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见过鲜活还在跳动的心脏吗?
在人剖开大敞的身体里不停地跳动,再用手狠狠地抓过一把后,让你因恐惧和疼痛而双眼充血的哀嚎,最后却又硬生生给你缝合回去的那种。
我见过。
1
我不是什么犯罪分子,更不是什么具有艰巨任务的卧底警察,而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大学生。
我是万千拐卖案中的受害者之一。
只不过这些拐卖案中,有些人是被卖去了深山;而有些人则被偷偷运出了境,做了那些藏在暗处犯罪分子的发泄物而已。
而我,是后者。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许多少女一起被关进了铁笼,她们的眼神中无一不透露着恐惧,所有人都抱着腿缩靠着笼子的边上。
这是一辆正在运行的货车。
我第一反应是求救,然而在发现身上的一切通讯设备都被搜走以后,我有些慌乱,刚准备大喊,便因车子的剧烈抖动而跌倒在了一旁。
我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我下意识地向上摸去,才发现这是一个人。
原本我以为是和我之前一样,还没有醒过来的人,但是当车子再次转弯,从车壁狭小的缝隙中照过来的光芒让我看清了。
这确实是一个人,只不过并不是一个昏迷的人。
此时我的手正放在她睁得巨大的眼珠子上面,她的身上一丝不挂,并且脑门上还有一个弹孔。
我的手急忙从女孩死不瞑目的眼珠子上移开,双手双脚开始不听使唤,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的牙齿也开始合不上,不停地颤抖,咯咯作响。
我想大叫,可是我的嗓子在此刻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里肯定不是母国了,肯定不是了。
泪水从我的脸上缓缓滑下,我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一直到晚上,货车门才被打开,我们几个女孩挨个排队被枪顶着向身体里注射了不明药物。
这里有三车女孩,十二个壮汉,他们每个人都有枪。
之后我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那些女孩不知道去哪里了,只剩下了寥寥几个。
我们被人套了头套,领着走了许久。
当我再次见到光亮时,是一间屋子里,那里围着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靠在沙发上醉仙欲死。
在看到我们之后,他们犹如饿狼看到了美食,那贪婪的眼神使我浑身发抖。
其实在行程中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过一死了之。可是真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我,我不能死。
在我瑟瑟发抖的过程中,面前缓缓走来了一个人,我听见有个人说:
「真的和老五媳妇长的差不多。」
老五媳妇。

2
我被送到了这个叫老五的屋子里,一个少了一只胳膊的四十多岁男人。
好在这个老五是新伤,他虚弱地躺着床上,没力气折磨我。
我现在都还记得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散发的一种光芒。
我当时心中一跳。也许,我马上就能有救了呢?
我在这里不敢说话,不敢有大的动作,我知道我现在的工作只有一个,那就是伺候好这个老五。
老五的身体一日比一日恢复起来。
后来他开始工作,开始出门。
我在这里的行动开始不受限制,可能是因为老五的缘故。
我有一次去打饭看见了一具尸体被裸露着随意抛了出来,我认出了那是同我一起来的一位姑娘,她被折磨的简直不成人样。
我庆幸我长的像老五的老婆,同时也后怕,如果不是长得像,那这就是我的下场吧。
远远的,我看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光头为那个女孩轻轻地盖上了一件床单。
老五几乎不和我说话,他也从来不会像这里人一样打我,他总会透过我看向另外一个人。
我心里十分清楚,这是我活命的唯一机会,也是我能得救的唯一突破口。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直到有一次,我收拾屋子的时候,在老五屋子里发现了一块松动的地砖,砖下面的地面是空的。
