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如何从权倾一时的驸马爷一步步成为阶下囚的?

云飞四海 2024-04-19 14:15:03

1988年12月30日,北风呼啸,冰雪交加,位于莫斯科市中心的苏联最高法院军事审判庭门口,军警林立,戒备森严,显然这里进行的是一件对苏联震动不小的大案的审判。审判庭内气氛凝重,沉闷压抑,站在被告席上的是一位白发染鬓,面色苍老,表情呆滞的老军人。此非别人,正是前苏共中央总书记勃列日涅夫的女婿,苏联内务部前第一副部长尤里·米哈伊洛维奇·丘尔巴诺夫。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耀武扬威、专横跋扈的他会沦为阶下之囚。

关于尤里·米哈伊洛维奇·丘尔巴诺夫的情况,据有关资料介绍,他1936年11月11日出生在莫斯科,父亲是莫斯科某区的党委书记,母亲只是个家庭妇女。丘尔巴诺夫从小并未受到良好教育,曾在一家技术学校学习,毕业后被分配入乌拉尔飞机厂作技术工作。由于他在车间表现积极,勤快肯干,被选作小组长和车间团支部书记。1955年参加苏联红军,1961年转到苏联内务部,军衔是上尉。1964年丘尔巴诺夫为弥补学历上的欠缺,在莫斯科大学哲学系函授班学习,并获毕业证书,文凭在手即与前妻离婚。之后转到莫斯科市团委任督导员,不久调到苏维埃团中央宣传处当处长,1970年后又奉命调回内务部。

丘尔巴诺夫身材魁梧,仪表堂堂。向来西装革履,形象整洁。在内务部工作期间,他学会了见机行事,手疾眼快,办事机敏果断,沉着老练。由于其外貌英武,办事周到,所以不久被内务部看好,派他做勃列日涅夫女儿加琳娜的贴身警卫。丘尔巴诺夫的官运从此拉开序幕。

勃列日涅夫的女儿加琳娜,尽管并非是个绝代美人,却由于其地位成为莫斯科远近闻名的风流女郎。她至少结过两次婚,第一任丈夫是一个马戏团演员,1951年,一个马戏团到基什尼奥夫进行巡回表演,当台上一个高大英俊的运动员轻松地进行十人叠罗汉表演时,看台上22岁的加琳娜立刻就被吸引住了。她买了所有场次的门票,甚至悄悄到后台来看这个名叫米拉耶夫的杂技演员。尽管他比她大20岁,还有一双儿女,她还是执拗地与他相爱了。为了心上人,加林娜放弃了大学学业,秘密成婚,作为服装师兼化妆师随马戏团四处漂泊。一年之后,加林娜带着丈夫和女儿出现时,勃列日涅夫才如梦方醒。对女儿嫁给一位走钢丝的杂技演员,勃列日涅夫一百个不乐意,但怎奈生米已煮成熟饭。

米拉耶夫不久就与马戏团的年轻女演员闹出风流韵事,加林娜提出了离婚。

第二任丈夫是莫斯科大剧院的一个舞蹈家,然而结合后又匆匆离异。

之后,便绯闻不绝,缕缕在耳,令勃列日涅夫十分尴尬,却又无可奈何,堂堂苏共中央总书记的女儿竟是如此随便,让人不可思议。有趣的是,丘尔巴诺夫一到加琳娜身边后,就使出了奇特本领,叫这位放荡不羁的“千金”乖顺规矩。丘尔巴诺夫当然是以其潇洒倜傥的风度,热情周到的服务和亲密幽默的情趣,使比他大9岁的加琳娜心花怒放,青春重现。出人意料之快,也是情理之中的快,加琳娜迅速地迷恋上这位警卫,丘尔巴诺夫。

