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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捐60万给村里修路,村长却故意绕开我家,我连夜挖平路基:这路,不修了!

**开篇声明:本文为小说,情节纯属虚构,请勿与现实对号入座。**01“轰隆隆——”冰冷的深夜,两台巨大的挖掘机发出震耳欲

**开篇声明:本文为小说,情节纯属虚构,请勿与现实对号入座。**

01

“轰隆隆——”

冰冷的深夜,两台巨大的挖掘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打破了红土梁村死一般的寂静。

村里所有人都被惊动了,他们披着衣服,趿拉着鞋,从温暖的被窝里冲出来,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愤怒。

当他们看清眼前的一幕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前几天刚铺好的、平整宽阔的砂石路基,此刻正被挖掘机的巨型铲斗一斗一斗地挖起,毫不留情地抛向旁边的荒地。

那可是全村人盼了十几年的出村路啊!

“陈启明!你疯了!你这是要干什么!”

村长王长贵第一个冲了上来,他指着站在挖掘机旁的那个男人,气得浑身发抖。

我,陈启明,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村民的脸。

他们的脸上,有错愕,有愤怒,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这些天,就是这些面孔,给了我最热烈的欢迎,也给了我最刺骨的冰冷。

我将烟头狠狠地摁在奥迪Q5L的车门上,火星瞬间熄灭。

“干什么?”我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王村长,这路,是我陈启明花钱修的。现在,我不修了,不行吗?”

“你……你这是毁坏集体财产!”王长贵色厉内荏地吼道。

“集体财产?”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捐的六十万还没到村里账上,这路基是施工队看我面子先垫钱铺的。现在我让他们停工,把材料挖出来拉走,关你们什么事?”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所有村民的头上。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条路,从法律上讲,还真跟他们没关系。

一个多月前,我还是他们口中的“大善人”、“活菩萨”、“红土梁村的骄傲”。

而现在,我成了他们眼中毁掉全村希望的“疯子”、“罪人”。

可他们谁又知道,我这一个多月,经历了什么?

02

一个多月前,我开着新买的奥迪Q5L,时隔十八年,第一次回到生我养我的红土梁村。

十八年前,我揣着兜里仅有的三百块钱,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山村。

如今,我在东海市有了自己的物流公司,身家千万,也算得上是衣锦还乡。

车子刚到村口,我就看到一个熟悉又佝偻的背影。

是我妈,赵秀莲。

她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独轮车,车上绑着两个硕大的塑料桶。冬天的山路湿滑结冰,她一脚没踩稳,整个人连人带车摔倒在地,半桶水洒了出来,瞬间湿了她的棉袄。

我心里猛地一揪,赶紧停车冲了过去。

“妈!”

我妈抬起头,看到是我,浑浊的眼睛里先是惊讶,随即涌出泪水。

“启明?你……你咋回来了?”

我扶起她,拍掉她身上的泥土,看着她被冻得通红、满是裂口的双手,鼻子一酸:“妈,家里还没通自来水吗?”

“哪有那么容易哦。”我妈叹了口气,“村里穷,这山路又不好走,水管铺不上来。大伙儿都得到一公里外的山坳泥井里去拉水。”

我看着那条被车辙压得坑坑洼洼、泥泞不堪的土路,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我从小走到大的路,十八年了,一点没变。

我把母亲安顿好,从后备箱里拿出几箱牛奶和食用油,又掏出几条软中华,分给村口晒太阳的老人。

“叔伯们,给大伙儿带的点心意。”

老人们咧着嘴笑,一口一个“启明有出息了”。

我回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不一会儿就传遍了全村。

晚上,村长王长贵带着几个村干部,提着酒和自家养的鸡就上了门。

“启明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咱们红土梁村飞出去的金凤凰啊!”王长贵满脸堆笑,热情地握着我的手。

酒过三巡,我直接开了口:“长贵叔,村里这条路,也该修修了。还有这吃水的问题,总得解决。”

王长贵一听,立马开始诉苦,说村里账上没钱,上面拨款也有限,工程款总缺口差不多得一百万。

“现在村里自筹加上上面给的,凑了四十万,还差六十万的口子。这笔钱,对咱们村来说,是天价啊!”他一边说,一边唉声叹气。

我看着母亲白天摔倒的样子,心里早就有了决定。

我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长贵叔,乡亲们,这个缺口,我来补!我捐六十万,给村里修路,通水!”