顿时我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可能是因为多日以来的压抑终于看到了希望,让我在短短几天内再次经历了什么叫失声。
我的眼泪再次无声的落下。
可是我又轻轻地将地砖盖了回去,因为我明白,这里面是未知的恐惧,现在的时机还远远不到。
先不说等老五发现了我被抓回来会如何,就算这里确实是可以逃出去的地道,我人生地不熟的很快便会迷路。
况且就我多日观察,这个地方很可能是某个du品中心,老五一帮人在这一片算得上是地主头头,如果想抓一个人,那都是很容易的。
我必须夺得老五的信任。
从那天起我便开始有意观察这片地方的人,这些人大都是小啰啰,能排的上号的就是这里大du枭的「儿子们」,这些「儿子」排了号,从老大到老八。
大du枭几乎没有出现过,基本上都是这八个人说了算。
而这个大du品中心仿佛一个囚笼,有专兵二十四小时把守,里面除了那些高层领导,所有人都是不能出去的。
我慢慢开始像一个普通妻子一样,每天做好饭等着老五回家,老五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慢慢的增多。
他甚至送了我一套帝王绿的翡翠首饰,我看着那精美、价值不菲的吊坠和手镯,悄悄地把它们收了起来,却从来不带。
因为在我看来,这吊坠更像是锁链、这手镯更像是镣铐,全部都是困住自由的枷锁。
直到这天,老五再次回来。

3
他带回来了一个半大的男孩,看上去比我小个三四岁,正是上高中的年纪。
男孩看到我的一瞬间,表情呆滞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些莫名的情绪,但是很快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左边脸上还有一个大大的酒窝。
「这是我的儿子,张天佑。」老五介绍道。
我心中窃喜,起码让老五信任的目标达到了一半。
老五的儿子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本以为在du窝子长大会是那种性格扭曲,痞里痞气的少年,却不想是这种爱笑腼腆的大男孩。
「你姐姐是大学生,有什么不懂的题可以问她。」老五样子十分憨厚的笑道,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而慈祥的父亲,完全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犯罪分子。
这让我不禁好奇,老五的胳膊,到底是怎么没得呢?
这天夜里,我在琢磨着下一步的计划,却听到了老五传来的了一些微弱的动静。
这让我心中大骇,急忙闭眼,平时这个时候我都已经睡的很熟了。
听着老五的脚步声缓缓的走出了房间,我偷偷的看了一眼表,凌晨一点半。
直到清晨五点多,老五才带着一身冷气回来。
将近半宿。
这个老五,有很大的古怪。
第二天老五照常出门了。这次家里不仅剩下我,还有了一个张天佑。
比我小个三四岁基本上算是我的同龄人,或许,他有个手机呢?
我端上来切好的水果拼盘来到了张天佑的书房,他在很认真地看书,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观察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电子产品,有些失望。
「你会拉小提琴吗?」张天佑待我放下拼盘,微笑着看向我问到。
「略懂一些吧。」
听到我的回答,温和微笑的少年动作几近停顿。
我从小时候妈妈给我报的兴趣班就是小提琴,其实到现在我的小提琴都已经达到了十级。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又再一次忍不住湿润了。
「那你可以拉给我听吗?」
我点了点头,摸着许久没有摸到的小提琴眼底闪过了些许忧伤。
张天佑仿佛是看出来了,他再一次冲我露出了那个带着酒窝的温润笑容。
我为张天佑拉了许久的小提琴,一直到老五快要回来。
「别拉了。」张天佑才叫停我。
随后他悄悄地将小提琴藏了起来。
之后的许多天,张天佑都会叫我去他房间拉小提琴,但是很奇怪每次老五回来之前他都会叫停我。
直到有一天。
老五提前回来了,他发现我会拉小提琴后,表情那是又惊又喜,当天连晚饭都没吃就带我去了房间。
老五使我痛苦的花样总是很多,每次这种时候都让我觉得非常的恶心。
这个小提琴,绝对和老五的老婆有关。
那么老五的老婆,又是怎么死的呢?
