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一章
谭庆文是我即将成婚的驸马。
大婚前夜,我去找他,却撞见他与丫鬟纠缠不清。
我唤人前来,让众人亲眼目睹这一丑事。
他的丫鬟羞愤难当,当场跳入护城河自尽。
谭庆文被关进牢狱,并被判死罪。
我终究不忍心,替换了赐他的毒酒,饶他一命,只是将他驱逐出城,不得归来。
谁料,月圆之夜,他突然现身,手中匕首直刺我的心口。
“君夭,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去死吧!”
“我从未真正喜欢过你,我喜欢的是喜儿。若你不是嫡公主,这些年我才不会刻意讨好你。”
喜儿,是他丫鬟的名字。
我惨死当场,心中满是不甘,灵魂飘荡许久也未进入阴间,待我恢复一丝意识,竟已回到三年之前。
“公主,桃花琼露,臣已经采好了,希望公主喜欢。”
睁开眼,我看见谭庆文跪在门口,手捧白玉瓶。
谭庆文此时仍是公主府的侍卫。
他的语气温润柔和,微微低头,举止规矩得近乎拘谨。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泛起一丝冷笑。
。。。。。。
我是大熙皇朝的嫡公主齐君夭,出生在桃花盛开的时节,父皇说,桃之夭夭,最为美丽,因此为我取名君夭。
父皇年岁已高才得嫡女,对我宠爱有加。
百日宴,父皇赐我封号君淑,一周岁时,父皇赐予我一座公主府邸——君淑府。
在父皇众多的子女中,我最受宠爱,就连太子殿下也是六岁才拥有自己的府邸。
京城中人人议论,君淑公主深受宠爱,谁若能娶她为驸马,必定前途无量。
那时的我尚不知驸马爷究竟有多大的权势,但我清楚地知道,只要是我拥有的,我都愿意给他。
第一次见到谭庆文时,我并未认出他就是未来的驸马人选,甚至没有记住他的模样。
只记得那是个极为狼狈的人。
那年我九岁,在马场上练习骑射。
他忽然从马场外围的岗墙上跌落下来,一条腿当场摔断。
“什么人如此大意,冲撞了公主殿下该如何处置!”我的贴身侍卫立刻挡在我面前,眼神凌厉地盯着倒地不起的谭庆文。
当时谭庆文不停磕头谢罪,额头都磕破了,却始终没有喊一声疼。
我觉得这人真是执拗,明明腿断了也一声不吭。
看他可怜,我下令留下他,他便成了我的外从侍卫。
我有近身侍卫百余位,外从侍卫千余人。
即便如此,我还是没记住谭庆文的模样。
春三月,我外出围猎,意外失足跌下山崖,更不幸的是碰上了山贼。
谭庆文救了我,还替我挡下劫匪的致命一剑。
那一剑刺入心口,他在我昏迷前只说了一句:“公主殿下,您没事就好。”
一向娇生惯养的我第一次经历生死关头,恐惧到了极点。
我对他满怀感激,于是将他提拔为贴身侍卫。
从那以后,谭庆文每日都亲自送来桃花琼露。
他从未向我索取任何回报,只是默默对我好。
我想,这大概就是真心吧。
真心待我之人,我也愿意以真心相报。
我向父皇求情,为他谋得户部尚书之位,并许诺与他成婚。
他是我的未婚夫。
谁曾料到,这一切不过是他精心设计的骗局。
“公主,谭侍卫跪了很久了。”
婢女阿乔轻声在我耳边提醒道。
我抬眼看向谭庆文,他依旧是一副温顺体贴的模样。
依旧是那个擅长伪装的人。
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上当了。
我唤来嬷嬷为我梳妆打扮。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我要进宫见父皇。
坐在马车轿子里,阿乔小声问我:“公主是不是和谭侍卫吵架了?怎么任由他在外面跪着?”
“阿乔,你觉得谭侍卫人怎么样?”
“自然是很好的呀,对公主一片忠心,若不是这样,陛下也不会让他做贴身侍卫。”
是啊,他很好,表面看起来很好。
“公主,是他惹您不高兴了吗?”
我轻轻摇头,“阿乔,我已经喝够了那桃花琼露,以后不必再劳烦谭侍卫亲自送来,让他离开公主府吧。”
阿乔怔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公主若是不喜欢他,我们也不留,谭侍卫也并无出色之处。”
“公主,陛下得知您要入宫,十分高兴,还特意请了宫外的厨师准备饭菜呢。”
父皇一直都很疼我。
眼前的父皇比记忆中年轻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少了许多,只是鬓角已经有些斑白。
我记得,当初我坚持要嫁谭庆文时,他的头发,几乎在一夜之间全白了。
“父皇!”我紧紧抱住他,“女儿可想你了。”
父皇微微一愣,随后放声大笑,“夭儿许久没这般撒娇了。”
笑声过后,父皇神情认真起来,牵起我的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若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父皇,你是大熙最尊贵的公主,谁也不能动你。”
“父皇,我没有事,只是想你了。”
父皇或许是察觉到谭庆文没有随行在我身边,我也未曾提起过他,便主动开口询问,“夭儿,那个谭庆文可是让你不高兴了?”
自从谭庆文成为我的贴身侍卫以来,我去哪儿都带着他,即便是陪父皇下棋,他也总在旁边陪着。
不只是父皇,整个京城都知道谭庆文是君淑公主身边的红人。
“父皇,他并没有惹我生气,我只是对他感到厌倦了。”
“父皇,夭儿不想再让他做贴身侍卫了。”
父皇停顿了一下,随即嗯了声,“夭儿腻了,我们就不留他,撤走他的玉牒子!”
“府里侍卫多的是,改日父皇再挑几个伶俐的送到你府上。”
我回府时,已是黄昏光景,谭庆文还在原地,跪在院子中央。
“公主,臣让公主不悦了,求公主责罚,不要赶臣出府,臣愿继续追随公主。”
谭庆文语气诚恳地说道。
我觉得可笑至极,他明明心里瞧不起我,怎么表演得这般情深义重。
我怨他,并非因为他不喜欢我,而是因为他在背后背弃了我。
第二章
那名丫鬟名叫喜儿,我见过一面。
元宵节那天,我去找他,撞见他和喜儿见面,两人难舍难分,他还收下了那女子亲手缝制的香囊。
当时我问他,那是心上人吗?
他摇头否认,说是姐姐,说那个香囊是保平安用的。
“阿文,我不会去查那姑娘的身份,若你们真心相爱,我放你离开。”
“公主!”
他立刻跪下,抬手立誓,“公主,我与她绝无私情,她是我亲姐,若违此言,天打五雷轰。”
我没有去调查那名女子的来历,因为我相信谭庆文没有理由骗我。
他没有必要欺骗我。
荣华富贵,他渴望,我会给他。
念在他救命之恩的份上,我也愿意给予,这无需他在我面前讨好卖乖。
看着谭庆文的脸,我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被利刃穿透。
“公主!”