加琳娜的父亲勃列日涅夫了解到这一情况后,想成全这桩好事。就通过自己的老战友、内务部部长谢洛科夫调查丘尔巴诺夫的档案,审查其出身、经历和表现,结果令人满意,看来是意中人选。加琳娜获悉此举后分外喜悦,决定与丘尔巴诺夫结婚。1971年,44岁的加琳娜与年仅35岁的丘尔巴诺夫正式结婚,婚典是在莫斯科郊外勃列日涅夫私人的乡间别墅举行的,场面宏伟盛大,前来助兴者名流甚多。作为岳父大人,勃列日涅夫也慷慨解囊,将访问捷克斯洛伐克时,其领导人赠送他的一辆“施科特”牌小轿车转赠给丘尔巴诺夫作为结婚礼物,又命令属下在莫斯科市中心的政府公寓内安排一套4间的高级住宅作为新人的新居。丘尔巴诺夫摇身一变,由一名普通军官成为苏共中央总书记的女婿之后,千方百计建立与勃列日涅夫的亲密关系。为讨好勃列日涅夫,丘尔巴诺夫不惜花上整月整年的时间,精心策划安排,陪岳父岳母散步、聊天、旅行,打猎等,围前围后,关怀备至,令勃列日涅夫十分欣喜满意,从心里溢出对女婿的喜爱之情。从这时起,丘尔巴诺夫的仕途便一步步豁然展开,好运接二连三。

勃列日涅夫对女婿丘尔巴诺夫前途的关心,表现在他亲自来到内务部建议部长谢洛科夫破格提拔丘尔巴诺夫为内务部主管人事的副部长。这一下令谢洛科夫十分被动,因为按规定和惯例,一个只拿有函授毕业文凭的下级军官无论资历还是能力都很难一下子与副部长职位相匹配,丘尔巴诺夫亦又不是特异人物,亦不例外。但总书记面子太大,不好驳回,绞尽脑汁后,谢洛科夫委婉地向勃列日涅夫说出一条“渐近稳妥”之路,即分几步到位,而不要太突然,以免非议太多。勃列日涅夫勉强同意。

之后,丘尔巴诺夫便在几年内不断升迁,跨越数级。丘尔巴诺夫先是任内务部内卫军政治部副主任,后提升为主任;1977年被任命为内务部副部长;1979年,又晋升为第一副部长。不仅如此,由于勃列日涅夫的提携和建议,45岁的丘尔巴诺夫成了苏联军警中为数不多的中将。同时,丘尔巴诺夫在1976年的苏共25大上,还被选为苏共中央检查委员会委员;1981年苏共26大上,又被选为苏共中央候补委员,同时兼中央检查委员会委员。实际上,他已在党、政、军三大系统中占有要职。然而丘尔巴诺夫不满足于此,他好大喜功,沽名钓誉。在近10年里,他通过各种手段先后荣获20枚外国的和19枚本国的各种勋章和奖章。丘尔巴诺夫曾去了几天阿富汗,并未真正参加战斗,却因此得到奖励战斗英雄的“红旗战斗勋章”。1980年,莫斯科举办奥运会时,内务部一批警员由于维护治安保持稳定方面卓有功劳而获国家奖金,实际上前后的整个组织工作都由另一名副部长具体负责,丘尔巴诺夫不过在贵宾席上露了一面,却以第一名获奖者身份名列榜首。

丘尔巴诺夫这种行径早已激起公愤,只是大家敢怒而不敢言而已。丘尔巴诺夫官位愈升愈高,野心愈来愈大,从未有过谦虚表现,相反倒染上了“整人”、“排挤人”的恶劣习气。1976年,内务部政治思想教育工作局局长扎祖林少将主持编写了一部关于内务部总结思想工作的小册子,书中直指内务部多年积弊,作风涣散、歪风盛行、个人主义、好大喜功,受到普遍好评,正准备适当修改后,二次出版发行,谁知由于书中提到了丘尔巴诺夫一些作风问题,便迟迟不能问世。不仅如此,1979年11月,扎祖林收到经内务部签署的解除其职务的通知,显然是有人背后做了手脚。但扎祖林料事在先,不仅没有因此退缩,反而向苏共中央申诉,党中央的答复是:安心回去工作,内务部的命令无效。扎祖林满以为中央是公正眼亮的,不料想几个月后,又接到解除其职务的通知,仍然是内务部签署,但得到了中央某些领导的认可,无法翻案了。丘尔巴诺夫还在扎祖林面前叫嚣:“你可以去中央告状,去告好了!看上头信任谁。”结果,扎祖林又先后被两次降级。