这些事我是万万不敢问老五和他儿子的。
我心里明白张天佑虽然想念他的母亲,却又不愿意让他父亲看到而伤害我的心理。
那天我送了张天佑一些自己做的糖果,他好像很高兴,还向我道歉他不应该让我拉小提琴。
我也并不怪他,不得不说小提琴真的是我与之前生活唯一有一点关联的事情了。
这些天我与张天佑愈发的熟络。
有一次我端汤不小心给洒了,老五很生气,张天佑却拿出了其他理由和老五吵了一架,使老五忘记了斥责我。
张天佑非常的聪明,我们两个在一些小事上总会格外的默契。
我心里面一直惦记着那块地砖,总是没几天就去看一眼封住了没,好在一直都开着。
好奇心终究推使我行动。
这天我中午故意晚去了会儿食堂打饭,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此时的我几乎和这的食堂伙计都混了个脸熟。
正巧现在食堂几乎要收工,我终于和食堂伙计搭上了话。
「你方便透露一下,这个老五老婆是怎么回事吗?」我用悄悄问道,顺便还塞了一个金镯子。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他老婆泄密吧,被头头认为是叛徒处死了。」
叛徒,我心里哄的炸开。
「那老五……」
「放心,老五绝对不是叛徒,他后来为了救咱头子还丢了一个胳膊呢。」
之后我回去的路上一直浑浑噩噩,老五的老婆居然是泄密处死?
反观老五儿子的反常,他不像是知道他父亲是犯罪分子一样。老五也是,老婆刚暴露自己就断臂求生,这个怎么跟电视剧卧底情节那么相似呢?
张天佑渐渐开始变得很奇怪,他又开始要求我给他讲高中课本,教他小提琴,甚至给他讲睡前故事,每次讲到半夜老五睡着了才让我回去。
我一一照做。
这样看似平静的日子就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老五晚上偷偷出去,回来时候脚上沾了许多的白色粉末。
du品。
4
我总觉得老五在谋划什么大动作。
我略微尝试探过几次张天佑的口风,但是老五明显不想让张天佑知道这一切。他总是表现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简直都使我忍不住怀疑这地方是不是du品中心了。
我悄悄向老五身上放了一些不起眼类似摩斯密码的求救信号。
当晚老五回家后我发现了那些不起眼的小记号消失了。
这让我大喜。
我心中愈发肯定老五是卧底,如果不是他,也可能是他身边的人。
几次试探不得,我开始观察他身边的人。
这天我包了些饺子,打算送些去给老五。
几经弯折打听,我来到了老五的工作室门口。
「说!还敢不敢!」
刚走到门口,我便听到了男人惨叫的声音和厉声的训斥。
我顿时吓得不敢再向前。
「行了,差不多行了。」老五的声音从其中传来,仿佛向我的心中下了一颗定心丸,老五绝对是「好人」。
我端着保温盒走到了门前,敲门。
「进来吧。」老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推开门。
映入我眼帘的,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教导主任训斥学生的样子。
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此时坐在椅子上,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花映洒开来,他的胳膊和腿都软趴趴的搁在一处扶手上,手和脚都软趴趴的垂着,几根白色的断筋滴着血从关节处伸出。

那个人吐着微弱的呼吸,满脸的汗与血,他坚定的眼神望向我,这种眼神在我眼中仿佛在质问我的安逸。
我的腿下一软,直接跪坐在了门口。
「你怎么来了?」老五明显也十分惊讶,皱着眉问向我。
「我……送饺子。」
我想我的嘴唇应该是苍白且颤抖。
「你将她送回去。」老五阴沉着脸吩咐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便看到刚刚拿着刑具的手下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向我走来。
「我自己回去!」
我压根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回来的。
我想到了那些陪我一起来的女孩子,想到了那天看到的被随意扔出的尸体。
我应该是一样下场的。
靠着相似的脸因着老五过了几日畅通无阻的生活,竟让我忘记了这是哪里,我竟然如此大胆地去试探老五!甚至还瞎做什么求救信号!
