探进头:“前院老王家盖完棚子剩了些,说给咱了,我去拉。”我鬼使神差地站起来:“我也去。”他皱眉:“外头38度,晒得很,你在家歇着。”“不用你管。”我抓起防晒衣就跟出去,心里还憋着劲——离婚前,也得让你看看我不是离了你活不了。 电三轮停在老王家胡同口,砖头码得整整齐齐,沾着点水泥印。他搬砖的动作很利索,宽厚的肩膀一晃一晃,后背的T恤很快洇出深色的汗渍。我伸手想抱两块,他胳膊一挡:“别沾手,砖茬子刮人。”我没听,抱起两块,沉甸甸的硌得胳膊生疼,才走两步就跟不上他的步子。 到了老房子楼下,五层楼,楼梯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过,墙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黄土。他把三轮车停稳,转身搬砖:“你在楼下等着,我跑几趟就行。”说着抱起八块砖,砖角在他胳膊上压出红印,噔噔噔就往上走。我看着那串脚步声消失在拐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八块砖,少说也有四十斤。 刚掏出手机想刷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就见婆婆拎着菜篮子过来了,看见我就笑:“听说要砖?我刚从菜市场回来,顺道过来看看。”她往楼上瞅了瞅,“这小子,就是实诚,不知道分两趟搬。”说着放下篮子,也抱起五块砖,“我帮着搬点,快点弄完早省心。” “妈,您别搬,累着。”我赶紧去拦。婆婆拍了拍我手,掌心糙得像砂纸——她一辈子操持家务,手上全是茧子。“没事,我硬朗着呢。”她脚步不快,却稳当,砖在怀里轻轻晃,“你们俩呀,昨天吵那么凶,邻居都听见了。他那脾气是暴,可心不坏,你忘了前年你住院,他守了七天七夜,眼都没合?” 我没接话,看着婆婆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鼻子突然有点酸。前年我急性阑尾炎,手术后疼得直哼哼,他笨手笨脚地给我擦脸,打翻了水盆,急得满头汗,护士进来时还以为他是家属里最紧张的那个。可这些,怎么就被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正愣神,听见楼梯响,他下来了,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滴在满是灰尘的台阶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怎么还没上去?”他看见我,语气有点急,“不是让你等着吗?”我没说话,弯腰抱起四块砖——比想象中沉多了,刚上两级台阶,胳膊就开始抖。 “放下!”他几步冲上来,想把砖接过去。“不用!”我梗着脖子往上走,走到二楼平台,腿肚子直打颤,正想歇口气,他追上来了,不由分说接过我怀里的砖,往地上一放,转身噔噔噔跑下楼,把剩下的砖抱上来,再弯腰捡起平台上的,“走吧,一起。” 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混着点肥皂的清香味——是我去年给他买的那款。楼梯间没窗户,闷热得像个蒸笼,每上一级台阶,都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气声,还有砖头互相碰撞的“咚咚”声。走到三楼,他突然停住,回头看我:“还行不?不行就歇会儿。” 我没看他,盯着他后颈的汗珠子:“没事。”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结婚七年,他总这样,嘴笨,脾气上来跟炮仗似的,可每次我真累了、疼了,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就像那次我怀孩子,半夜腿抽筋,他睡得再沉,也能立马坐起来给我揉腿,揉着揉着自己打盹,手还在无意识地动。 到五楼时,我俩都成了“汗人”。他把砖靠墙放好,转身从裤兜摸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是瓶冰镇矿泉水,递过来:“拧开喝。”我接过,瓶身的水珠沾在手上,凉丝丝的。这时候婆婆也上来了,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西瓜:“快擦擦汗,刚在楼下买的,甜得很。” 快到一楼时,我突然停住:“昨天……我不该摔碗。”他愣了一下,脚步也停了,声音有点闷:“我也不该跟你喊,那事是我不对。”阳光从楼道口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我才发现他眼角有了细纹,是这几年跑业务、熬夜应酬熬出来的。 回到家,他去厨房洗菜,我把他湿透的T恤泡在盆里,搓着上面的汗渍,突然笑了。离婚?离啥呀。这日子,吵吵闹闹是真的,可这藏在烟火气里的暖,也是真的。
我决定了,不闹了,不离婚了。 不是因为孩子,也不是因为经济压力。 七月的日头毒
文姐分享生活
2025-07-08 14: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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