丘尔巴诺夫“整人”的第二个例子,就是整治主持内务部科学院工作的克雷洛夫。1967年春,克雷洛夫正在苏联军事学院攻读博士学位时,由于表现出色、素质良好而被推荐到内务部给部长谢洛科夫将军作助理。谢洛科夫十分满意克雷洛夫的革新计划,并予以大力支持,内务部改革一时间大有进展,收效甚佳,并成立了内务部科学院。正当克雷洛夫勇于开拓、锐意改革之时,丘尔巴诺夫来到了内务部,这位苏共中央总书记的女婿一来便是平步青云,连升数级,不消几年就坐到内务部第二把交椅。然而丘尔巴诺夫在克雷洛夫那里得不到恭维甚至尊重,克雷洛夫是个极富个性和正直秉公的人,常常在内务部工作会上因为某一问题与丘尔巴诺夫针锋相对。丘尔巴诺夫对此耿耿于怀,伺机报复。丘尔巴诺夫由于年纪轻,按照常规有提拔可能,即接替谢洛科夫任内务部长。而这时晋升的唯一竞争对手就是克雷洛夫,不踢掉这块绊脚石,升官之路就要被堵塞,甚至被断送。丘尔巴诺夫不断地暗地策划抓克雷洛夫的把柄。尽管克雷洛夫工作成果显著,但因其后台谢洛科夫逐渐在这场较量中保持中立,立场摇摆,导致丘尔巴诺夫占了上风。终于以克雷洛夫失败告终,他被解职,调到几年前他主持创立的内务部科学院任院长,同时被晋升为中将。克雷洛夫任院长期间,并不服输,继续与丘尔巴诺夫斗争。心胸狭隘的丘尔巴诺夫下决心彻底打垮克雷洛夫。1979年春,丘尔巴诺夫亲率调查组7人赴科学院考查工作,很快“发现”出一系列应由克雷洛夫承担的“经济问题”。丘尔巴诺夫这时直言克雷洛夫,是愿意离开内务部,还是到法庭打官司。克雷洛夫知道已中圈套却也无计可施,当他报告谢洛科夫时,部长表示不愿冒险来支持他。于是,1979年4月19日,克雷洛夫无奈只好退役,并在4月20日愤恨交加,难以解脱,拔枪自杀。可惜一位年轻有为的将军竟是这般下场。

丘尔巴诺夫几件事得手后,更加目中无人、趾高气扬。有些时候竟放肆地拿他人取乐,乱发脾气,甚至连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少校也不放过。由于丘尔巴诺夫去钓鱼时,渔具未摆放如意,便破口伤人,扬言要将其降级发配到西伯利亚。不但骄横跋扈,丘尔巴诺夫还喜欢到处炫耀,莫斯科克里姆林宫举办的所有盛大宴会,他几乎都出席,甚至迎送外宾的场面也频频露面。当然他更喜欢的是拿公款去苏联各州各区视察、观光。每到一处好比皇帝驾临,得到最高级接待和隆重欢迎。丘尔巴诺夫还嗜酒成性,尽管他还兼任全苏反酗酒运动委员会主席,但每到一地便喝得烂醉如泥,如坠云雾,影响极坏。更有甚者,这位驸马爷还有收“红包”的习惯,从地方官员手中掏出成打成打的卢布。据调查,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丘尔巴诺夫先后收贿共计656833卢布(约110万美元),相当于普通苏联工人270年的工资。至于收受礼品,如地毯、精致茶具、文物、珠宝、金表等贵重物品,更不在话下。有时甚至还以地方官的某些把柄相威胁,勒索金钱,以示其权势。以致于其本人及随行人员都弄不清,他每次皮箱里究竟有多少钱。随着丘尔巴诺夫的进财之道大开,其夫人加琳娜也从中受益,她珍藏的珠宝,数不胜数。事后丘尔巴诺夫交代时吐露,曾给妻子30万卢布,被其全部购买首饰花掉。加琳娜的地位与身份让人们敢怒不敢言,但谁都明白这是在糟蹋国家和人民的钱。