阿乔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立刻扶住我,“公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直指谭庆文,“让他离开,立刻逐出公主府。”
阿乔一边安抚我,一边朝身边的侍卫递眼色,示意他们将人带出去。
我恨谭庆文的背信弃义,更恨他装模作样的假意深情。
我躺回床榻,紧握双拳,一定要让谭庆文付出代价。
我也要振作起来,好好生活,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谭庆文的玉碟子被收走,他已不再是公主府的人。
府中上下都感到意外,京城也议论纷纷,似乎没人料到此事。
连父皇也觉得事情蹊跷,亲自来到府上探望。
太子殿下更是从瑶州赶回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夭儿,你和庆文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
“你是公主,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不是三五岁的小孩了,不能如此任性,若是有误会,就该说开。”
“庆文这些日子一直在府门外跪着,你却始终不肯见他,这不是伤害别人的一片赤诚吗?”
“赤诚?”
我盯着太子,反问一句,“阿兄,你说,他是真心?”
“这还不算真心?阿兄告诉夭儿,他为了能留在你身边,可是费尽心机。”
夭儿,他是宣国的富贵人之子,来到大熙,就为了能留在你身边,他确实不容易。
他去当最底层的士兵,只为立下军功,好进入禁卫军,这样就能常常见到你。
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他从高高的城墙上摔了下来。
他对你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着。
若非如此,你在那场意外中,怎么会是他第一个赶到救你?为救你,他连命都不要了,那一剑再偏一点,他便活不成了。
这些年,天还没亮他就起来为你接桃花琼露,一年三百六十多天从未间断,只因这琼露能养颜润肤。
太子殿下说得不错,若不是亲眼看见他死过一次,我都要被感动了。
我叹了口气,无奈说道:“阿兄,你知道吗,他有心上人,他的心上人不是我。”
太子愣住了,“夭儿,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他怎么可能还有别的喜欢的人?”
“有,阿兄,他的心上人叫喜儿,我见过她。”
“什么?”
太子猛地站起来,“真有这样的事?这些年他明明都是为了你而活,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心上人?”
我知道太子很欣赏谭庆文,谭庆文的确很有谋略。
三年前瑶州发生动乱,是谭庆文给太子出的主意,才平定了这场战乱,太子因此得到了满朝文武的称赞,父皇也对他另眼相看。
因为那事,太子与谭庆文的接触变多了,许多事务都会征求他的意见。
太子甚至当面向我提出想将谭庆文要过去,只是谭庆文拒绝了,说愿意一辈子留在公主府。
太子虽仍有疑虑,但并未深究谭庆文是否心怀异志,我也未再多加解释。
太子是文佳皇后所生,文佳皇后因心疾去世,太子曾将她的死归咎于我和母后,并对我设下计谋。
三岁那年,我母后也离世了,太子这才渐渐放下对我的怨恨。
我不指望太子会帮我对付谭庆文,也没有将前世的事情告诉他。
我拒绝接见谭庆文,在公主府听曲、下棋,日子过得平静而简单。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直到宣国的使臣入宫。
第三章
宣国使臣此来是为了呈递婚书,态度谦恭,聘礼极为丰厚。
他代表二皇子向嫡公主君淑公主提亲。
父皇原本打算一口回绝,但考虑到两国关系,还是召我进宫商议此事。
使臣满脸笑意地说:“君淑公主,我国二皇子与您可谓天作之合,老臣先替公主道喜。”
父皇脸色一沉,正欲发作,我却起身开口:“老使臣,你年纪不小了,我与贵国二皇子素无交情,何谈情投意合?”
使臣轻笑一声,“公主,我国二皇子谭清,化名谭庆文,正是公主府中备受倚重之人。”
混账公主!竟敢如此算计朕的女儿!
父皇起身,怒不可遏,“你们哪里有什么大国风范,简直是居心叵测。”
宜然皇后也站了起来,神色凝重,“谭使臣,你们二皇子就是谭侍卫?此事关系重大,万万不可轻率。”
“皇后!”使臣拱手行礼,“公主身份尊贵,臣等深知陛下与皇后的不舍之情,只是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公主与我朝二皇子情谊深厚,众目睽睽之下,还望陛下成全这段良缘。”
“放肆!使臣慎言,什么情谊深厚,竟敢玷污公主清誉!”
父皇再也按捺不住,重重拍案,“朕的女儿,岂容尔等小人妄加诽谤!”
我心中已然明白,谭庆文这是软的不行,转而借势宣国了。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为宣国二皇子,但此刻,我不能让父皇失了威严。
我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守宫砂,“老使臣,我乃清白之身,与你家殿下毫无干系,若再出言中伤,休怪我不给面子。”
父皇见状,更是强硬起来,“使臣,你可看清楚了?若再有半句诋毁朕的爱女,朕便不惜撕破脸皮!”
宜然皇后也说道:“使臣,无论贵国的二皇子是谁,都与君淑公主毫无牵连,谭侍卫不过是我朝公主府的一名侍卫。况且,本宫听闻,一个月前公主府已经收回了他的玉蝶子。”
使臣满脸羞愧,低头说道,“陛下,皇后,是臣失礼了。”
父皇沉声道:“使臣,此事朕会修书告知贵国君主,还有,朕的爱女,不会远嫁。”
我回到府中,看见站在门口的谭庆文,以及太子。
太子连忙上前解释,“夭儿,不是阿兄故意瞒着你的。”
我望着他,轻笑出声,“阿兄,所以,他真是宣国的二皇子?”
“夭儿!”太子拦住欲离去的我,“阿兄不会害你的,若非他身份尊贵,阿兄怎会让他在你身边这么久呢。”
“公主!”
谭庆文忽然跪下,“臣并非有意隐瞒,臣对公主的心意是真的。”
我后退一步,“谭殿下,本公主担不起你这一拜,还请自重。”
“公主,臣永远都是谭庆文,是公主的阿文。”
“夭儿!”太子劝道:“不要任性,阿文对你一片真心,他为你求了婚书,这是极好的事,与他在一起,你会幸福的。”
“阿兄!”我甩开他的手,“你不了解全部,便无权评判,你不是我,怎能知道我嫁给他就会幸福。”
“公主,臣一定会风光迎娶您的。”谭庆文信誓旦旦地说道。
此刻,他依旧装模作样,我只能揭开真相,“谭庆文,喜儿,你还记得她吗?你们前几天同处一室,一夜未出,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些吗?”
“我……”谭庆文瞬间面色惨白。
他刚想开口解释,我却将一支银簪子扔到他面前,他顿时哑口无言。
第四章
我并非刻意去查谭庆文,也没有让人跟踪那位姑娘。
只是谭庆文日日守在我府门前,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令人烦厌,我才命人暗中留意他的动向,看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巧的是,护卫只跟了他两天,就撞见他与喜儿独处一室。
为了证明此事属实,护卫特地取回了喜儿的簪子作为证据。
这支簪子,和谭庆文此刻发髻上佩戴的,完全一样。
真是令人作呕,白天在我府前装得情深似海,夜里却与他人鬼混。
太子殿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谭庆文,“你不是说家中并无侍妾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也不明白谭庆文到底图谋什么!
