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破烂不堪的脸上糊着一块白花花的肉皮！

我妈妈被人掉包了，没人发觉。

只有我，半夜上厕所时透过门的缝隙。

瞧见了她藏在头发下面的换脸疤痕！

1

十八岁那年，我和哥哥被外婆送回了城里妈妈家。

见到妈妈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她变了很多。

妈妈是极其爱打扮的，现在整个人却表现得很邋遢。

头发被烫成了她最不喜欢的波浪状发量还是稀稀疏疏。

六月伏天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毛衣。

裸露在外的一截小腿上分布着一道道蜿蜒崎岖的疤痕。

我不敢相信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是我的妈妈，可外婆却见怪不怪。

还推搡着我让我和哥哥喊她“妈妈”。

“妈。”我低着头喊了一声。

妈妈却眼皮一翻关上了门，看起来我们是不受待见的。

我和哥哥还有外婆被锁在门外，外婆也不恼，带着我们去吃了饭。

安慰我们说：“母子那个有隔夜仇，多吃点，我去付钱。”

“外婆，你怎么不吃。”

“外婆不饿，你们两吃。”

下午，我们再次回到这栋三层小别墅的家。

我对这里应该是极其熟悉的，毕竟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

可现在，我对这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抗拒，只是拗不过外婆才显得顺从。

门开了妈妈依旧是那副不待见的样子，外婆却不再给妈妈关门的机会。

手握住妈妈将要关门的手，讨好的对妈妈说道：“母子哪有什么仇怨，小军也长大了，以后还是得你管着，我老了。”

外婆说到这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妈妈见躲不过，就侧身让我和外婆进了屋门。

我和哥哥被领到我们二人生活过十二年的房间，妈妈要我们不要乱走动，尤其是不能上阁楼。

看着屋里熟悉的装饰，我和哥哥最喜欢的蜘蛛侠海报还张贴在墙上，只是屋子长期不住人落满了灰尘。

我从床底下还找到了我的藏宝箱，里面放着我曾经珍藏的一把雷神之锤和一把精致的匕首，此刻被泡在一坛红色的血水里，散发着说不清的恶臭味。

我把血水从窗口倒下去，拿出抹布仔细擦拭干净，刀刃折射出诡异的红光。

楼下的争吵愈演愈烈，直到外婆摔门而去，看着外婆远去的背影，一切显得那么可悲可怜。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视我们兄弟如蛇蝎。

明明之前她如此疼爱我们，即便我们犯了再大的错也只会耐心教导我们是非对错。

可现在，她却对我们避之不及，甚至不愿意和我们一张桌子吃饭。

直到那天晚上，我起夜透过门的缝隙，顺着光源。

看到妈妈手扒着发根，头扭成不自然的角度，听到我走路的声音，慢慢的转过头，一双眼透过披散的头发直直的看过来，隔着门缝冲我诡异的笑......

2

“夜深了，不要乱跑！”女人的声音悠悠的传到我的耳边。

而我却我看到妈妈说完话后，用双手掰正她的头，嘎巴一声脆响划破了寂静的黑夜，双手放在胸前，搭上的一层厚重的毛毯，硬挺挺的躺在床上。

我缩在角落，用手紧紧地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直到听见女人发出均匀的喘息声后才悄悄走开。

我头脑混乱的走回房间，换下湿答答的裤子。

身上早已大汗淋漓，不是冷汗和惊吓，而是六月天热的，而那个女人居然没开空调还要盖着毯子睡觉！

但是夏天的风都是灼人的！

何况她还关着窗子。

我摇醒了睡在幼儿床上的哥哥。

“哥，这个女人不是妈妈。”

“小军，别乱说。”

哥哥看向紧闭的房门，我明白他的意思，缓缓走到门口，从门缝里仔细外望去，确认安全后朝着哥哥点了点头。

“我也感觉不对，这女人有一些说不出的怪异。”

“妈妈以前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

“这个女人除了那张脸，没有一点和妈妈相似的。”

“我们要找机会，问清楚。 ”

“天色不早啦，睡觉吧。”哥哥知道我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一起生活，我们多少是有一点默契的。

第二天清晨，我被门外的呼喊声叫起。

“小军，洗刷干净了吗？”