丘尔巴诺夫为进一步显示其地位,证明他是下一任部长的接班人,决定换车。按国家规定,副部级领导应配有“伏尔加”牌汽车,但1980年初,丘尔巴诺夫任内务部第一副部长之后,便向谢洛科夫提出换车,要求配更高档次的专车,以此与其他副部长相区别。谢洛科夫拿出国家规定予以回绝。丘尔巴诺夫索性用电话直拨克里姆林宫部长会议主席阿里克谢·尼古拉耶维奇·柯西金电话,以强硬口吻说:“阿里克谢·尼古拉耶维奇,能不能请您给我换一辆‘海欧’牌轿车?我想这件事就不必惊动我岳父了吧。”后一句还加重语气,拖长腔调,意味深长。结果次日清早,便有一辆崭新的“海欧”牌汽车等侯在丘尔巴诺夫府邸门口,车内配有最新设备:卫星电台和直拨克里姆林宫的电话。丘尔巴诺夫换车成功后,为进一步讨好谢洛科夫以接替其部长职位,又借1980年11月13日谢洛科夫70大寿之机,送给他一块4000卢布的金表。这块金表原是被内务部计划“赠送捷克斯洛伐克领导人”一项入账的,就这样移花接木,丘尔巴诺夫又挪用一笔公款。1982年11月10日,勃列日涅夫去世消息一传出,这位驾“海欧”车的“驸马爷”顿时慌了手脚。

新上任的安德罗波夫一就职就着手追查丘尔巴诺夫的受贿问题。1983年,丘尔巴诺夫被解除第一副部长职务,改任内务部内卫军政治部主任。内务部长谢洛科夫很快被中央除名,又被取消其大将军衔。他自知罪大恶极,难免被审,于1984年12月着军服、戴勋章自杀身亡。不幸的是安德罗波夫任总书记后不久于1984年2月病逝,由契尔年科继任。契尔年科深受勃列日涅夫恩宠,不忍下手。1985年3月,契尔年科病逝,戈尔巴乔夫继任。戈尔巴乔夫提出“新思维”,要大刀阔斧改革苏联,因此不顾老上级情面,开始清理遗留问题。1986年9月,丘尔巴诺夫被拘留审查;1987年1月被依法逮捕。

1988年9月5日,丘尔巴诺夫被全副武装的法警押上审判台。上午10点,苏联最高法院军事审判庭审判长、首席法官庄严宣布:现在开庭审理尤里·米哈伊洛维奇·丘尔巴诺夫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的罪行。审判随即开始。起初,丘尔巴诺夫还硬撑门面昂头正目,但当他回答“我是俄罗斯人,曾经是苏共党员”时已是内力不足,垂头丧气。法官宣读经5年时间调查取证整理成的起诉书,共110卷,长达1500页,附有501名证人签名。上面记载了丘尔巴诺夫、前苏共中央总书记的“驸马爷”的发迹史及其一切丑行、罪行,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1988年12月30日,苏联最高法院军事审判庭对丘尔巴诺夫审判告终。审判结果,以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罪判处丘尔巴诺夫有期徒刑12年,并没收其全部财产。这个前苏联国家腐败分子,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1990年,当丘尔巴诺夫还在监狱里,勃列日涅夫女儿加林娜申请了离婚。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联邦政府对之前关押的罪犯进行了特赦,丘尔巴诺夫这才得以恢复自由。2013年10月7日,丘尔巴诺夫因病重在俄罗斯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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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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