更没有心思去追究他是否真的是宣国的二皇子!
反正,不论他是谁,都不可能是我的未婚夫!
我拒绝再见谭庆文,宣国使臣送来的礼物我也一概不收,所有礼盒原封不动地退回了大使馆府邸。
“公主,太傅大人来了。”我正玩蹴鞠时,侍卫上前禀报。
太傅,应离。
应太傅是当今皇后应宜然的亲弟弟,也是大熙最年轻的太傅。
应太傅才情出众,风度翩翩,是京城无数女子心悦的对象。
上一世,我对宜然皇后并无好感,因此也对应太傅颇有微词。
他的授课,我几乎从未出席,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辞,与他交往更是寥寥无几。
这次他亲自登门拜访,实属罕见。
阿乔,“公主,应太傅是陛下极为器重之人,亦是皇后的胞弟,不如见上一面?”
在使臣一事上,宜然皇后曾为我说过话,既然她有意示好于我,我也就不该再执着于过往了。
父皇对宜然皇后宠爱有加,我自然不愿让父皇太过为难。
我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宣他进来。”
应离背着一柄古琴而来,向我行礼道,“公主,陛下担忧琐事烦扰公主,影响心情,特命臣前来弹奏,愿能稍解公主忧思。”
应离一身白衣,在樱花树下抚琴而坐,姿态优雅动人。
乌黑油亮的长发,清秀俊朗的面容,修长如柳的眉,明净如月的眼,唇若含雪,身似青竹,一举一动都似仙人临世。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觉得应太傅是个极出色的人,难怪被称作京城第一美男子。
一曲终了,应离合上琴,“公主,不知此刻可否开心些了?”
“太傅,你的琴声如此动听,本公主的心情就算原本不好,也会变得好了。”
应离轻轻一笑,“既是如此,臣明日再来为殿下演奏一曲,助您解心绪。”
“太傅,你当真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的?”
应离站起时稍顿了下,神色平静地答道:“公主,皇后娘娘也是惦记着您的。”
“本公主并未觉得皇后有什么不妥。”我走到他跟前,“太傅,除了皇上与皇后之外,你自己可有别的念头?”
应离显然没料到我会这般试探,耳尖泛红,连忙后退一步,“臣不敢存任何私心。”
我轻笑一声,应太傅果然生性羞怯,还真容易捉弄。
听闻平日里俊朗的应太傅在街上行走,常被女子掷花抛帕,不知那时,他的脸是否也这般红润。
第五章
次日,应离果真如约而至。
应太傅的琴声确实动听,让人神清气爽。
“太傅,明日陪我去集市逛逛吧,我许久未出门了。”
或许是琴音温婉,让我对这位太傅也亲近了几分。
“公主想去哪里?”
我思忖片刻,笑着说道:“去醉春楼如何?听曲子,赏美人。”
应太傅又是一阵耳红,“公主不可任性,贵为千金之躯,怎能涉足那种场所。”
“我想去,太傅,你去不去?或者,你可以去向皇上告状,请皇上拦住我。”
应离:“臣不会禀告陛下的,公主若想去,臣愿意陪同。”
我第一次觉得应离这般好说话,竟答应陪我去那灯红酒绿之地。
我记得,谭庆文对这些地方极为反感,上一世,他屡次阻止我,说女子不该沾染世俗之气。
“阿乔,应太傅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乔:“公主,应太傅为人清正,才学出众,举止优雅,众人皆称赞。”
“公主,奴婢觉得您还是别和太傅去那种地方了,这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又不是头一回去,又不做亏心事。”
我轻轻弹了弹阿乔的额头,“快去替我准备一身男装,有太傅在,怕什么。”
这一世,我要活得痛快些,过得洒脱一些。
醉春楼,京城有名的风月场所,与佳丽齐名的是它的美味。
精致的菜肴,果然不逊于御膳房。
品尝美食,聆听曲声,心情格外愉悦。
倒是应太傅,端坐如钟,仿佛是恪守礼法的君子典范。
我正想调侃他几句,却见舞池中有一位女子,身姿曼妙,风情万种。
那张脸,我一眼便认出,是喜儿。
老妈妈识趣地上前解释,“公子,这是喜儿,我们这儿的头牌,这个月刚开始接客,以前从不露面的。”
“喜儿?可是宣国人?”
“对啊!”老妈妈点点头,“公子可要她服侍?她的身价高一些。不过这喜儿,确实是个好姑娘,她在这儿待了四五年,一直不露面,客人却不少,如今挂牌了,想要约她的人更是接连不断。”
我忽然觉得口中的桃花酒变得苦涩起来。
我竟然输给了一个风月女子。
谭庆文就是为了她,杀了我。
太讽刺了。
究竟是喜儿太过出色,还是我太无能,又或者谭庆文疯了,为了她背叛我。
我匆匆离开了醉春楼,没想到事情竟如此荒唐。
“公主,怎么了?”
应离追了上来,“公主。”
“太傅!”
我转头看向他,“太傅觉得,刚才那位女子漂亮,还是本公主漂亮?”
“公主!不可如此比较。”
“为何不能比?”我忍不住落下泪来,“你是太傅,也是男人,若你有选择的自由,你会选她,还是会选我?”
“公主,你喝醉了。”
应离上前一步,“公主,世间不止有他一个男人,何必为了他而消沉。”
我以为我真的不在乎了,但见到喜儿,心口依旧刺痛,那匕首的疼痛,真的太痛了。
我觉得自己疲惫到了极点,一步也不想再走了。
许是醉酒了,礼仪也顾不上了,我揪住应离的衣袖,“太傅,送我回府。”
“好,臣陪公主回去。”
应离身上有股清淡的檀香气息,让人莫名安心,我竟真的困了。
在半梦半醒之间,我听见谭庆文的声音,“应太傅,你这是什么意思?身为师长,难道就不该注意言行举止吗?”
应离道:“二皇子,此事似乎与你无关。”
“应离,你真以为你是皇后胞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和公主这般亲昵,被人看见岂不惹人非议?”
“闭嘴!离开!”
应离显然动了怒,语气冷了几分。
争吵声此起彼伏,令人心烦意乱。
我不由皱眉,“应离,我们回家。”
我不想再听谭庆文多说一句,那声音让我作呕。
第六章
我又一次看到了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
“你去死吧,公主,我从未对你有过真心。”
“我喜欢的是喜儿,一直都是,你替她去死好了!”
匕首落下时,我尖叫出声,“不要!”
“公主,别怕,臣在此。”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温润如玉的应离。
“公主……”
夜已深沉,没想到一向严谨的应离竟然还留在我府上。
“应太傅,夜深了还在府中,不怕惹人非议?”
应离微微挑眉,语气淡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不惧流言蜚语。”
“公主可是梦魇了?臣可以为公主弹一曲宁心曲。”
“应离,多谢你的好意,但此时已晚,不必劳烦,早些回去休息吧。”
应离拱手道:“守在公主身边是臣的职责,臣请留步。”
应离或许是真心担忧我夜里不安,终究没有离开,便留在了公主府。
次日,应太傅夜宿公主府的消息迅速传开,街巷皆有议论。
谭庆文成了被抛弃的一方,君淑公主成了无情之人,而应太傅则成了乘虚而入的奸佞。
书房内。
父皇问:“夭儿,告诉父皇,你心中究竟如何想的?”