03

“哗——”

我话音刚落,整个屋子瞬间沸腾了。

王长贵激动地站起来,端着酒杯的手都在抖:“启明,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笑了笑,“钱明天就打到施工方账上,让他们尽快动工。”

“好!好啊!”王长贵满脸红光,当即拍板,“明天就开村民大会,必须让全村人都知道你的大恩大德!”

第二天,红土梁村的打谷场上人山人海,比过年还热闹。

王长贵站在临时搭起的主席台上,拿着大喇叭,声音洪亮地宣布了我捐款六十万修路通水的事。

人群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启明真是咱们村的活菩萨!”

“以后咱们出门再也不用踩一脚泥了!”

“这可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好事啊!”

我被簇拥在人群中央,一张张淳朴的笑脸对着我,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感谢包围着我。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这六十万花得值,心里充满了自豪和归属感。

母亲站在我身边,激动得直抹眼泪,嘴里不停地说:“我儿子有出息了,没忘本。”

接下来的几天,我成了村里最受欢迎的人。无论走到哪,都有人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拉我回家吃饭。

施工队很快就进场了,看着挖掘机和推土机开始工作,村民们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我因为公司有事,先回了趟东海市,临走前特意交代王长贵,让他一定把工程盯好。

一周后,我处理完公司事务,再次回到村里。

远远地,我就看到新路的雏形已经出来了,宽阔平整的路基一直延伸到村口,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

可当我把车开近,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凝固了。

我发现,施工队在地上撒的石灰线,也就是新路的规划路线,在离我家门口还有二百米的地方,突然拐了一个生硬的大弯。

这个弯,不仅完美地绕开了我家,还多绕了将近两公里的山路,一直延伸到村子另一头一个偏僻的角落。

我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是搞物流运输的,对道路规划有基本的常识。这条路这么修,不仅不合理,还会大大增加工程成本。

我把车停在路边,找到了正在指挥施工的队长周勇。

周勇是我一个朋友介绍的,人还算靠谱。

我递给他一根烟,指着地上的石灰线问道:“周队,这路……怎么这么规划?前面不就是我家吗?直着过去多省事,干嘛要绕这么大一个圈?”

04

周勇接过烟,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陈总,这……这是村里给的规划图,我们也是按图施工啊。”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您也知道,多绕这两公里,光是材料和人工,就得增加不少钱。”

我的心沉了下去。

“图纸是谁给你的?”

“村长王长贵,还有村文书李会计,他们俩一起给的。”周勇小声说。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我直接开车去了村委会。

村委会的办公室里,王长贵和几个村干部正围着火炉喝茶聊天,看见我进来,王长贵依旧是那副热情的样子。

“哎哟,启明回来啦!快来坐,喝杯热茶。”

我没坐,直接从包里拿出那张施工图纸,拍在桌子上。

“长贵叔,我想问问,这路为什么不从我家门口过,非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我的声音很冷。

屋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王长贵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启明啊,你别多心。这么规划,主要是为了照顾大多数村民嘛。你看,那头住的户数多,把路修过去,方便的人更多。”

“是吗?”我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村子另一头比我们这边人还多?而且,那个角落我记得就住了几户人家,其中一户,好像是你小舅子家吧?”

王长贵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旁边一个叫王老四的村民,是我童年的玩伴,此刻却阴阳怪气地开了口:“陈启明,你这话啥意思?你捐了钱,全村人都得围着你家转啊?修路是集体的事,你咋就这么计较呢?”

“就是!”另一个村民也附和道,“还以为你多大格局呢,原来也是个只顾自己的主儿。”

我愣住了。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变得陌生的脸,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出了六十万,不求他们把我当神仙供着,但至少应该得到最起码的尊重和公平吧?

现在,就因为我问了一句,就成了“计较”、“格局小”?

“好,就算是为了照顾大多数人。”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那多出来的工程款怎么办?我捐的六十万,是按照最短路线算的。现在多绕两公里,预算至少要超十几万,这笔钱谁出?”

王长贵干咳了两声,慢悠悠地说:“启明啊,你看,这路主要是你出钱修的,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多出来的十几万,要不……你再辛苦一下?”

我彻底明白了。

他们这不是规划失误,这根本就是明摆着要坑我!