门外的呼喊声又在催促。

我发现时间确实不早了，急忙起床，今天是我去新学校报到的日子，肯定不能迟到。

“妈妈送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女人拿出一个新的背包，是我喜欢的极简款式，连一个没用的logo都没有。

女人神情自然，我甚至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期盼和希望，我以为是我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毕竟这个女人又不是我们的妈妈，怎么还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我很喜欢，妈妈。”我用瘪口的声音喊出妈妈二字。

如果不是昨天看到她的诡异，我多想妈妈起初对我们的厌恶只是不习惯我和哥哥的突然到来，可现在她却极有可能是害我妈妈失踪妈妈的嫌疑犯。

女人扯出一个似哭非笑的表情，揉了揉我的头。

我看着她怪异的面部，远看还好，凑得这么近，她整张脸好像被分为若干个部分，有些地方跟随笑容笑出了褶子，有的地方却像一块白肉直接糊在她的脸上，显得那样的不协调！

“吃饭吧，吃完妈妈送你去学校。”

“可是，哥哥的呢？”

“哥哥？”女人一怔。

我指着旁边的哥哥说道。

“为什么哥哥没有新书包和揉揉头呢？”

“对不起，妈妈忘了，小尊你不会怪妈妈吧，妈妈下午去买给你。”

女人的手在我左手边虚空和我个子差不多的地方轻抚着。

“妈妈，哥哥个子还没有长到我的肚脐呢，你为什么不摸哥哥的头，而且哥哥在我的右边！”

“是吗？妈妈眼花了。小尊也要乖乖吃饭，和弟弟长得一样高啊。”女人又跑到我的右手边做同样的动作。

我瞪着眼死盯着她，看着这个女人荒唐的表演。

3

晚上放学回来我先一步到家，着手开始寻找妈妈的踪迹。

纵然这个女人再神通广大，也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没有人能让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三楼阁楼！

对，阁楼！

阁楼我记得清清楚楚是妈妈给我和哥哥改的玩具室，过去我们兄弟两最喜欢呆的地方就是阁楼。

而这个女人却在我们来的第一天就禁止我们上阁楼。

难道阁楼上真的藏着秘密？

会是妈妈吗？妈妈的尸首，或者是其它的东西，这个女人是谁，又为什么假扮妈妈还能骗过外婆呢？

如果是，我和哥哥该怎么办？

看着幽深的楼梯入口，我的内心一直有两个声音反复翻转。

一个告诉我，爬上去，爬上去就能揭开真相。

一个告诉我，别上去，妈妈就是妈妈，我好不容易回到妈妈身边，为什么要去怀疑她不是我的妈妈呢？

我怀着巨大的心事犹豫要不要上去看看。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打断。

那个女人手里拿着一个和我同样款式的新书包进了门，见我一脸忧郁问我：“怎么，新学校不开心吗？”

“没有，妈妈，我在想一些其他的事儿。”

“别想了，来看看妈妈给哥哥买的新书包，看看哥哥喜不喜欢。”

“他不会喜欢的，他只喜欢那只臭海星。”我朝她喊道。

女人脸色一沉，对我说道：“别胡说八道，哥哥也是大人了。”

之后上楼把书包放在哥哥的幼儿床上。

“吃饭吧。”

饭桌上一家三口哑口无言。

只有筷子碰触碗碟的声音。

每个人都有心事，我们都想知道其他人的秘密。

4

夜深，我不再犹豫。

因为白天我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上那层楼梯。

而且女人白天的反常也让我坚信阁楼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坚定了信念，不再犹豫。

从桌子上摸到小手电筒，先是去到一楼，看看女人有没有睡熟。

见没什么危险才上轻轻地向阁楼移动。

阁楼的门显得破败，门把手带着明显的锈迹，看得出来已经长时间没有人进出了。

巧的是没有上锁，开锁的一瞬间门发出“吱呀”的叫声。

“谁，是谁在三楼，小尊，是你回来看妈妈了吗？”

“妈妈好想你。”

女人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双手扶着栏杆颤颤巍巍的上楼，我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小尊，你不要吓妈妈。”

女人的手在楼梯栏杆四周摸索，脚步蹒跚，而我也意识到：

“女人看不见我。”

恍惚间我的手被女人一把抓住，女人的另一只手从我的胸口向上延伸，摸着我的耳朵，鼻子。

“都长这么高了，小尊。”