父皇以为我是因谭庆文之事心伤,才与太傅有所牵连,是在借机疗愈。
这也不怪父皇如此猜测。
如今京城之中,纷纷传言,说君淑公主与宣国二皇子情变,与太傅亲近,是在赌气报复。
“父皇!”
我跪下叩首,“臣女对宣国二皇子并无情意,父皇无需忧虑此事。”
“那你与应离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应离是个极好的太傅,我要如何解释才能既澄清自己,又不牵累他呢。
我沉思时,父皇的目光落在跪在门口的应离身上,“应离,你给朕进来。”
“应离,你素来谨言慎行,怎会犯下如此糊涂之事?老实交代,你昨夜是否留在公主府中?”
“陛下。”
应离躬身答道,“臣确实在公主府中留宿,但与公主之间始终恪守礼节,臣只是住在客房之中。”
“恪守礼节?”
父皇一怒之下拿起一份奏折砸向他,“胡闹!公主尚未出阁,你竟敢夜宿其府,此等行为简直罪不可赦。”
“陛下留情。”
宜然皇后匆匆赶来,泪流满面,“陛下息怒,请饶过离儿这一次。”
“你要朕如何饶恕?京城早已议论纷纷,公主正值待嫁之年,岂能承受这般流言蜚语?”
“陛下,皇后。”
应离重重叩首,“臣愿娶公主为妻。”
请陛下允准。”
这一句突兀的话语让原本吵闹的书房顿时安静下来。
父皇凝视了他许久,随后怒声喝道,“你滚出去!应离,你这混账,给我滚出去!”
应太傅也因此受了不少伤,父皇掷出的奏折让他右额间青紫一片。
“太傅,是我连累了你。”
我满心愧疚地说道,“待父皇气消些,我会亲自去解释清楚。”
我不想连累这位清正廉洁的太傅。
“阿乔,去叫谭庆文过来,我们在醉春楼见面。”
他不该将无辜的应离扯入这场风波。
谭庆文满脸笑意,“公主,您终于愿意见臣了。”
“二皇子别来无恙!”
我避开他的靠近,“你我皆是皇族之人,不必行此大礼。”
“夭儿,我本名谭清,是宣国二皇子的身份,并非有意隐瞒,我只是……打算在定亲之日才告诉你的。”
“定亲?”
我冷笑一声,“莫不是等你与喜儿定亲之时?”
谭庆文脸色骤变,“夭儿,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她……她不过是个侍女罢了。”
侍女?
上月还称她为姐姐,短短一月便成了侍女。
他的谎言,真是信手拈来。
我冷冷地望着他,“你与喜儿之间的事,我原不想过问,但你诬陷太傅,实在太过分。”
“你是为了他而来?你当真喜欢上了他?”谭庆文质问道。
“谭庆文!男女之情并非只关乎爱恋,你心存不轨,休要以为所有人都如你一般。”
“应离有何特别之处?他是男子,他接近你,动机昭然若揭,你们独处一夜,能说毫无牵连吗?”
“谭庆文,你太过分了。”
我抬手就是一记耳光,“你不识好歹,休怪我不讲情面。”
我高声唤道,阿乔立刻推门而入,喜儿也随之一同出现。
第七章
喜儿看见谭庆文与我单独说话,神情有些失落。
她眼眶泛红,低声对他说:“阿文,你不是说,来这里只是为了看我的吗?”
谭庆文神色犹豫,轻轻抽回了她的手。
我朝阿乔递了个眼神,阿乔立刻带我走出了包厢,跳下楼来到舞台中央。
谭庆文急忙跟上来,“夭儿,夭儿……”
一楼大厅里,宾客们正饮酒作乐。
这一幕突如其来,引得众人纷纷望向舞台。
原本在台上跳舞的舞娘已经退下,我、谭庆文和喜儿三人站在舞台上。
我看着喜儿说道:“喜儿,你与二皇子情投意合,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们。”
谭庆文连忙开口:“夭儿,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我没有理会他的解释,握住喜儿的手说:“喜儿,我已经替你赎身了,你可以自由婚嫁。”
我又看向谭庆文,继续道:“二皇子曾在公主府任职多年,尽心尽力,也实属不易。主仆一场,我愿意做你们的主婚人。”
“你们既然彼此倾心,不如就今日定下婚事。城南那处宅子,我送你们作为婚房。”
喜儿一时愣住,围观的人群也愣住了。
事先安排好的几位舞娘率先鼓起掌来,大声叫好。
宾客们也反应过来,纷纷鼓掌祝贺。
喜儿迟疑片刻,轻声问道:“公主,你真的愿意将阿文让给我吗?”
说什么让呢。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与二皇子,只是朋友之谊,我是有婚约在身的。”
喜儿相信了我,当即向谭庆文表明心意。
句句真挚,情深意切,令人动容。
谭庆文脸色难看至极,不时朝我看去。
我假装没察觉,一个劲地鼓掌叫好。
“大家放心吃喝,今日花销,都由公主府承担,大家可要给二皇子和喜儿姑娘祝福呀。”
我高声喊道,带动起在场人的兴致。
风月场所,消息传播最快。
我相信,很快二皇子与喜儿的事情便会传遍京城,传遍大熙,传回宣国。
我看宣国的使臣还有何颜面来提亲。
这样,那些诽谤我的话自然会慢慢消失。
我正准备离开时,谭庆文突然大声说道,“喜儿,我不可能娶你。”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谭庆文朝我走过来,“公主,我们别冷战了,好不好?我不是来这儿找女人的,只是这儿的酒好,想带些回去给公主。”
他三言两语,立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我身上。
众人开始用各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此时才明白,谭庆文这个人不仅虚伪,还心思缜密,手段狠辣。
一句话,他就否定了和喜儿的关系,又扯上了我,明里暗里暗示我和他关系不一般。
“二皇子请自重。”
应离挡在我身前,“二皇子,你已有心上人,也并非公主府的侍卫了,不该再纠缠不清。”
“你这般行为,我倒要怀疑宣国是否另有所图。”
“应太傅。”谭庆文脸色阴沉,“应太傅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竟插手公主府内务?再者,应太傅出现在这种地方,恐怕不太妥当吧。”
“有何不妥?”
应离语气平静,“我与公主情投意合,早已定下终身大事,并签下婚书,过问公主府之事,理所当然。”
“倒是二皇子,因意图不轨被逐出公主府,公主念及你昔日救命之恩,不顾名誉受损,亲自来到这风月场所只为成全你的姻缘,你却恩将仇报?”
