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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的雨,从记忆下到现实

四十天连阴雨里,父亲摘下的石榴格外地甜,也格外地沉。西安的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是气象记录里9月2日那个秋雨初落的早
四十天连阴雨里,父亲摘下的石榴格外地甜,也格外地沉。

西安的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是气象记录里9月2日那个秋雨初落的早晨,还是童年时祖母在院子里对“棒槌娃”轻声祷告的那个午后?

朋友圈里,人们从“终于凉快了”的欢呼,变成“怎么会这么冷”的哀叹,最后化作一片沉默。只有调侃长蘑菇的城墙和生着青苔的兵马俑的段子,还在雨中顽强地传播着。

而根据预报,这是1961年以来陕西第二强的连阴雨。它很可能成为百年来最长的雨季。

雨的记忆

小时候,水是需要上几道大坡,从村后沟谷的泉眼里挑回来的。

每逢种下向日葵或泡桐树苗,总要盼一场恰到好处的雨——既要滋润干涸的泥土,又绝不拖泥带水。

待雨水降下,心中的期待便开始悄悄酝酿。比如的向日葵,它吃的是水土,却意外的在绿色的墙幕中结出一轮轮明晃晃的太阳。

记忆里,每当雨水成灾,祖母便会取出洗衣的棒槌,立在院子中央。她对着这个“棒槌娃”念念有词,声音抑扬顿挫,像在唱歌——大意是雨该停了,太阳该出来了,否则“棒槌娃”长得不好,会不高兴的。

说来也怪,那雨往往真的就停了。

雨过天晴的傍晚,阳光柔软得像杯鸡尾酒,彩虹则是杯中那抹最亮眼的色彩。每当想指给母亲看时,总会想起大人的告诫:“不能指彩虹,手指会粘在一起的。”

儿时的我,从来不敢用手指彩虹。偶尔大着胆子指一次,总要单独伸着那根手指好久,生怕被其他手指粘住。

雨的代价

然而,这场已持续四十天的雨,早已超出了所有人的期待。

弟弟发来在石榴园忙活的视频。水洼地里,农人深一脚浅一脚,像马戏团的小丑穿着冰鞋表演。他说:“今年摘石榴,手上被刺扎伤一道又一道,树滑得上不去,地里稀泥拔不出脚。”

但再等,依然是雨。石榴熟了,不能烂在地里。这是生活,艰难,却终得迎难而上。

持续阴雨天气导致秋收秋种偏慢,经济林果品质下降。

这是生活,艰难,却终得迎难而上。

动念,于是回家。

父亲一见到我,就张罗着装石榴让我带走。湿冷的雨天里,那些石榴甜得沁入心脾,却又带着说不清的滋味。

祖母故去多年,再无人能够祭出“棒槌娃”这样的法宝;即便有会这门失传的“法术”,恐怕一个人的独角戏念力,也只能够阻挡风雨于一隅。

历史上的长雨记录

《资治通鉴·秦纪三》记载:“秦二世二年七月大霖雨,连雨自七月至九月。”这是正史明确记载的西安第一次因连续暴雨引发的洪涝灾害。

西汉文帝元年,长安“淫雨百日”。

唐玄宗天宝十三年,京城“连雨六十日”。

清康熙元年,西安及周边“大雨六十日”,甚至导致“渭水绝渡者半月”。

遥望雨中,骊山云雾缭绕,蓦地想起李商隐:“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西安,没有巴山,但秋池同样在涨——护城河在涨,浐河在涨,灞河在涨,渭河甚至迎来洪峰,黄汤奔流,真真是“黄河之水天上来”。

雨的启示

自小不喜欢打伞。

每到下雨,便是狂欢时刻——玩泥巴、筑“堤坝”、在雨中奔跑,妄想练成小说里的大侠那般水上漂的功夫。结果往往一身泥水,回家少不了母亲的一顿训斥。

记得某个夏天暴雨,大人们忙着垒沙袋,我一个人溜出去,在淹到腰的水中,兴奋地看着漂来的各色瓜果。我拦住一个迎面而来的大西瓜,兴冲冲抱回家。

如今回想,那些年少时的所谓无畏,其实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轻。

雨的记忆

苏轼在《定风波》中写道:“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位历经沧桑的诗人告诉我们——风雨、晴朗都是暂时,一切都只是经历。

行所当行,历经必经!

如此想来,无论天气预报怎么说,西安的雨终究会停。阳光会重新洒在钟楼、大雁塔,洒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但总觉得,这场雨除了青苔的城墙、长蘑菇的树根、嫩绿的青草,一定还有一些改变,是我们看不见的。

就像那些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雨,每一场都悄悄改写了什么。

秦末的长雨见证了第一个大一统王朝的更替,

唐代的连阴雨伴随着贞观之治以及开元盛世的落幕。

而2025年的这场雨,

其持久度和强度都已超越大多数历史纪录。

——阳光终会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