他们把我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冤大头!

05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这六十万,是我对家乡的一片心意。但想把我当傻子耍,一分钱也别想多拿!”

说完,我拿起图纸,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王老四的嘲笑声:“切,还以为多牛呢,原来也是个假大方。”

“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不把乡亲们放眼里了?”

那些话像刀子一样,一句句戳在我的心上。

我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从村委会出来,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路上遇到的村民,前几天还对我笑脸相迎,现在却都冷着脸,看见我就像看见瘟神一样躲开。

有些人甚至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陈启明不肯加钱,路可能修不成了。”

“真不是个东西!捐了钱还想指手画脚,早知道就不该指望他。”

“我看他就是想在我们面前摆他那个老板的谱!”

我回到了家,母亲看到我脸色不对,担忧地问:“启明,出啥事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母亲听完,沉默了很久,只是不停地叹气,眼圈也红了。

“儿啊,要不……就算了吧。”她小声说,“咱们斗不过他们的。这村里,都是他们王家的人,咱们是外姓人……”

母亲的话,让我心里更加难受。

晚上,我接到了妻子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哭着说,老家的亲戚在家族微信群里传开了,说我在外面发了财,回村里修个路就想当土皇帝,搞得城里亲戚圈子都在议论我们家。

“启明,咱们不修了行不行?这叫什么事啊!”妻子委屈地哭诉。

挂了电话,我一拳砸在墙上。

怒火在我胸中熊熊燃烧。

他们不仅欺骗我,羞辱我,现在还把脏水泼到了我的家人身上!

这口气,我咽不下!

06

深夜,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第二天一早,我找到了施工队长周勇,把他约到了县城的茶馆。

我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一个厚厚的红包推到他面前。

“周队,这里是两万块。我想知道,关于修路的事,所有我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

周勇看着红包,眼睛亮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红包收下了。

“陈总,您是爽快人,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

他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说:“王长贵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他那个规划图,就是故意那么画的。他早就跟他侄子,也就是分包这个工程的小老板商量好了,把路绕到他小舅子家,这样他侄子就能多赚一笔工程款。”

“至于多出来的预算,”周勇冷笑一声,“他就是算准了您爱面子,已经当着全村人夸下海口,不好意思反悔,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再多掏那十几万。”

“他们还说,您这种在大城市发了财回来的,最好面子,也最好坑。只要拿‘集体利益’、‘乡亲情分’一绑架,您就得乖乖掏钱。”

周勇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原来,从我宣布捐款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掉进了他们精心设计的陷阱。

我的善意,我的乡情,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用来算计和牟利的工具。

我强忍着怒火,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

“周队,如果我让你配合我一下,你敢不敢?”

周勇看着我眼中的寒光,打了个哆嗦,点了点头。

晚上,我让周勇把王长贵约了出来,就在县城的一家饭店包厢里。

我提前在包厢里装好了录音设备。

酒桌上,我假装妥协,说自己愿意再多出十二万,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王长贵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以为我服软了。

他喝了几杯酒后,话也多了起来,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是如何“拿捏”我的。

“我跟你说,启明这小子,就是犟脾气!得顺着毛捋,又得敲打敲打。你把乡亲们一发动,他那点面子就挂不住了,还不得乖乖听话?”

“他以为他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在红土梁村,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我王长贵说了算!”

“那十二万,我侄子拿十万,剩下两万,咱们俩分了,辛苦费!”

包厢外,我听着录音笔里传来王长贵那丑恶的嘴脸,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我关掉录音,转身走进包厢。

王长贵看到我,愣了一下:“启明?你……你怎么在这?”

我没说话,只是把手机里的录音,当着他的面,播放了出来。

07

王长贵的脸色,从涨红到煞白,再到铁青,比变脸还快。

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王长贵,你真行。”我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感,只有无尽的冰冷和失望。

“这六十万,我就是扔水里,也不会便宜了你们这群白眼狼!”

我摔门而出,连夜联系了两台挖掘机。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

“陈启明!你停下!快给我停下!”

王长贵嘶吼着,想要冲上来阻拦,却被我身边的两个保镖拦住了。这两个保镖是我从公司临时叫过来的,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

村民们也骚动起来,几个脾气火爆的年轻人想要冲上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操你妈的陈启明,有钱了不起啊!”