应离果然不愧是太傅,几句话便扭转了局势。
尴尬之人变成了谭庆文。
喜儿大概是害怕谭庆文抛弃自己,当场在众人面前说出已怀有他的骨肉。
一时间,议论纷纷。
谭庆文与风尘女子私通,未立婚约便致其怀孕,此事实在有伤风化。
宣国使臣无颜继续留在大熙,连聘礼都未带走,便仓促返回本国。
宣国皇帝紧急派出使者送来书信,表示歉意。
第八章
转眼,又过了一月。
京城街头仍在传颂宣国二殿下与风月女子喜儿的传闻。
“公主,那姓谭的太过分了,竟敢骗您,还想连累公主。”
“那天幸好有应太傅出面,才化解了危机,公主府的名声也得以保全。”
我轻轻点头,“确实该谢太傅,他这几日还在京城吗?”
阿乔回答:“太傅已经回乡探亲去了,不知何时能回来,公主是要去找太傅吗?”
丽城离京有些远。
罢了,我摇着扇子说道,“不去。”
“阿乔,父皇即将设寿宴,我得好好准备些书画作品,到时候送一份贺礼给他。”
阿乔:“那公主,我们买些点心就回去吧。”
回到府中时,太子已坐在厅中等候。
“阿兄,你来了。”
“夭儿。”
太子神色沉重,“你当真放下了阿文?听闻他近日过得不好,你心里真的安然无事吗?”
“阿兄,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和他早已各走各路,他的境况如何,与我无关。”
“夭儿!”
太子按住我的肩膀,“你如实告诉我,你是真的不喜欢他了,还是只是心中有怨?我可不信你喜欢的是太傅。”
“你也别拿太傅来搪塞我。”
“阿兄。”
我轻叹一声,“你欣赏他的才学,屡次为他说情,我明白你的用心,但我真的对他没有感情。”
“我和应太傅的关系只是寻常的师生与臣子之间的往来,彼此并无爱慕之意,他不过是在朝堂上替我周旋罢了。至于谭庆文,我确实毫无兴趣。”
“夭儿,别再固执了!别再说出后悔的话!”
“夭儿,你知道这件事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吗?你知道他受到了怎样的责罚?”
“宣国皇帝震怒之下,直接剥夺了他的身份,他从二皇子沦为奇王之子,而奇王,在宣国既不受宠,也没有实权。”
“他还怎么在那边立足?他在宣国已经无路可走,夭儿,如果你心中还存有几分情意,就帮帮他吧。”
“夭儿,我知道你心善,不要因为一时的委屈和愤怒,做出让自己将来懊悔终生的决定。”
“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你们也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阿兄!”
我认真地望着他,“我对谭庆文没有一点喜欢,更不会去帮他。你若是再提此事,我们兄妹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夭儿,我知道你自尊心强,喜儿那件事的确令人心寒,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就算你嫁给了应太傅那样的君子,将来也难保不会有妾室。”
“你不应该困于这些事情。”
男人拥有多个妻妾在某些地方被视为寻常之事。
寻常之事就一定要被接受吗?
女子难道就必须学会宽容与容忍吗?
我偏不!
我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
谭庆文那些不堪的丑闻之所以能传回宣国,背后是我一手策划的!
我也不会再和太子讲什么道理。
我告诉太子,父皇的寿宴即将到来,他该把心思放在寿宴上。
身为太子,他应当做些正事,而不是整日想着撮合姻缘。
父皇有众多儿子,其中不乏才华出众之人。
太子或许是因为担心自己比不上其他皇子,才收了心,开始专注于兵法。
在寿宴上,太子殿下讲述为将之道,并亲自展示士兵列队操练。
太子天资聪颖,又得太傅指点,表现极佳,父皇称赞他有勇有谋,堪当大任。
太子殿下说:“夭儿,这是今年父皇第一次夸奖我。”
“阿兄,你本来就聪明,只要用心,自然能有所成就。”
“阿兄,以后就好好学习治国之道,少管闲事。”
太子挠了挠头,略显不好意思地说,“夭儿,我当时想留住他,是希望他能帮我,所以撮合你们。现在想想,是阿兄错了,幸好你没嫁给他。”
第九章
新年很快就来了。
新的一年,万象更新,许多事情仿佛也随着翻篇了。
提起谭庆文,大家更常谈论的是他与喜儿的过往,偶尔才提及他曾是公主府的侍卫。
我也不再在意这些旧事了。
或许对他而言,失去皇子的身份已是最大的惩罚。
原本是嫡出的皇子,却因父皇厌恶,沦为无权无势的王爷之子,从尊贵的皇子变成了王府中的郡王。
可悲啊。
听说,喜儿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但宣国的人并不接纳这个孩子。
奇王爷更是不认喜儿这个儿媳,也不认那个孙子。
如今的谭庆文,成了被亲生父亲抛弃的孤苦之人,没有权势,也无法庇护她们母子,只能让她们住在府外,过着无名无分的日子。
可怜啊。
我坐在窗台前,望着庭院里的春花,心情格外愉悦。
负心之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眼下这屈辱的日子,只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才是真正的折磨。
“公主!明日是太傅的生辰,寿宴在太子府举办,公主可要去看看热闹?”阿乔小跑着进来禀报。
应离太傅虽年纪轻轻,却品德高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
他不仅是众多皇子公主的太傅,也是许多朝臣子弟的老师。
他的寿宴,在京中是件大事。
我选了两块上好的玉,“去,明日我们带着这个送过去,白玉,正合他心意。”
应太傅曾两次相助于我,如今该是我还这份人情的时候了。
“公主。”
大监忽然现身,“陛下召见。”
父皇极少亲自派大监来传唤我,除非是有极重要的事。
果然,事情非同寻常。
宣国与吴国交战失利,请求支援,宣国君主为表诚意,愿意遣太子谭化明前来作为质子。
吴国不愿失去大熙这个盟友,更不希望大熙援助宣国,因此吴国太子亲自前来商议,请求迎娶嫡公主为太子妃。
父皇名下的嫡公主共有两位,一位是我,另一位是宜然皇后所出,年仅六岁。
显然,不可能迎娶一个六岁的嫡公主为太子妃。
“幺儿,父皇不愿你远嫁,但此事,父皇想听听你的想法。”
据太子所说,左右丞相皆上奏支持与吴国结盟,吴国富庶强盛,若能与其和睦相处,其他国家便不敢轻易犯我大熙。
“父皇。”
我跪下作揖,“若女儿出嫁可换得边疆安宁,女儿愿往,只是,女儿认为与吴国结盟并非上策。”
“哦?夭儿有何见解?”
“吴国军力强大,近年来四处扩张,若我们与吴国联姻,只会加快宣国的覆灭,而一旦宣国灭亡,吴国若野心未止,恐怕下一步便是我大熙。”
“夭儿以为,是否该接受宣国的投诚,共同对抗吴国?”
