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绑架，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宋川的。

结果电话那头一道女声娇媚婉转，一听就是情到缠绵处。

而我这边受尽折磨，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后来，宋川为他的白月光准备的新房爆出刑事案件，建房的水泥里竟混有死人尸体。

直到检测报告出来，被害人亲属的电话却打给了他。

他这才崩溃地明白，这具他为了找回颜面暗地叫人敲碎毁掉的尸骨，就是他为爱疯魔苦寻已久的我。

1

我给宋川打的第四个电话，他还是没有接。

我面无表情地挂断，面前准备好许久的饭菜早已冷得彻底。

其实早就习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记忆里那个青涩的会叫姐姐的少年就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甚至在徐子冰回来前就已经流连花丛，我常常会在他的衣服上闻到不同的香水味，不接我的电话更是习以为常。

徐子冰就是宋川年少而不得的白月光，是这个小说世界里男主梁一嘉同母异父的妹妹。

我没收拾桌上的饭菜，也没像以往一样继续在开门就能见到的位置等待他回来，而是早早回了卧室安眠。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三周年纪念日，但是看情况，宋川早就忘得彻底。

我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努力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他就是太忙了，他太想让我过得好，才会忘记这么重要的日子。

我不敢相信，少年时那么桀骜倔强却只对我一个人乖巧的宋川竟然真变成现在这样。

「砰。」

开门的声音没有因为此刻是凌晨而收敛半分。

我听见开灯的声音，听见他开了卧室门躺在我身边。

我闭着眼睛，他那边手机的光线还是有些刺眼。

「宋宋，到家了吗？」

一道甜腻的女声从他那边传来，宋川慌乱地放下手机看向我这边，见我没有动作才安下心来。

可我听得分明，心也凉了半截。

那是徐子冰的声音，他在我们的三周年纪念日里，一直在和另一个明知道我会介意的女人在一起。

宋川第二天走得很早，我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说上话，但是徐子冰的动态更新了两条。

一个是昨晚的，图片是坐在副驾驶上拍到的夜景，配文是「又和你一起。【爱心】」

然后是今天早上的，拍了一张楼下的豪车图片，配文「这么早就来等我呀~」

都是宋川。

我关掉手机，一个人收拾东西，今天要去医院复查胃病，本来一直是宋川陪我去的。

但是现在看来，他怕是没空。

也对，他估计也忘记我是如何得的胃病。

那时宋川的公司还没有起色，我们两个拼命应酬，拼命工作。

我知道他小时候就过得惨，胃本来就不好，每到喝酒的时候就替他挡酒，如此下来，第一个垮掉的反而是我了。

我还记得他当时拿着我的诊断单子哭得眼尾通红，紧紧地扯着我的衣袖，拼命发誓以后一定对我好。

当时我信了。

现在清醒了。

「宋宋，别担心，一点小伤根本不碍事啦～」

经过的病房里，一道女声绊住了我的脚步。

是徐子冰的声音，宋川也在？

他来医院干什么，陪徐子冰看病吗？

原来，不记得我们的三周年纪念日，不记得我的胃病，却能来陪徐子冰吗？

「那怎么行，你现在有了宝宝要更注意身体才对。」

宋川紧张的声音隔着病房门传来，像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护士医生声音熙熙攘攘：

「您先生还真是爱你，每次检查都不落下。」

「是呀，您还真是幸福呢。」

「二位一看就感情好，真是相配。」

我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听不清众人声音，一个人孤零零地靠在墙边，脑子里好似惊雷炸响。

徐子冰，怀孕了？！

难道是宋川的孩子吗？

那我跟宋川的这么多年算什么？

我陪他打拼的日日夜夜，我放弃那么多陪在他身边，甚至没有了生育能力。

这都算什么呢？

我像道游魂一样失了理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报告单子。

等我回神细看，胃癌两个字更像是晴天霹雳。

多么可笑，徐子冰怀孕的同时我确诊胃癌。

她的检查你次次不落，却连我们的周年纪念日都记不住。

宋川，你真的有心吗？

我闭上眼睛，只觉得一片漆黑，一道许久没有听到的熟悉电子音终于在我脑海里响起。

「宿主，这些年，你后悔吗？」

2

我带着系统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其实目标人物不是宋川，而是为了帮助男主梁一嘉逆袭翻盘。

宋川，是这个故事里寥寥几笔带过的幼年凄惨的高智商反派，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瓢泼的大雨天。