“小尊你别走，你可怜可怜妈，算妈求你了。”

女人的声音带着祈求，双手改为环抱着我的腰痛苦流涕，我却受不了这个恶魔的眼泪，猛地挣开。

“小尊，你别走。”

女人在被我挣开后四处摸寻，一个琅跄踩空了楼梯，径直滚向二楼。

我听着女人的哀嚎心底有极大的不忍，想冲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妈妈，我回来了。”

可是现实的理智让我全然顾不得眼前发生的一切，毕竟我认准了她是凶手，害我妈妈消失的凶手！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心却乱作一团。

一是没看清阁楼里面到底有什么。

二是那个女人喊着我哥哥的名字哭来哭去。

我看着一旁睡在幼儿床上的哥哥觉得委屈，或者说更像一个孩子争宠。

凭什么胆小懦弱的哥哥能获得绝大多数的宠爱，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呢？

世间的美好被他占据了七八，世间所有的恶累加在我身上却不显得丝毫多余。

门外传来声响，我想上前锁上门，门却被先一步推开。

我只好返回床上假装熟睡。

女人步子踉跄，慢慢的移动到我床前，轻声的在我耳边对我说。

“小军，哥哥回来了，他原谅你了。”

我听到哥哥回来了，不知怎的一股冷汗骤起，拿起手电筒照向女人。

女人的左脸上有一大片的挫伤，应该是刚才踩空楼梯摔下来导致的，另一边的脸上有用针缝后留下的狰狞的伤疤，低着头，头发胡乱的散乱下来，没有被头发遮住的地方露出白花花的肉皮，眼球里泛着煞人的白，没有聚焦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像个鬼魅！

5

我和女人就这么相互注视着，刺眼的灯光打在她满是疮痍的脸上。

我躺在床上不敢出声，女人的手还在抚摸着我的脸。

半晌，女人又小心摸索着出门。

我躺在床上却反复睡不着，我一定要弄清楚阁楼上到底藏着什么！

女人晚上是看不见我的，可她的听觉异常发达。

我必须小心再小心，脚步必须轻了再轻，不能像刚刚那样莽撞。

我拿着小手电再次登上那个幽深的楼道，再次打开了那扇门！

这次的我非常顺利，没有惊扰到那个女人。

屋里看样子是长时间没人上来过，灰尘抖落，一进到屋里我就忍不住想要咳嗽。

我用衣袖死死的捂住嘴，尽量让咳嗽的声音小一点。

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灯，暗黄的灯光下屋里显得那么凄清。

阁楼的小房间陈设简单，只有几张桌子胡乱的摆放在里面。

我细细找寻蛛丝马迹，拿着手电筒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桌子上凌乱的放着几张白纸，零散的画笔，每一张画上都是一家三口。

不过我和哥哥画画的风格却完全不一样。

我只喜欢黑色和鲜血似的暗红色。

我喜欢把哥哥和妈妈的人脸画成血红色，血从哥哥和妈妈的头上喷溅而出，没流血的地方是大大小小的疤痕，头上散乱分布着一些碎发，露出白花花的肉皮！

黑色则显得尤其空洞，在洁白的纸上泛不出一点活气。

哥哥的画总是五彩斑斓，画上的他依旧喜欢捉迷藏，会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让妈妈和她藏得严严实实的，这是他争宠的小伎俩，我则是个可怜孤单鬼。

我摇摇头，嘲笑着把画扔在一边。

看完外间没什么发现，我向着阁楼的小隔间走去。

这是我和哥哥的藏宝室，小时候我们会在这个小隔间偷偷藏起来，假装不在家。

等妈妈急急忙忙的出去找我们我们再偷偷跑出来，质问妈妈为什么要丢下我们。

这是我们讨好的小伎俩，用来得到妈妈的零食和玩具对的小奖励，每次得到奖励后，我们就会跑到这里瓜分妈妈给我们的奖励品。

而我这次打开门，里边的东西却让我大惊失色。

小隔间里被重新布置过，只有一张小桌子，小桌子放着一方牌位，上面写着：“爱子吴军卒于公元2016年10月15日”！

6

桌子下面放着一个纸箱子，是我从小到大玩过的玩具和我最喜欢的零食！

我死了！六年前的我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