我摇摇头,“父皇,宣国对我们并无多少真心,这些年与我们也是纷争不断,我们没有必要为了它而得罪吴国。”
“此次,保持中立,不支援宣国,也不与吴国联姻,女儿认为是上策。”
“援助宣国,会浪费兵力,得不偿失;依附吴国,则如同唇亡齿寒,又怎能真正高枕无忧。”
“我们应该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只要我们国力强盛,小国就不敢轻举妄动,大国也不敢轻易冒犯,这样我们自然安如泰山,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父皇长叹一口气,摸了摸我的额头,“应离这太傅,倒真有些本事,教得你有这般见识。”
“父皇,这是女儿自己的想法。”
“你可别抢功。”父皇笑了笑,“你几个兄长也有类似的见解,太子说太傅前几日讲解了兵法之道和治民之本。”
听父皇的意思,似乎已拿定了主意,我心里便也踏实下来,“父皇,那我们就保持中立,不参与这场纷争。”
“嗯,父皇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吴国那边,若是要联姻,两国间可以有些往来,但若要迎娶嫡公主,那就未免太过抬举他们了。”
“父皇,若是真的联姻,对方提出要嫡公主,而父皇却答应别的,对方会不会因此恼怒?”
父皇轻轻晃动着茶杯,目光投向窗外,“父皇再想想。”
父皇不愿我远嫁他乡,即便朝中大臣纷纷上奏,要求我出嫁,只要我不愿意,这件事便可以搁置。
然而,我是嫡出的公主,这一生总不能无所作为,一直依赖着父皇的庇护。
我站在窗边,望着天上的圆月,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我不擅长舞剑弄枪,无法奔赴沙场为国效力,但我仍需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
第十章
“公主,太傅到了。”
阿乔轻声提醒道。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太傅来做什么?”
这几日,他都没有出现,为何夜深人静之时来访?
阿乔摸了摸下巴,“奴婢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生辰宴您没去,他特意来看看您?太子殿下也在厅堂。”
生辰宴?
啊,是我太过心事重重,把这事儿给忘了。
“阿乔,那玉佩送出去了吗?”
阿乔摇摇头,“公主回府之后从未提起为太傅贺寿的事宜,奴婢以为您不打算去了,所以礼也没准备。”
“你……你真是个傻丫头!”
我连忙取出礼物,快步朝厅堂走去。
“阿兄,太傅。”
我向他们行了一礼,随后呈上了礼物。
应离看着手中的白玉,轻声笑道:“臣实在受宠若惊。”
太子殿下啧啧道:“夭儿,你倒真是大方,送太傅这般珍贵之物。”
“阿兄,你去年生辰,我送的也不差。”
太子殿下拍拍胸脯,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你阿兄,自然该得最好的礼物。”
“好了,阿兄,说正事吧,可是有什么变故了?”
单为一个生辰礼,应离不会特意夜里前来,太子殿下也不会。
太子殿下神情凝重,“夭儿,父皇依旧倾向联姻之事,他疼爱你,不愿你远嫁,只怕吴国不会就此罢休,他们点名要的是嫡公主,小七才六岁,不可能嫁过去。”
“若父皇推举其他公主或郡主,那你也必须有拒绝的理由才行。”
应青道:“公主若有婚约在身,便是最妥当的理由。”
太子殿下点头,表示此法可行。
我明白了,他们二人深夜前来,是想替我安排夫婿人选。
太子殿下说:“夭儿,你我虽非一母所生,可阿兄一直把你当作亲妹妹看待,京城中的子弟,你若有中意之人,阿兄替你说,定保你嫁个如意郎君。”
太子殿下果然成长了许多,懂得替人着想了,也会保护人了。
可我上一世目光都在谭庆文身上,对京城贵公子,未曾多加关注。
这一世,抛开谭庆文,获得自由,却并无谈情说爱的心思,也未留心那些贵公子。
一时间,我也说不出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太子殿下宽慰我不要着急,近日他会举办一场茶花会,让我在屏风后观察识人。
太子殿下的茶会,引来许多京城子弟前来凑热闹。
宣国、吴国的使团也一同到场,场面热闹非凡。
茶花会上,我见到了谭庆文,他身形消瘦,眼神黯淡无光。
他是随使团而来的,但主事之人是奇王爷和他的世子,他只是个陪衬的角色。
我在屏风后坐了半个时辰,觉得实在无趣,便起身离开,独自来到后院赏花。
那些京城子弟,我看了一眼,实在提不起兴趣。
倒不是他们有什么不好,而是我心里毫无波澜。
除了定亲,我还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难题呢?
“公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跪地的响动,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头一看,一时竟没认出是谁。
“公主,我是喜儿。”
女子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眉间这颗朱砂痣,公主可还记得?”
她眉间,确实有一颗朱砂痣,是一颗美人痣!
她如今面容憔悴,眼角堆满细纹,嘴唇苍白,身形枯瘦,早已不复当年美貌。
“公主,求您念在旧情,救救二皇子吧。他现在苦不堪言。”
“公主,是奴婢不对,不该与您争抢他,请您放下成见,救救他。”
“喜儿,你这是真心所愿,还是他人指使?”我冷冷地问。
喜儿沉默着,只是一味哀告。
我轻轻一叹,“喜儿,若我插手,恐怕只会害了他。”
喜儿震惊地看着我,“公主,难道您已不再在意他了吗?”
“他,只是曾在我府中当差的侍卫罢了。”我语气坚定。
“公主!”
喜儿接连磕头,“请您救救他,唯有您能救他,只要您开口,喜儿赴汤蹈火也愿意。”
我对这些纠缠毫无兴趣,正欲转身离开,却看见廊下站着的太傅大人。
喜儿或许是慌乱了神,竟请求太傅劝说我去见谭庆文。
应离微微一笑,握住我的手腕,“夭儿,既是喜儿姑娘一片诚心,我们不妨去看看。”
我不知太傅有何用意,但依旧顺着他的话接道,“那就依太傅的意思。”
喜儿睁大双眼,凝视着应离与我交握的手,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她此刻恐怕悔得肠子都青了。
谭庆文一见到我们二人到来,只怕会气得吐血。
第十一章
事情果然如预料。
谭庆文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苦涩地开口:“你们……你们两个……”
应离淡淡道:“郡王爷说您想见我们,我们就来了。”
一个“郡王爷”,一个“我们”,谭庆文当场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喜儿眼中泛红,嘴唇动了动想要咒骂我,但因应离在场,不敢放肆,只能先照顾谭庆文,替他擦拭血迹。
我神色平静,“郡王爷既然身体欠佳,就该留在宣国静养。大熙的春天一向寒凉,怕是郡王爷承受不住,还是尽快回去为好。”
“夭儿!”
“郡王爷请自重!”应离拦在他身前,不让他靠近我,“夭儿与我已有婚约,而郡王爷也已有妻有子,理应避嫌。”
谭庆文不甘地瞪了应离一眼,却也只能无奈作罢,以身体不适为由,告辞离开。
转身之后,我听见他怒斥喜儿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具体言语,但大致意思是在责怪她不该找我来,这是自讨没趣,更是伤了他的尊严。
这人,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上一世,他将她奉为至宝,甚至为了她对我痛下杀手,可见情意之深。
可如今,却只因所谓的尊严和面子,对她冷言恶语,举动厌恶,分明也没有多少真情实意。
到底是他的爱太过脆弱易变,还是他从未真正爱过谁?
“公主!”