他仰面躺在地上，深陷的眼窝处积了浅浅一洼雨水，整个人像被扔掉的一摊烂布。

我打着伞走到他头顶，雨水顺着伞尖线一样淌落，宋川睁着眼，稚嫩的脸上带着死意。

他说，他没有家。

「宿主，你的任务目标只有梁一嘉，无关人员不需要理会。」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我想了想，对上少年漆黑的眸，心尖一颤。

「如果我一定要救他呢？」

系统沉默了一下，「后果自负。」

于是我不顾系统反对，将这个计划外的少年带了回去。

那时的宋川刚经历父亲失踪，母亲跳楼自杀，被一群混混围堵要钱不成反被打了一顿。

如果这不是一本小说，没有我，宋川就真的活不成了。

此后我和他一起长大，看着他自卑又沉默寡言慢慢变成一个不惧怕社交只是有点青涩的少年。

直到剧情开始，我和他一起去了男主的高中。

我终于见到了我的目标，梁一嘉。

一个很温柔阳光学习很厉害的男孩子。

他总是架着一副简单的镜框，衣服虽然洗得发白但是干净整洁带着皂角的清新气味，笑起来会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我如愿和梁一嘉做了同桌。

系统说，梁一嘉是在高中竞赛保送去了国内 top，才开启了逆袭之路，可是现在的时间线里，经过测算，宋川会拿到属于梁一嘉的竞赛资格。

可我和宋川相处这么久，我知道，他根本没有参加竞赛的想法。

系统沉默了，没有答话。

直到梁一嘉的表妹徐子冰转学过来，我才明白，为什么宋川会改变念头。

因为宋川，喜欢徐子冰。

那时的徐子冰和高中其他的女孩子都不一样，她每天化着淡妆，嘴唇是淡淡的樱桃色，披散着头发，穿着改良的收腰修身校服，学习却一塌糊涂。

老师眼中典型的坏孩子。

宋川最初讨厌这种人，因为徐子冰让他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问题学生。

我和梁一嘉越走越近，最后上下学也一起，宋川和徐子冰也理所应当地跟我们一起走。

梁一嘉真的是个情商很高的人，有他在，每一个话题都不会落空，但是更多时候，都是我俩在看着宋川和徐子冰打闹。

我能真切地看透宋川眼底的厌恶逐渐软化，开始泛着星星一样的碎光。

没有东西能形容我的感受，我救回来的少年，在我的保护与注视下，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

直到有一天，我撞见徐子冰和别人在墙角接吻。

她原本攀着那个陌生男生的肩膀，却忽然瞥见了震惊在原地的我。

徐子冰很快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他们没有松开，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跟我对视的漂亮眼眸，逐渐愉悦又得意地弯起。

好像在说，「呐，你终于发现了。」

我慌忙逃离，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宋川。

我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告诉宋川他喜欢的女孩子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沈南南，你要去告诉他吗？」

徐子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还是那双笑起来的眼睛。

却无端令我升起一股寒意。

「你不会说的，对吧？」

她凑近我，保养细嫩的手指轻挑起我的下巴，吐出的气息似蛇般冷腻。

「毕竟，他不会信你哦～」

徐子冰拍拍我的脸，嗤笑一声，留给我一道高挑的背影。

我还是没能说出话来，我知道，她是对的。

3

宋川不会信我。

可是最后，这件事情徐子冰还是没能瞒住所有人，她在高三前无缘无故地出国了。

走之前，她满含眼泪控诉的看着我 咬着嘴唇衣服委屈模样：

「沈南南，我走了，你满意了？」

「你在说什么？」

我愣怔着不知道她想要干嘛。

「不就是为了梁一嘉吗？你自己心里清楚。」说完，她擦擦眼泪，一副倔强的样子转头就走，却在转角撞进宋川怀里。

宋川抬头，跟我对视的眼神无比复杂。

「沈南南，你真恶心。」

我心中一痛，我知道，他误会了。

不只是他，自此，所有人都以为是我为了梁一嘉逼走了徐子冰。

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心思歹毒，同学老师对我都没有好脸色。

宋川开始处处和梁一嘉争。

梁一嘉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不争不抢的样子，他不像其他人轻视我，可也没有特别待我。