张天佑看到我一脸惨白的回来,急忙找来了一个毛毯给我裹住。
「姐姐,怎么了。」我看着这个白净阳光的少年,十分用力地一把推开了他。
张天佑被推开了也不恼怒,顶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继续说道「我去给姐姐倒杯热水。」
我不知道今晚要如何面对老五。很可能我今晚就不敢面对老五。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张天佑在用毛巾帮我敷着额头。
「姐姐,你醒了。」张天佑一看我睁开眼睛急忙出去端了一碗药回来。
「你发烧了,可吓死我了,幸亏家里有一些退烧药。」边说着他又去换了毛巾。
我看着张天佑的背影,泪水几乎模糊了双眼。
我想回家,此刻特别特别想。
「老五呢?」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已经天黑了。
张天佑也皱了皱眉往向外面看「我也不知道,这都半夜一点了。」
我看着张天佑没有说话。
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半大孩子,这与我们这些被拐卖进来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我之前用力推他的举动,我心中生出了懊悔,他也许比我们更可怜,可能在这一方天地几乎囚禁了十多年。
「你出去过吗?」我也不知道我烧了多少度,才使这么些天以来我这么没防备的说话。
张天佑摇了摇头「父亲说,这里和外面是一样的。」
我轻轻闭上了眼睛,怪不得他总是让我讲外面的故事。
5
老五死了。
在他五天没有回来之后,他死了。
消息传来的一瞬间,张天佑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
我虽然因为前几天的事情惧怕老五,但是不得不承认老五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依靠,没有老五,我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姐姐,我父亲死了。」张天佑很崩溃,泪水一下子涌出了双眼。
也是张天佑唯一的依靠。
那个传话的人将我单独叫了出去,是很久之前我刚来时候在食堂门口看到为惨死女孩盖上衣服的光头。
「这个是你的东西吗?」
光头举起了手,手心中摆放的赫然是我之前放到老五身上的求救信号。
顿时我脸色变得煞白。
「这个被上头看见了,怀疑老五的身份。」
「现在给的任务是把你和张天佑也一齐抓走,明白吧?」
听到这,我简直大脑一片空白,一种眼冒金星的感觉简直使我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几分。
我强忍着恐惧,或许是当时光头的一次善举还让我历历在目,我略微颤抖着一把抓住了光头的胳膊,看着光头的目光中带了些许求救。
「我……」嘴唇张开了几次,却不知道说什么。
光头一双带着些犀利的眼睛盯着我看了我半晌,我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了不少复杂的情绪,短短的几分钟内我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我的双腿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在止不住的发软。
最终他冲我叹了口气「我们一向公事公办,两个小时后就派人行动了。」
「希望你以后做事可以谨言慎行!」
一直到光头走远,我还记得刚刚他警告我最后一句话时,因用力咬住下牙而两腮肌肉轻微鼓动的模样。
或许他是老五的朋友,才给了我们这两个小时时间。
我心中万分感谢光头。
我手脚冰凉的回到屋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天佑,你快跑,老八的人一会就过来了。」就在我们的慌张中,又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小叔叔!」张天佑一下子扑向了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因为悲痛,他的白皙额头上几乎青筋爆起,眼球中全是红血丝几乎要炸裂。
眼睁睁看着张天佑身边又一个亲人死在了面前,我心里泛上来了一阵酸楚,是我害死了老五。
张天佑哭了没一会儿,他摸了把眼泪,沉默地站起了身,抓住了我的胳膊「姐姐,我们现在赶快跑吧。」
「你往哪里跑。」
「大门口。」
我盯着少年逃跑还不忘拽着我的那只手,心中的愧疚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我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开口道「我知道有个地方。」
没错,这个时候,我想到了那个地洞。
不跑必死,跑的话还有一线希望。
我匆匆拿了一个书包,装了些吃的和手电筒,伪造了一些从门口跑开的痕迹,便拉着张天佑急急忙忙钻进了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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