“今天你要是敢把路挖了,老子跟你拼了!”

我冷眼看着他们,从车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扩音喇叭,按下了播放键。

“……他以为他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在红土梁村,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我王长贵说了算!”

“……那十二万,我侄子拿十万,剩下两万,咱们俩分了,辛苦费!”

王长贵和周勇在酒桌上的对话,清晰地通过喇叭传遍了整个打谷场。

刚才还群情激奋的村民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面如死灰的王长贵。

“原来……原来是王长贵在搞鬼!”

“他妈的,拿咱们当枪使,去坑启明的钱!”

“我说路怎么会修到他小舅子家去,原来是为了让他侄子多捞钱!”

“王长贵,你个天杀的!你还我家的修路梦!”

村民们的怒火,瞬间从我身上,转移到了王长贵身上。

几个村民冲上去,对着王长贵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我看着这一切,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我对着挖掘机师傅摆了摆手:“继续挖,一寸都别留。”

挖掘机再次发出轰鸣,伴随着村民们的哭喊和咒骂,那条承载了太多希望和失望的路基,正在一点点消失。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几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被搀扶着走了出来,为首的是村里辈分最高的孙家族长,孙老太爷。他已经快九十了,平时都在家躺着,今天却被人扶了出来。

孙老太爷走到我面前,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用沙哑的声音说:

“启明……娃,路的事,是长贵他们不对。但是……但是你不能这么做啊!”

“太爷,这事您别管了。”我对他还算尊敬。

“我不管?”孙老太爷突然提高了音量,用拐杖使劲一顿地面,“你以为大伙儿让你多出那十几万,真是贪你的钱?你忘了?你忘了十五年前,老徐家的闺女是怎么没的?!”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王长贵也愣住了,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对所有村民喊道:“对!大家别忘了!他陈启明欠我们红土梁村一条人命!让他多出点钱怎么了?这是他该还的债!”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从刚才的绝望和愤怒,变成了刻骨的仇恨。

“原来是这样!”

“他是个杀人犯!”

“难怪他这么多年不回来,原来是怕了!”

我站在原地,如遭雷击,耳边是村民们的咒骂和指控,我看着孙老太爷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喃喃自语:“不……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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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不是你?那是谁!”

王长贵挣脱开拉扯他的村民,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红着眼冲我咆哮:“陈启明,十五年了!你躲在外面享福,有没有在夜里梦到过小芳?她死得那么惨,就掉在山崖底下,浑身是血!要不是你,她会死吗?”

“杀人犯!”

“滚出红土梁村!”

“把路给我们修好再滚!”

村民们的咒骂声像潮水般向我涌来,每一句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只能无力地靠在冰冷的车身上,任由那些恶毒的言语将我淹没。

徐小芳。

这个深埋在我心底,连碰都不敢碰的名字,就这样被血淋淋地揭开。

十五年来,这个名字就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分,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一直以为,我是罪人。

我一直以为,是我害死了她。

我看着眼前这些曾经熟悉、如今却面目可憎的乡亲,他们眼中的仇恨是那么真实,那么刻骨。

难道,我真的错了?

难道,我捐钱修路,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个杀人犯在赎罪?

而我计较那十几万,就成了罪有应得之后的不思悔改?

“都住口!”

一声苍老而有力的喝止,让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孙老太爷。

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启明娃,我知道你心里苦。”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奈,“当年的事,村里对不住你。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得向前看。”

“长贵他们想多要你点钱,是他们不对,是他们贪心。”老太爷话锋一转,“可大伙儿心里……也确实憋着一口气啊。小芳那孩子,是咱们村里看着长大的,就这么没了……大伙儿心里能好受吗?”

“你今天把路挖了,断的是全村人的念想,也是在戳所有人的心窝子啊!”

我看着孙老太爷,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能说什么?

说我不是故意的?

说那是一场意外?

十五年前,没人信。十五年后,他们更不会信。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畏罪潜逃了十八年的杀人犯。

我惨然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王长贵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算计我。

因为他手里握着我最大的把柄,握着整个村庄对我的“道德审判权”。

“挖。”

我转过头,对着已经停下动作的挖掘机师傅,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一个字。

“今天,这路,我挖定了!”

“谁敢拦,我就从谁身上压过去!”

