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千年大妖，却和凡人相爱。
凡人寿命短，夫君便自己下了同心咒，每个轮回都会爱上我。
这一世，他却迟迟不愿同我成婚。
一夜欢好后，他在我后颈贴上驱妖符。
“十日后我要同清瑶成婚，下一世我们再续前缘。”
我忍受着剧痛，意识模糊的前一秒，我咽下了要说出的话。
这是他最后一世轮回，若坚持初心，便能渡劫升仙。
没有我在身边，他凡人之躯承受不了。
1
纪明昭找的道士学艺不精，我还是伤了元气，浑身都痛。
他居高临下看我，说出来的话和眼神一样冰冷。
“早就和你说过我不是你从前那夫君。这次只是一个教训，倘若你再敢出现在清瑶面前，别怪我无情。”
我默不作声将衣衫穿好，看着纪明昭宽肩窄腰，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从前九世，他满心满眼都是我，这一世我有事来晚了些，让他遇到了谢清瑶。
穷书生，富小姐，知遇之恩，戏文里常写的故事。
这样的回忆让谢清瑶在纪明昭心里紧紧扎根，再也容不下旁人。
他不忍破坏谢清瑶的纯真，却愿夜夜与我寻欢作乐，折腾得我死去活来。
“纪明昭。”我叫住他，声音有些颤抖。
“可你当初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会娶我，同我生生世世好。”
纪明昭没有回头，嗤笑一声。
“人妖殊途，我寿命短，没时间陪你玩永生永世的把戏。”
初见时我便说清楚了，不愿他将一生都浪费在我身上。
纪明昭那时一句话也没说。
他紧紧钳着我的腰，发狠地吻我。
我便以为，他是因着久别重逢，想我想到发疯。
“好，那便如你所愿。”
我扶着酸痛的腰出门，再也没有看纪明昭一眼。
一道鹅黄色身影从回廊窜出来，险些将我撞倒。
纪明昭匆匆跑过来，心疼地将来人扶起。
“走路也不当心。撞坏了可叫我心疼。”
谢清瑶不答，含笑看我一眼，语气酸涩：“这位美人难道是明昭哥哥的新欢？我前几日来也碰到她。”
纪明昭勾唇，毫不在意地回答：“前些日子新来的下人。我嫌她伺候的不好，已经将她打发出去了。”
说罢，抬头怒视。
“怎的还不走？平白的在这里碍眼。”
我抱着胳膊，对陪自己这么多年的这张脸，到底也没舍得扇一巴掌。
“纪明昭，你莫要忘了我是什么身份。”
若我真动起怒来，捏死他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纪明昭咬牙切齿，压低声音问我：“姜望舒，名分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我挑眉：“毕竟跟了你这么多年，落下一个下人的名头，说出去要被人耻笑的。”
谢清瑶听出弦外音，顿时眼中含泪，咬着唇扯了扯纪明昭的衣袖。
“明昭哥哥，你说过这辈子只我一人的。”
她将腰间玉佩提起来，欲语泪先流，纪明昭慌了神。
“这是我们初遇时，我送给你的东西。明昭哥哥，你难道忘了吗？”
我仔细端详那玉佩，长得实在是眼熟。
一段不太重要的记忆在脑中浮现，五年前，我曾去灵山赴会，在山林中救了一个快死的书生。
天黑露重看不清脸，书生抓住我随身戴着的玉佩，说留给他做个念想。
本不是什么珍贵物件，我便随手扯下赠予书生。
没想到，竟出现在谢清瑶手里。
“你说这玉佩是你的，可有什么凭证？”
2
谢清瑶止住眼泪，怯怯地看了纪明昭一眼。
“当年我险些死在外头，是清瑶救了我，还带我回府悉心医治。她亲手送我的东西，还能是别人的不成？”
纪明昭拉下脸来，不由分说训斥我。
“你若是喜欢，送你便是了。”谢清瑶把玉佩扯下来，往我手里送。
纪明昭一把抢走，很是不解：“这是我们二人的定情信物，你为何要送给她？”
我勾勾手指，那玉佩便悬浮起来，飞到我手里。
纪明昭强忍怒意：“姜望舒！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抢走？”
我把玩着玉佩，仔细观察上头的纹样，的确是我的东西。
“五年前的东山上，我遇见一个将死之人。”
“将他救下后，他求我留下一样东西，日后好报答。我身上没什么东西，只有这个玉佩。”
我每说一个字，谢清瑶的脸色就白一分。
“敢问谢姑娘，你说这是你的东西，那当日便是你救的人了。当时是什么时辰？你穿什么样的衣服？”
谢清瑶当然说不出。
从前我听纪明昭说过，谢清瑶碍于男女大防，第二日才带着人将他送去医馆。
原来竟是冒领功劳，那日救下纪明昭的人是我。
纪明昭也算是听明白了，愣神片刻。
谢清瑶哭着摇头：“明昭哥哥，我本就是清晨发现你晕倒在那里，才带你回府的。这些年我从未说过假话。”