应离松开我的手,“刚才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海涵。”
太傅恢复了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
我心里略感释然,刚才的一切果然只是演戏,应太傅终究是应太傅,冷静理智之人。
“真是一场好戏。”
在松木林中,走出一位身穿墨绿色衣衫的男子。
那人拍着手,脸上笑意盈盈,“应太傅果然是位爱护学生的君子。”
“原以为太傅这般清正廉明之人,言语中不会掺半分虚假,没想到也擅长伪装。”
来者正是吴国太子吴景枫。
应离拱手行礼,“见过吴太子。”
“不必多礼。”吴景枫摆了摆手后便朝我行礼,“见过君淑公主,公主果然美丽且胆识不凡,令人心折。”
“吴太子谬赞了。”我回了一礼,随即挽住应离的手,“我已有人相伴,不敢当吴太子厚爱。”
“已有人?”吴景枫轻笑一声,饶有兴趣地看向应离,“应太傅,莫不是以公事公办的身份出现?还是你心存私念?难保无邪之心?”
应离神色一沉,“吴太子,说话注意分寸,我是太傅,公主的老师,保护公主是我的职责。”
“哦,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大熙竟有这样的规矩,太傅照顾公主,都要牵着手……”
“吴太子!”我打断他的话,语气凌厉,“应离不仅是太傅,更是我的夫君,刚才那事,不过是夫妻之间的私密。”
“君淑公主,您别拿话搪塞我,我不是谭清,不会被蒙在鼓里。”
吴景枫敢如此无礼,显然背后听了不少闲言碎语,认定我和应离只是虚有其表,毫无真感情。
“吴太子,我从未轻视你。”
我挽住应离的衣袖,抬脚轻点他的唇角,“我与应离真心相爱,他是我的未婚夫。”
吴景枫脸色骤变。
恰在此时,太子殿下与众位世家公子也到了。
众人目光复杂地看向我们两人。
众目睽睽之下,我再无辩解的余地。
太傅与公主之事,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我终究是连累了应离,让他从清白之身跌入流言蜚语中。
第十二章
父皇紧急召见应离进宫。
我咬了咬嘴唇,满心忧虑,“阿乔,父皇会如何处置太傅?”
前一次的事,父皇便气了很久,还削减了应离一年的俸禄。
这一次的事情,显然比上一次严重得多。
恐怕连太傅的职位都要保不住了。
应离那般才情出众、气质温润的人,一旦丢了太傅之位,怕是会备受打击吧!
阿乔一脸慌乱,“奴婢真的不知道。”
“只是,公主,您怎么真地吻了太傅,还被……还被那么多人撞见了……”
我……
我怎么知道太子殿下会在那个时间点带人闯入庭院呢。
真是……
太荒唐了!
厅堂中,太子殿下死死盯着我,最后忍不住跺脚道:“夭儿,你平时任性也就罢了,如今这般紧要关头,怎么还这么冲动?”
“这下可好,众位世家公子全都亲眼看到你亲了太傅,这还怎么为你挑选夫婿?”
我沉默不语。
太子殿下失望地叹息:“阿兄已经为你相中了几位合适的公子,只等父皇点头便可定下来,这样也好彻底断了吴太子的心思,现在倒好,全毁了。”
我低声说:“现在吴太子也死了心,听说他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去了。”
“你……吴太子是没希望了,可你的婚事也彻底没指望了!”
“你当着那么多人亲了太傅,以后还怎么选夫婿!”
“太子殿下,那公主,干脆直接嫁给太傅算了,不就好了吗?”
阿乔一句话让我差点呛到。
太傅那般清逸出尘的人,我实在不敢有非分之想。
太子殿下沉吟许久,才开口:“若无他法,也只能与太傅假定亲事,我去见他,先压下这阵子的流言。”
我不知道父皇和太子说了什么,但应家第三次登门提亲,场面盛大,还带来了丰厚的贺礼,连宜然皇后也亲自到场。
公主府这些年,从未如此热闹过。
一时间,我竟错觉自己真的要穿上红衣出嫁了。
“夭儿。”宜然皇后紧紧握住我的手,神色真挚,“你若嫁过去,委屈你了。你放心,应家备足了聘礼,绝不会让你丢了嫡公主的体面。你们婚期虽仓促,但该有的排场一样都不会少。”
我真的要成亲了!
我也不清楚父皇是怎么想的,竟然没和我商量,就直接定下了我和应离的婚事。
难道是因为吴国逼得太紧?
不过,婚事诏书一下,吴国果然不再纠缠,他们接受了以郡主为质的提议,两国关系缓和,达成了协议。
大熙以嫡公主即将出嫁、喜事当头不宜动兵为由,拒绝了支援宣国的请求。
宣国使者送上祝福后,也匆匆离开了大熙。
大熙原本进退两难的局面,就这样解决了。
可我的为难,却出现了。
面对太傅,我总是有些心虚。
若不是我一时冲动去亲了他,他也不会背上一段无望的婚约。
我这辈子,最愧疚的人便是太傅了。
“太傅,我们的婚事,算不得数。”
“那个……你若是心中有人,大可以放心去追求她,我不会阻拦,这段婚事,不作数的。”
应离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之后便日日来公主府弹琴。
府中上下对他赞不绝口,说他是个极好的驸马人选,公主能与这样的人结缘,真是天赐良缘。
我……
又是春风和煦的好天气,应离送来了几样精致的糕点,还在厨房里帮忙备膳。
我拉住前来串门的太子殿下,“阿兄,太傅最近不用授课了吗?怎么天天往我这儿跑?”
太子殿下摸了摸下巴,“最近,太傅的父亲替他代课了,他如今在休沐。”
“休沐?生病了?”他这般频繁地出入公主府,倒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
“也许真是病了,相思病吧!”太子殿下笑着拍了拍我的头,“夭儿,太傅最近行为怪异,莫非真对你动了情?”
“阿兄,你这般疑问,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太傅呢?”
我追着阿兄在院子里奔跑,没注意到父皇和皇后已经来了。
等我察觉时,他们已坐在廊下,正与太傅说话。
父皇道:“应离,不要让朕失望,夭儿是朕最疼爱的女儿。”
应离答:“臣明白,臣定当呵护公主一生一世,许她岁岁年年,无忧无虑。”
一生一世,岁岁年年,无忧无虑?
果然是太傅,才情出众,说的每一句话都令人动容。
“太傅,真要娶我为妻吗?”
太傅如谪仙般的人物,应当配得上世间最好的女子。
与他相处总是轻松自在,他也对我极好,可我想要的是真心相许,而非婚约的牵绊。
“夭儿,做你的驸马,我心甘情愿!朝思暮想!”
他何时开始唤我夭儿的,我已经记不清了,但他一叫出这个名字,便让人觉得温柔缱绻。
我决定再信一次爱情。
第十三章
新婚夜,凤冠霞帔,宾客散去,屋内重归寂静。
我掀开红盖头,“太傅!”