而我知道，他这样不行，这样下去，他真的要被宋川取代，剧情绝不能这么走。

我跟宋川住在同一屋檐下，可二人早已不同往日亲近。

我主动去找了宋川，我问他，他要如何才能不针对梁一嘉。

宋川沉默地看着我，终于扯出一个嘲讽恶劣的笑来：

「南南，你来找我，就只因为梁一嘉吗？」

我不解，不然呢，难道要因为徐子冰来找他吗？

我心中凄凉，只觉得自己可笑，无论是救他还是这么多年的情分，居然都比不上一个徐子冰。

我眼一闭，干脆不去看他，反嘲讽道：「不然呢，难道还能是来赔你一个女朋友吗？」

宋川死死地盯着我：「那你就赔我一个女朋友，沈南南，跟我在一起吧。」

我一愣，抿紧了唇，他刚说过我恶心，现在却又要和我在一起吗？

鬼使神差的，我点了点头。

我是喜欢宋川的，从见他的第一面起。

那么，能跟他在一起，就足够了。

宋川依我的意愿放弃了保送，梁一嘉来见了我一面。

他看着我，面上依旧是那副温柔神色，说出的话却平静无波：

「沈南南，你何必呢？」

他知道我和宋川在一起了，学校里流言四起，说我脚踏两条船，说我辜负梁一嘉又吊着宋川。

桌椅上被扔垃圾，无缘无故有人向我泼水，大家见到我就毫不掩饰地鄙视……

我都知道，我都看在眼里，可我能怎么办？

我每天都和宋川在一起，装作看不见就好像没有发生，装作听不到就如同没有辱骂。

宋川，而宋川就好像没有徐子冰存在过一样，做着一切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成为一位美好的伴侣。

我有时会看着他幽深的眼眸，那里装满深情。

他应该也是爱我的。

于是当系统问我是否放弃任务永久留在这个世界时，我答应了。

后来也如我所愿，我们结婚了，直到徐子冰回国，直到现在，我才彻底意识到，这是一个，无比巨大又梦幻的泡沫。

这些年，我是后悔的。

系统的电子音里都仿佛带了叹息：「宿主，跟宋川离婚吧，解除所有牵绊，我送你回去。」

我捏紧了手里的诊断书，闭上眼睛，灵魂都疲惫不堪。

「好。」

4

宋川回来得很晚，进门时的灯光很亮，他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进了客厅。

「不是说过了你不用等吗？」他不耐烦道。

宋川昨天没有见到我等他，还以为我转了性子，看到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的我，他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他就知道，沈南南绝对不会怪他的，她会一直一直对他好，一直一直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他真是恨极了沈南南这般模样。

「没什么事了就赶紧睡觉好了，对了，我今天睡书房。」

宋川不耐烦地扯开领带，好看的眉眼带了些躁意。

我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黯然神伤地关怀他，只是平静地叫住宋川，认真道：

「宋川，我们离婚吧。」

宋川抬起的步子瞬间顿在原地，他没有回头看我，也没有答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嗤笑起来，转过头看我，唇角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嘲讽：

「沈南南，你跟我玩什么把戏？」

「欲擒故纵对我没用。」

「我今天还有事要忙才去睡书房，别闹了，懂？」

他倒是难得解释。

若是以往，我肯定以为事情还有余地，但是现在，我平静地将我出了医院就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推到他面前。

「宋川，我认真的，离婚吧，对你我都好。」

灯光下，宋川神色晦暗不明：「我说了，沈南南，别跟我耍花招，今天我就当没看见。」

说完，他转身就出了门。

「砰」的一声巨响，足以见得宋川用了多大力。

我保持着姿势没有动，很久，才终于叹息一声，拿起手机给宋川发消息。

我想起我刚捡到他的时候，早饭的一个煎蛋都可以让他露出无比惊喜感激的神情。

想起我们两个在一起后，我虽然饱受冷眼，可是他抱着我，红着眼睛跟我说：「南南，以后我一定会挣好多好多钱，一定不让你受委屈。」

那时我觉得，他爱的只有我。

可是原来，都是假象。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过去，最后，郑重地跟他道歉。

宋川，对不起，耽误你和徐子冰的这么多年，祝你今后，幸福圆满。

消息顺利发送，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我发的信息，他一条也没有回过。

我以为我会哭，结果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直到隐约听到楼下汽车轰鸣声，才意识到宋川走了，应该又是去找徐子冰了吧。

确实是的。

宋川等红灯的间隙烦躁地锤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声音刺耳鸣长，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就被接通，那头的女声还带着倦怠的娇意，他沉默了一会，开口：