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和决绝,那样子吓住了所有人。

村民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王长贵还想说什么,却被孙老太爷一把拉住。

“让他挖。”老太爷闭上了眼睛,满脸悲戚,“让他把心里的怨气都挖出来吧。是我们……欠他的。”

挖掘机的轰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再也没有人阻拦。

我看着那条凝聚了我所有乡情和善意的路基,在我眼前一寸寸地化为乌有,就像我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天,快亮了。

我没有回家,直接开车离开了红土梁村。

我像一个打了败仗的逃兵,仓皇而狼狈。

09

回到东海市,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三天三夜。

我谁也不见,电话也不接,就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经,却麻痹不了我心里的痛。

徐小芳的脸,村民们仇恨的眼神,孙老太E爷的眼泪,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我真的,是个杀人犯吗?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

记忆拉回到十五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我和徐小芳约在村后的山坡上见面,我告诉她,我要去南方闯荡,等我赚了钱,就回来娶她。

她哭着点头,把她亲手织的一条围巾塞给我。

就在这时,喝得醉醺醺的王长贵的儿子,王兵,带着几个混混出现了。

王兵一直觊觎小芳的美貌,仗着他爹是村长,在村里横行霸道。

“陈启明,你个穷光蛋,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小芳是老子的!”

王兵说着就要上来拉扯小芳。

我当时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个,直接冲上去跟他扭打在一起。

场面一片混乱,雨下得很大,脚下的山路又湿又滑。

我只记得,混乱中,小芳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就滚下了山坡。

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躺在血泊里,已经没了呼吸。

第二天,王兵和他那几个同伙一口咬定,是我在跟小芳争吵时,失手把她推下去的。

村里所有人都信了他们的话。

我爹娘拉着我,跪在徐家门口,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可徐家父母根本不听解释,拿着锄头要把我打死。

是爹娘连夜凑了三百块钱,把我送上了南下的火车,让我再也别回来。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杀人犯”。

这顶帽子,我戴了十五年。

我以为,只要我离得远远的,只要我不回来,这件事就会被时间掩埋。

可我错了。

有些债,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我的助理小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陈总,您在吗?有位自称是您老乡的人找您,叫……叫孙慧。”

孙慧?

这个名字很熟悉。

我想起来了,她是我小学同学王强的妻子,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

我回来那天,还见过她,她男人王强得了重病,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当时看着可怜,私下塞给了她两千块钱。

她来找我干什么?

我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哑着嗓子说:“让她进来。”

10

门开了,孙慧局促不安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布包,看到我满屋子的酒瓶和颓废的样子,吓得不敢说话。

“有事吗?”我问。

孙慧“扑通”一声,突然跪在了我面前。

“启明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小芳姐!”

她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不停地用头撞地。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蒙了。

“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我上去扶她。

她却死活不肯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启明哥,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没敢说实话!”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你说什么?”我抓住她的肩膀,死死地盯着她。

孙慧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但还是抽泣着,断断续续地把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十五年前那个雨夜,她因为跟丈夫吵架,一个人跑到后山散心,恰好目睹了整件事的经过。

根本不是我推的小芳。

是王兵在拉扯小芳的时候,小芳拼命反抗,王兵恼羞成怒,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才导致她失足滚下山坡。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我冲她怒吼,眼睛瞬间红了。

“我不敢啊……”孙慧哭着说,“王兵他爹是村长,他威胁我,如果我敢说出去,就让我全家在村里待不下去,还……还要把我男人弄去坐牢……”

“后来你走了,他们家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永远闭嘴。我男人又病着,我……我只能……”

我松开她,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真相。

这就是我背负了十五年的真相。

我不是杀人犯。

我只是一个被权力、愚昧和懦弱联手陷害的替罪羊。

一股滔天的恨意从我心底涌起,几乎要将我吞噬。

王长贵!王兵!

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孙慧,声音沙哑地问:“除了你,当年还有谁在场?”