“既然不是你，为何又要说玉佩是你的？”我问。
谢清瑶哭得梨花带雨，险些昏过去。
“够了！”
纪明昭打断我。
“那日就算没有你，之后清瑶还是会遇到我。只不过是晚了些许，又能如何？”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回凶我。
凡人强行逆天改命，必遭天谴。
尤其是这一世，纪明昭的命更惨些，诸事不顺，稍有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
五年前我遇到他时，他已是强弩之末，撑不过一个时辰。
没有我，他就是会死。
纪明昭带着哭晕了的谢清瑶离开后，我想了又想，还是带着丹药去找他。
他说得对，转世之后的他，并非从前的纪慕月。
或许从一开始，这个法子便是错的。
我的夫君，早就消亡于天地间。
可纪明昭也算是同我有过一段旧情，他这一生不顺遂都因我而起，我也该护着他走完这一生。
这样想来，我心里头好受了些许，翻出来不少灵药，准备都送给纪明昭。
一个声音幽幽道：“主上，您还要在这里和这个凡人纠缠多久？再不回去，妖界要乱套了。”
我答：“等这一世的纪明昭寿终正寝，我便回去。”
这是我欠他的，没理由让他英年早逝。
行至房门前，还未敲门，里头的声音便先传了出来。
“明昭哥哥，姜望舒说的话是真是假啊？你真是她转世多年的夫君么？”
3
我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纪明昭似乎笑了下，声音格外愉悦。
“从前我也不信这莫须有的事情，可我从出生起，就总是梦到她。等见到姜望舒后，我心里总有一个感觉，她仿佛是我认识很久的人一般。”
谢清瑶小声嘟囔：“那这么说，便是真的了？”
“是啊，这十世轮回，我一直有着纪慕月的记忆。”
纪明昭说得漫不经心，“可人活了十世，一直同一个人相爱，实在是没意思。再好的夫妻也会嫌腻烦的。”
“更何况，这一世我遇见了你。反正每一世我都会和她相遇，不如这一世先同你做夫妻。”
“清瑶，我也算活了这么久，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子。”
谢清瑶回答：“你不怕她知道后生气？她是个痴心人，等了你这么久。”
“等下一世，我再好好补偿她便是。”纪明昭笑了笑，“我都同你说了这么多，你呢？是否还愿意嫁给我？”
谢清瑶回答了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
风吹过，脸上湿漉漉的疼。
饶是我活了千年，遇到这样的事情，却还是无能地掉眼泪。
一张帕子出现在眼前。
是方才跟在我身后的石头精采星，他盯着屋里的人影，咬牙切齿。
“主上别伤心，这样的畜生，枉费您用三百年修为一次次替他渡劫。不如交给我，我直接将他斩了，让他做这春秋大梦。”
我擦干眼泪，身子还在颤抖。
“不必了。”
“主上。你还在心软吗？”
他恨铁不成钢地拉住我，“您为了他，又耗费了近千年的时光，难道就这么算了？”
“收拾一下，几日后回妖界。”
我没有回答他，踉踉跄跄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这里是纪明昭府里最偏僻的一处，我却很喜欢。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纪明昭把我安排在这处，只是怕被谢清瑶发现。
可我还是甘之如饴，陪他冬日煮茶，夏日听蝉。
因为过了这一世，他便能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些日子，是我数百年来最快活的一段时光了。
晚上，纪明昭又来我房里。
一进门，他便搂住我的腰，气息也乱了，用唇在我脸上寻找我的唇。
“纪明昭。”
我推开他，“你以后就要和谢清瑶成婚了，这样于礼不合。”
黑暗中，他看不清我的脸色，只当我还在为白日的事情生气。
纪明昭坐在我身侧，一只手重新抚上我的腰，小心摩挲。
“我觉着，你伺候人的本事不错。我如今也是四品官员，家里多一房小妾也无妨。你不是说陪了我几百年吗？想必一时半会也离不开我。”
“不如各退一步，清瑶她大度，愿意接纳你。我们三人一同生活，岂不美哉？”
我攥紧拳头，忍住想抽他的冲动。
“小爷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砸在纪明昭脸上，将他打翻在地。
纪明昭颤抖着找火点灯：“你房里还有别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