「南南要跟我离婚。」

徐子冰彻底没了困意，她按捺住激动，佯装惊讶：

「啊？怎么会，别怪我说啊，你也知道，咱们都是好朋友，但是沈南南也太作了吧？」

「所以，」她顿了顿，小心翼翼说道，「你怎么想的？」

宋川不耐烦，眉眼带了戾气：「我想？我能怎么想，她怎么可能真要和我离婚？」

那头，徐子冰眼神一暗，声音娇道：「那你还是先来我这吧，也不怪我旧事重提，她当年本来也喜欢的不是你。」

「啪」电话忽地被挂断，徐子冰也不恼，反嗤笑一声，哼着歌去打扮，静等宋川来。

等她收拾完，门铃也正好响起来。

宋川一进门就跟着皱眉：

「你这地方这么小怎么住得惯。」

「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以后怎么住得开。」

他每次来都会说，徐子冰今非昔比混得不是很好，面子有点挂不住，心里暗暗咬牙，嘴上照常撒娇：「这不是没钱等着你救济嘛。」

宋川以往都不理的，这次，他没来由地憋了股气，想到我在家里那副冷静给他离婚协议书的样子，宋川闭了闭眼睛：

「好啊，等我俩离婚这个事情结束，我给你买。」

5

徐子冰手上动作立时顿住，没想到宋川竟然真的能给她买房子，心里不免得意，她掩饰住狂喜假装推拒：「哎呀这不好吧……」

宋川心头一阵无名火起，「有什么不好的，等我跟她离婚，钱怎么花还不是我说了算？！」

「其实也不一定要等你俩离婚呢，离婚还挺长时间吧要……」

徐子冰为难道，她又突然想起来，宋川与我离婚，财产肯定要分割的，她连忙抬头看已经点燃烟的宋川。

她也顾不得让宋川注意她肚子的孩子别抽烟了，忙问道：「那你俩岂不是还要财产划分？」

宋川吸了口烟，烦躁道：「肯定会啊，我怎么可能让她净身出户？」

而且，他抿了抿唇，梗着脖子没再继续说下去，却也不想在徐子冰这呆着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徐子冰低头想自己的事情，也没注意他离开。

过了很久，她终于抬起头，眼里划过一丝狠厉。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你吗……」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徐子冰不耐烦地打断，漂亮的脸都狰狞起来：

「我让你做你就做，我可告诉你，我肚子可还怀着你的孩子！」

「放心，难道你真以为宋川有今日是靠他自己的本事吗？你按我说的做，那个大项目肯定能到你手里……」

好一会，徐子冰才挂断电话，明明是神色温柔地抚摸起自己的肚子，却无端令人升起一阵寒意。

……

宋川一直没回家，却传出来宋总一掷千金为搏美人一笑的传言。

我这才知道宋川要给徐子冰买房。

该痛吗？

我不知道，我想到我放弃任务后，系统的便利都被收回，我只能和宋川蜗居在小小的出租房里，还要为了每天的饭费生活发愁。

连一个鸡蛋都要掰成两半。

那时我们已经大学毕业，他下巴上冒出短短的青色胡茬，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红血丝，憔悴又让人心疼。

他用下巴轻轻抵住我的额头，强忍住哭腔指着窗外跟我说：

「南南你看，等以后我给你买好多好多房子，我们住一套扔一套，反正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家。

宋川，你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我拖着行李箱打算离开，小区楼下，我最后看了一眼我已经住了好久好久的地方。

此后，再也不见。

我要在我生命的最后几年看遍山河风光，宋川答应过我但没有去的地方，我不念了，我自己去看。

「宿主！小心！！」

系统急切的声音在我脑海里传来，等我察觉不对回头之际，一切都晚了。

有人迷晕了我。

等我再次清醒，看到的就是一个破旧的厂房，我被绑在角落里，嘴上封着胶布，这里昏暗脏乱，灰尘积了厚厚一层，到处都是破损废旧的零件。

我心里怕得要死，只能寄希望宋川快点发现我不见了。

「吱呀——」

大门年久失修，我惊恐抬头，只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呜呜呜……」

「哟，小贱人还知道害怕？怎么，不认得我了？」

他拍拍我的脸，「高中犯贱多管闲事的苦没吃够是吧，现在还得老子来教你。」

我惊恐地瞪大眼，猛然记起，这是那个和徐子冰接吻的人，王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