应离正在斟交杯酒,神情温和,“夭儿,喜帕不可自掀。”
“还有,该改口了。”
我笑着走近,抱住他,眨了眨眼,“我就叫你太傅,太傅大人,我有些饿了,想吃你煮的汤圆。”
“贪嘴。”
应离低头看我,“我去给你拿来,你等我。”
应离果然是个能当太傅的人,十分冷静,眼中有情意流转,却仍松开我的手,转身去煮汤圆。
我站在窗边,望着天上满月,心中轻松,真好,如今的日子,真好。
我嫁给了一个极好的人,他本就是善良且真诚的男子。
“公主!”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回头,正要喊出“太傅”二字,却见来人是一身黑衣的男子。
他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我认得出来,是谭庆文。
我心里一紧,忍不住看向窗外,今晚正是月圆之夜。
不好,谭庆文是来杀我的,这一世,他仍旧想取我性命。
“太傅!应离!”
“应离!”
“夫君!”
我朝窗外大声呼喊,随即拔腿就跑。
“公主。”
谭庆文很快追上我,抓住我的手腕,“公主,你叫他夫君?你……你爱他?”
谭庆文眼中泛红,神情狰狞。
我的心一阵刺痛,“谭庆文,你想做什么?”
“我别无所求,只要你做我妻子,齐君夭,你是爱我的,为何要嫁给他?”
“你明明爱的是我,为何要嫁给他!”
“你疯了吧,谁爱你了。”
“不爱我吗?”
谭庆文捏住我的下巴,“前世,你不也是我的妻子吗?这一世为何对我这般冷淡?君夭,我想好好对你,可你却总是躲着我,为什么?”
“君夭,嫁给我,我会真心对你好,这一生,我不会再骗你了。”
“应离能给你的东西,我可以双倍给你。”
我震惊不已,原来谭庆文也曾经重生过。
“夭儿,我失去你后,悔恨万分,我才明白,我真正爱的人是你,夭儿,跟我走吧。”
“我才不会跟你走。”
我鼓起勇气,在他低头擦泪的瞬间猛地推开他,“滚开。”
“应离!”我看到应离来了,立刻朝他奔去。
我好不容易才拥有这份幸福,一定要牢牢抓住。
我更不愿再死在他的手上。
“夭儿,别怕。”应离挡在我身前,眼神冰冷地盯着手握匕首的谭庆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深夜闯入公主府。”
谭庆文甩了甩长发,神情漠然,“夜闯公主府又如何?只怪你安排得不够周密!”
“不过,就算你防备再严密也没用,我在公主府待了这么多年,比你清楚得多。”
“应离,她本就该是我的,前世她与我亲密时,你还在哪里呢!”
“闭嘴,你当真放肆!”
应青甩出暗器,“伤我妻子,我必加倍还之。”
打闹声不小,引来了侍卫。
谭庆文受了重伤,瞎了一只眼,废了一条腿。
但并非应青所为,而是侍卫动的手。
他的左眼和右腿,皆被毒镖击中,无药可救,直接残废。
那名出手的侍卫,是宣国太子的人,混在公主府的护卫之中。
至于为何会伤到谭庆文,没人去深究。
喜儿也出现了,现身于京城,她没有像前世那样选择做贞洁烈女,没有投河自尽,而是回到醉春楼,重操旧业。
据说,他们的孩子,早夭了,只活了半年便离世。
也有人说,那孩子并未得到谭家承认,喜儿无奈之下只能送人。
真相如何,无人再去追问。
被遗弃的皇子,与稻草已无区别,无法长久占据人们的关注,时间一久,大家便渐渐淡忘了。
旧事被人议论一番也就过去了,反正总会有新的事情吸引眼球,引发话题。
被遗忘,或许是最好的报复了。
第十四章
“夭儿!”
应离端来安神茶,“喝几口再睡,这一个月,你总做噩梦,这样下去可不行。”
“明日,我们去别院住几日,换个心情。”
“太傅。”我牵住他的衣袖,“太傅去哪,我便随你。”
应离轻笑,指尖点在我鼻尖上,“夜里莫要撩拨我,我怕自己会忍不住。”
“太傅,我还以为你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呢,原来也会慌乱。”
“你啊,真是让人拿你没办法。”应离微微低头,耳根泛红。
“太傅!”
我伸手抚上他脸颊,“若当初我心有所属之人是你,就好了。”
遇见他这样的人,是心灵的安宁,也是身体的温暖。
“现在也不晚。”应离握住我的手,“夭儿,我会一直守着你。”
“太傅不问问我从前的事吗?”
“往事已矣,旧事不必再提,重要的是此刻。”
“往后我们一同面对,一起经历,结发为夫妻,互信互依,也必当彼此珍惜。”
我笑了。
原来看似冷漠的人,也能成为救赎我的光。
那些说不出口的恐惧与伤痛,如今有人愿意陪我一起承担。
“太傅,你真是个好人。”
我靠在他怀里,“太傅,可愿告诉我,何时开始对我动了心?”
应太傅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单凭一道圣旨,他本无需如此为我付出。
他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那真是一片热忱奉上,诚意满满,又小心翼翼。
“夭儿!”应离贴着我额头,“我曾梦见,你倒在我面前,浑身是血,我救不了你,后悔不已。”
“我后悔没护住你,还好,现在,未晚,一切还来得及。”
“我以后不离开你,一直守护你。”
梦中?
应太傅眼角的悲恸之色,不像是梦中见我死过,倒像是真见我死过。
我突然想起来,上一世,我死前,合眼之时,似乎见到了一人影飞奔而来,那人面容悲戚,双目含泪。
莫非,那人,是太傅?
太傅也是重生之人?
我没问,怕太傅伤心。
是梦,还是上一世,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我们是在一起的。
“太傅!遇见你真好。”
“这一世,我与太傅,心心相惜,不离不弃!”
爱要及时说出口,不要再留遗憾。
应太傅许是被表白话语激得失了神,举止失措,激动万分。
事毕,他满目愧疚,“夭儿,可伤着了?我该顾惜你是初次,可我太开心……”
“无事!”我也开心。
我爱的人在身边。
重生一次,我从未想过我的驸马是应离,现在无比庆幸是应离。
夜还长,日子还长,爱可爱之人,欢喜一生吧。
一年后,我生下了一个男娃娃,模样像太傅。
娃娃很可爱,太傅对我仍旧温柔细心。
天伦之乐,人间欢喜,莫过于此。
“夭儿!”太子殿下悄悄递给我一封书信,“你新婚那夜,他先来过我府上,托我转交给你,怕影响你和应太傅的关系,我一直没敢给。”
“如今你们情深意笃,想必也不会有阻碍,我还是给你吧,毕竟你们也相识多年,这封信本该归你。”
“阿兄!”我没伸手去接,“我和他是孽缘,孽缘消散是福,不该再牵连彼此。”
“信,你拿去烧了吧。”
太子殿下:“夭儿,真放下了?”
我点点头,“放下了,我现在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你当真喜欢太傅?”
“喜欢啊,太傅那样好的人,谁不喜欢,我如今更喜欢太傅了,也会护好太傅的,阿兄,你不许打我的太傅主意。”
太子殿下白了我一眼,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行了,别在我面前装傻了,一个为情所困的太傅就够了,再加上你,这公主府我是不敢来了,太腻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