“还有……还有张二娃。”孙慧小声说,“他是跟王兵一起的混混之一,不过他当时离得远,没动手。后来他家出了事,欠了一屁股债,早就跑到县城躲债去了。”

张二娃。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你起来吧。”我对孙慧说,“这件事,我不怪你。你现在敢站出来说实话,已经很有勇气了。”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这里面有十万块钱,你拿去给你男人治病。以后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

孙慧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启明哥,我……”

“拿着。”我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你应得的。但是,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11

三天后,我带着孙慧,再次回到了红土梁村。

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我身后,跟着东海市最好的律师团队,以及几家颇具影响力的媒体记者。

我回来的消息再次引爆了整个村庄。

王长贵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敢回来,而且还带了这么大阵仗。

他召集了全村人,在打谷场上开“批斗大会”,说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审判我这个“杀人犯”,让我给徐小芳的死一个交代。

他想用全村人的唾沫星子,把我彻底淹死。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打谷场上,人头攒动。

王长贵站在主席台上,慷慨激昂地历数我的“罪行”,煽动着村民们的情绪。

“乡亲们!陈启明这个白眼狼回来了!他害死了小芳,不知悔改,还挖了我们全村人希望的路!今天,我们就要让他血债血偿!”

台下的村民们义愤填膺,冲我扔着烂菜叶和泥块。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任由污秽沾满我的衣服。

我妈想冲上来护着我,被我身边的保镖拦住了。

等王长贵说得口干舌燥,我才缓缓走上台,从他手里拿过话筒。

“王村长,说完了吗?”我冷冷地看着他。

“说完了,就该轮到我了。”

我打开随身携带的投影仪,将一束光打在临时挂起的白布上。

屏幕上,首先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他就是张二娃。

我花了两天时间,在县城一个乌烟瘴气的地下赌场里找到了他。

起初他还不肯说,但在金钱和律师的“法律普及”下,他很快就崩溃了,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视频里,张二娃声泪俱下地忏悔,承认了当年他们是如何在王兵的指使下,诬陷我的。

全场一片哗然。

王长贵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你……你这是伪造的!假的!”他指着屏幕,声嘶力竭地吼道。

“假的?”我笑了,“别急,还有真的。”

我按下了播放键,屏幕上出现了孙慧的脸。

孙慧对着镜头,将她所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她的讲述,与张二娃的证词,完美地吻合。

当她说到王兵是如何凶狠地将徐小芳推下山坡时,台下的徐家父母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整个打谷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村民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又看看台上脸色惨白的王长贵和王兵父子。

他们被欺骗了十五年。

他们恨错了人,也骂错了人。

那所谓的“集体正义”,不过是一场天大的谎言和笑话。

“王长贵!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徐父像一头发疯的狮子,抄起一根扁担,就朝台上的王兵冲了过去。

村民们的愤怒彻底被点燃了。

他们冲上主席台,将王长贵父子团团围住,愤怒的拳头雨点般落下。

我请来的律师和记者,记录下了这一切。

警察很快就到了,带走了被打得半死的王长贵父子,也带走了张二娃和孙慧去做笔录。

闹剧,终于收场了。

12

尘埃落定。

王长贵父子因故意伤害致死罪、诬告陷害罪,数罪并罚,被判处重刑。

红土梁村的天,好像一下子就清朗了。

村民们见到我,脸上都带着愧疚和尴尬,想上来道歉,又不敢。

孙老太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我面前,老泪纵横。

“启明娃,我对不住你……我们全村人都对不住你啊……”

我扶住他,摇了摇头:“太爷,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可有些东西,也永远回不来了。

我没有再提修路的事。

我将那六十万,拿出十万,在徐小芳的坟前,一张一张地烧掉。

“小芳,对不起,我来晚了。”

火光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她十五年前那清澈的笑脸。

剩下的五十万,我以徐小芳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助学基金,交由镇上的教育部门管理,指定用于红土梁村的孩子们上学。

我做完这一切,便去接我爹娘。

“爸,妈,跟我走吧。去东海,我给你们养老。”

我妈看着这个她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庄,眼含热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离开的那天,村里很多人都来送行。

他们手里提着鸡蛋、红薯,笨拙地想往我车里塞。

我一一婉拒了。

车子缓缓驶出村口,我从后视镜里,看着红土梁村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里有我痛苦的童年,有我逝去的爱情,有我被践踏的善意,也有我沉冤得雪的释然。

故乡,终究是成了回不去的地方。

但我也终于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衣锦还乡,接受众人的朝拜。

而是在被全世界背叛和误解后,依然有能力、有勇气,亲手为自己洗刷冤屈,找回公道。

然后,放下过往,头也不回地,走向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车窗外,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